又去超市添了若干東西, 紙巾盒,枕頭套,衛浴用品等等。
以前與暮雨相依爲命時十分清苦, 根本沒有閒錢來添置這些, 後來去了倫敦, 又總無歸屬感, 根本不想買先雜物, 可是一個家總是要由若干物品來打上自己的標籤,以便令自己更有存在感。
可見過去的許多年,竟然都沒有一個家。
哪裡就那麼容易了, 一個家需要太多的勇氣去支撐,還要有一顆獨立而強大的心。
那麼現在試着鍛鍊自己去經營一個家, 一草一木, 一磚一瓦都用自己的雙手親手賺出來。
多麼有成就感。
晚上忙至12點, 終於初具規模,傢俱雖完全是簡約風格, 但添了許多小飾物,多多少少像個家。
那晚睡得十分安穩,好似父母還未曾離開,而旁邊還躺着暮雨,暮雨睡覺不老實, 老是踢到我, 多麼溫馨。
因此早晨一覺醒來, 竟眼角溼潤, 這些年來, 我難得睡這樣舒服,因心中掛着太多事情, 爲人爲己,都太過勞心。
洗漱、穿衣,雖然孑身一人,但仍覺溫暖,這世上有許多人需要扶持才能組建家庭,因害怕寂寥,也缺乏擔當,女人就有更多的藉口來逃避責任了,諸如:我們是弱勢羣體、社會不平等、男人應有責任心等等。
呵,正因爲男人們淡忘責任二字,女人們才應該更有擔當,不然還能怎樣,總不能因爲他不負責任,你就不愛惜自己。
梳洗完畢就施施然上班去。
迎面就撞見莉娜,她一臉喜色:“我們終於想出了兩全的法子,可以讓兩名專家持不同意見進行爭論,這樣論壇的熱點就出來了。”
我邊掛包邊問:“不怕招罵名?”
“哈,越罵越熱,又哪裡罵得到我們這裡來,個個都奔專家發泄去了。”朱莉也馬上插話進來。
“那專家是否願意擔此罵名?”我又問。
這時二人才面露難色,朱莉說道:“持正方觀點的專家自然是好找,但持反方觀點的那位頗有點傲氣,我已經聯繫了三四回,均是一口拒絕。”
“非邀請他不可?”我問。
“也不盡然,可是他在業界相當有權威。”莉娜說。
“給我他的資料,我儘量想辦法。”這下該輪到我這個主管效力,自然是義不容辭,拿人錢財,□□。
我翻看送過來的資料,呵,他居然也自倫敦學院畢業,讀商科,他叫成穩,用穩作名字,這人自然也有趣不到哪裡去,我深感壓力。
朱莉說要不要先撥個電話打個招呼,我一看他的住宅地址,立馬笑道,不必了。
說巧不巧,他正是我的芳鄰。
下午又與她們討論了一些細節問題,整個人幾乎散架,所以保健品是永遠有市場的,請問諸位:誰人不懼死?
人人皆貪生,又希望在生之年過得比別人優越,所以都拼命往上爬,頭破血流亦在所不惜。
我如今也是這大軍中的一員,爲着生計,忙得不亦樂乎。
下班前特意帶了許多項目資料,我一向遵循“送人鮮花手有餘香”的偉大準則逢年過節或者拜訪友人一律配以鮮花,摸不清他的喜好也就隨意買了束小花。
吃完晚飯纔過去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相當俊朗的中年人,一臉的詫異。
“我是新鄰居。”我笑道:“帶束鮮花來賄賂一下芳鄰,以後大家好守望相助。”
他一愣,但仍然禮貌地請我進屋。
進屋環顧一週才慶幸自己選了一束非常完美的花,他家是英式田園風,與我手中的小碎花風格一致。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他泡了紅茶端出來。
我這纔看出他是混血兒,大概四分之一血統,五官已經很似純種黃人,但高鼻樑出賣了他。
他禮貌而淡然,典型的英式表情,高傲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在英國那麼些年,與他們打交道雖然少,但是大致性格還是略知一二的。
“我姓蘇名晨雪,敢問尊姓大名?”我喝一口紅茶,笑問。
“成穩。”他也低頭喝茶,但一點表情都沒有。
所以朱莉會認爲自己被拒,她大抵一聽他的語氣就怯了三分,被英式傲氣嚇到瓜哇國去了。
“成先生,可否冒昧問一句,這公寓的業主可是你本人?”我大膽地發問,因知曉英國人注重隱私,所以冒了不小風險。
他卻是毫不在意,淡然一笑:“確是本人所購。”
“用於居住還是用於投資?”我不厭其煩。
“一半一半吧。”他好聲好氣地回答,我驚奇於他的好涵養。
“那這樣說來,成先生是認同買房投資的咯?”我笑道。
他果然是聰明人,馬上警覺起來:“你是朱小姐公司同事?”
我並不答他的話,卻言及其他:“炒房團確實可惡,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也是房地產行業的生力軍,而且一旦樓市崩潰,他們也會受到巨大經濟損失,一味地將矛頭指向他們也並無實際意義,我認爲應由國際出臺具體的調控政策,這纔是治本之方啊。”
他點點頭,又笑道:“你爲工作,也是說些違心話罷了,不過我也贊同由國家進行調控,當供需關係出現極度不平衡,國家有義務搭把力啊。”他思索一會兒:“我會出席你們的論壇,但發言稿由我自己擬,我只求言論自由罷了。”
我也終於鬆一口氣:“我也是自倫敦學院畢業,算起來,你可是我的師兄。”
“呵,沒想到有這麼能幹的師妹。”他向我舉起紅茶。
我也回舉:“我不過也是混口飯吃,要混到師兄這般,不曉得還要經歷多少磨難呢。”這是真心話,尤其是女子,更是舉步維艱。
“那也不難,只是社會上的人們都不願沉下心來努力。”他笑起來十分儒雅,真是一位有風度的中年紳士,更難得的是有十二分的謙虛。
我稍坐了一會兒便告辭。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與Jack訴苦:“你不曉得,有一大堆麻煩事候着我,人活着,也真是夠累。”
“你總不能爲了這些瑣事去死。”Jack打了個大笑臉,又問:“工作上遇到了麻煩事?”
“恩,不過已經順利解決,真想有個自己的家,累了就躺在牀上裝死,一了百了。”
“那麼你先要搞清楚家在你心中的具體定位。”
“一顆強大的心,處處皆是家。”
“可是現今許多人以爲房子便是家,以爲朝夕相處的便是愛人。”
“我們無權嘲笑他們,你看,他們的幸福是如此簡單,甚至是可以量化的。”我的嘴角泛起笑來,我笑自己要求太高,幸福從來都不可企及。
此刻卻又想起莫離來,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個浪子是否能承擔起一個家呢?
我在疑問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