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支支吾吾地向經理請假,他明顯地不悅:“你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請假了,我不是念着介紹人的情分,我早就。。。。。。”
我連忙低眉順眼說好話:“我保證是最後一次,我妹妹學校有事,我必須趕過去。”
他勉強嗯了一聲,我如獲大赦,速速換下工作服去學校。
到了學校看見暮雨和另外一個女同學站在李老師的辦公桌旁,不遠處還有個微胖的中年婦女,頭髮燙得卷卷的,染了黃色,一看便知是那女孩家長。
我明白過來,暮雨又與人有紛爭。
“李老師,不好意思,我來得有點遲。”我小心翼翼站在暮雨旁邊,握住她的手,我感覺到她在發抖。
“你來得正好,你們家暮雨膽子越發大了,陳嬌,你過來。”李老師喚過那女孩,讓她轉一轉身,她的脖子右側有很多抓痕,顯然是暮雨所爲。
我也不問是非,過去跟那黃髮中年婦女道歉:“阿姨對不起,暮雨她年紀小,她不是故意傷人,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那婦女見我態度恭順,臉上有幾分滿意。
“姐姐,你爲什麼要跟她們道歉,姐姐我沒有錯。”暮雨突然大聲爲自己申辯。
我拉一拉暮雨,示意她噤聲,我當然知道暮雨沒有錯,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們勢單力薄,哪有資本跟人理論。
那中年婦女狠狠瞪暮雨一眼:“李老師哎,你看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像什麼話,我們阿嬌哦 ,我養這麼大從來都捨不得打一下,被這沒有教養的野丫頭打成這樣,你看我們阿嬌細皮嫩肉的哦,那經得起這個野丫頭的粗手,你要主持公道。”
我瞧那女孩一眼,細皮嫩肉?真是虧得她說得出口,那女孩黑得跟炭頭一般,放眼看去只有牙是白的。她與暮雨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黑白配,越發顯得暮雨像瓷娃娃。
“蘇暮雨,你必須向陳嬌道歉,還有,寫兩千字的檢討交上來。”李老師被那婦女一說,面子上掛不住,馬上訓斥暮雨。
暮雨並不看李老師,她轉過身去盯牢那中年婦女道:“你家的孩子纔沒有教養,她要是有教養她不會侮辱我姐姐。”
暮雨的眼神特別冷,連我都打一個寒戰,那中年婦女彷彿也被嚇了一跳,但馬上又跳將起來:“李老師,你來聽聽看,學校現今教出的學生怎麼這樣沒禮貌,父母呢,怎麼不把他父母叫來,非要叫父母好好管教一下不可。”
李老師一臉尷尬。
我最聽不得別人欺我倆無父無母,我決定爲暮雨主持這個公道:“暮雨,你究竟爲什麼打她?”
暮雨看着我,兩眼泛淚光,遲疑了許久才小聲說:“姐姐,我昨晚上幫她寫的作業錯了幾題,她過來罵我,我忍不住還了幾句嘴,她先是嘲笑我窮酸,後來又說,蘇暮雨,你姐姐長那麼漂亮,你叫她出去賣啊,這樣你就交得起學費買得起名牌也不用幫我們寫作業換那麼可憐的幾塊錢買文具了。所以我打了她。”
暮雨說完就過來緊緊抱住我,她始終還是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幾乎呆住,她們竟這樣對暮雨,李老師與那中年婦女也一臉尷尬,那中年婦女走過來對暮雨說:“小孩子間不過開個玩笑,你就要這樣子下狠手。。。。。。”
我打斷她:“阿姨,你們家教養真是太好,居然懂得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還有,一幫子人逼暮雨寫作業,老師難道連筆跡都不懂辨認麼?”
兩個大人齊齊噤聲。
這些年來我們忍氣吞聲,什麼氣都忍下來,可是我們再怎麼貧寒也不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那中年婦女拉起她女兒就走,並沒有道歉的意思,我倒並不在意,我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李老師叫暮雨回去上課,暮雨捏一下我的手然後出門去,這是我們倆遇到困難時互相鼓勵的暗號,我衝她的背影點頭。
“晨雪,我跟你談一下學費的事情,我知道你家困難,可是你看現今已經拖了兩個多月,學校也已經催我很多次了。”李老師面露難色。
“李老師,謝謝你對我們姐妹的照顧,學費我已經在想辦法,再給我一週時間,我一定籌到。”我跟他打包票,可是心裡卻發虛,我上哪裡找這些錢去?該借的早已經借遍。電視裡父母去世總會給孤女留下點遺物什麼的供走投無路時變賣,可是將我們家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什麼來,我一陣悲涼,我跟暮雨就快走投無路。
我從學校出來,在校門口的小攤上爲暮雨買手套,已經快入冬,手套的樣式比較全,可是稍微好看點有點款式的都貴,我挑了一雙灰的,樣子還不至於太醜,老闆要價三塊五。
“能不能再便宜一點?”我試探着問老闆,雖然我們極省,但我跟暮雨都不太會討價還價。
“這都是去年的款式了,我做處理的,價錢都要到最低了,賠本買賣呢。”老闆娘一張嘴最會說。
我也就不再與她多說,掏錢拿了手套走。
下午不上班,我就一路走回去,一路上盤算該怎麼籌錢,呵,這次籌到了又如何?再過幾個月又要籌下學期的,到了明年,大學的學費對我而言更是天文數字。
我每月才800元,區區800元,怎麼省也是省不出來,怎麼辦?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無論如何我也不能令暮雨輟學,那麼我晚上再兼一份工罷,可是我初中都未畢業,哪有公司願意請我。
我就這樣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半點主意也沒有想出來,乾脆做飯等暮雨回來吃。
可是又沒有了米,我沒出息地哭了起來,米都漲到2塊錢一斤,都說肉價瘋漲,我們已經大半年沒有吃肉,現在好了,竟然連米也吃不起,這叫人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