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大人緩緩的走着,身旁的楚景言默默的跟在一旁,跟在後頭的木龍幾個人更加顯得沉默。
這對奇怪的父子不僅相互間的關係十分奇怪,就連相處的方式,都別具一格。
類似於現在這種場景,就連跟在董事長大人身邊最久的木龍都沒有碰見過,所以他們不敢說些什麼,平時也不太會提起楚景言。
只是不提不代表真的不提,這段時間楚景言的一舉一動,每一個決策和對集團的指令,董事長大人都會第一時間的知道。
每每聽到楚景言的消息與相對應的舉動之後獲得的成功,董事長大人表面上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情緒波動,但深知陳朔脾氣性情的木龍,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董事長大人的心情十分的不錯。
董事長和理事長走了很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來。
一行人來到了遊樂園的高處眺望,會長大人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之後說道:“最近過得怎麼樣?”
楚景言微微一愣,然後回答道:“不錯。”
“身體恢復的如何?”
“很好。”
董事長大人點了點頭,楚景言猶豫了一會,這才說道:“您怎麼現在就回來了,難道東京那邊的事情出了問題?”
董事長大人看了楚景言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怎麼,我回來讓你很難受?”
“不敢,不敢。”楚景言急忙說道,“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好奇什麼?”
“好奇董事長您是如何在東京大展神威,排除萬難爲集團創造效益。”
聽着楚景言的話。董事長大人把雙手重新負到了身後,看着楚景言說道:“我的理事長大人,別在我面前耍這種心機,顯得特別幼稚。”
楚景言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被陳朔當衆這麼嘲諷,饒是楚景言臉皮厚如城牆,也有些覺得不好意思。
他當然不會對陳朔在東京的所作所爲真的一無所知,哪怕楚景言對於董事長大人的情報收集工作真的十分差勁兒,但不能忘了,楚景言身邊如今還有一個秦可卿。
盛世萬朝在東京的事項原本是秦可卿全權負責。而自從楚景言受傷之後,秦可卿便留在了首爾,想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麼她是不會回東京再去管那些繁瑣的事情,一個女人獨自在異國他鄉打拼奮鬥。很一羣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們爾虞我詐了十多年,秦可卿已經很累了。
而離家的鄉愁和對董事長大人那種若有如無的感情,和對自己那命運坎坷的妹妹的愧疚,無數的煎熬折磨着這位偉大的女性。
好在楚景言出現了,秦可卿的所有感情終於有了一個實質性的寄託。
董事長大人自然能懂秦可卿到底在想什麼,便只是保留了秦可卿的董事位置,對於東京的事宜,他便親自去做了準備。
所以即便楚景言對東京的事宜完全陌生。這個世上也沒有比秦克勤對於這些再熟悉的了,所以陳朔纔會說剛纔那些微微帶着少許嘲諷味道的話。
這話說得自然是楚景言顯得有些虛僞。
但這並不影響董事長大人對於自己兒子的評價和滿意,當年他敢讓楚景言單槍匹馬的去跟黃東政對着幹。敢讓他和白繼明打擂臺,現在,當然也敢把盛世萬朝在首爾的所有東西全部交給他來打理。
事實證明,楚景言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至於將來,在董事長大人越發覺得自己身心憔悴,分身乏術的時候。便可以把這些全部託付給楚景言。
前提自然是自己的這個兒子,能資格承擔這些。
從前幾個月的表現來看。董事長大人老懷欣慰的發現,無論當年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無論這個錯誤是有多麼的大。
至少這個兒子,他生的不後悔。
想到這,董事長大人的神情微微有些黯淡,思緒突然之間便全部聚集在了內心深處的某片柔軟的地方,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骨肉如今長大成人,變得如此出色,想來一定也很開心。
董事長大人回頭看了一眼,木龍便開口說道:“理事長,這是盛世萬朝在日本與德川家的所有生意和其餘的產業資料,裡面還有一些很重要的文件。”
說完,便把手中的提包遞給了一旁的葉溫婉,木龍接着說道:“董事長已經安排了合適的人選處理日本的事項,但今後..........還是需要您多多關注。”
楚景言越聽這話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麼感覺自己這個便宜老爹是要準備尥蹶子不幹了?
看着楚景言疑惑的表情,董事長大人微微一笑,隨即不動聲色的說道:“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回國了。”
“那裡不像在這,在那我有更多的合作伙伴和助力,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大的阻礙和挑戰,我不能保證自己到時候還會有閒工夫管你這邊的事情,但還好可卿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一些。”
楚景言仔細聽完說道:“我知道了。”
“出口伽椰你熟悉嗎?”董事長大人忽然問道。
楚景言回答道:“接觸過幾次,算不上熟悉。”
“德川慶朝大半輩子了都沒有子嗣,甚至就連親侄子都沒有一個,偌大的德川家的家主只能找個養子來撐撐門面,說來也是可憐。”
“但是。”董事長大人轉過頭看向楚景言說道,“德川慶朝有很多個弟子,各個都是人傑,唯獨只收了出口伽椰一個女弟子,這個女人的智商和心機,跟她的容貌一樣,極其的出色。”
董事長大人深深的看了楚景言一眼,警告道:“你要警惕她。”
“我會的。”楚景言點頭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從見她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
“我說的警惕,是警惕美人計。”董事長大人微微擡起了頭,話語之中呆着了些許幸災樂禍,“我看過你的生辰八字.........命犯桃花。小心點,別把跟頭栽在女人身上。”
楚景言乾咳了幾聲,對於陳朔的嘲諷,他也只能逆來順受。
“其實我認爲我還是一個比較客觀公正的人,在看待女性的問題上我也努力的去挖掘她們的真善美,並不僅僅只是居於表面。那樣太沒有深度了。”楚景言爲自己小小的辯解了一番。
董事長大人又露出了似笑非笑卻滿含深意的笑容,就好像父親在看着闖了禍卻依然努力爲自己辯解的兒子,當然了,他們也確實是父子。
只不過這對父子如果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也沒多少人敢來教訓他們罷了。
“至於洛杉磯,那裡太遠太大,還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暫且我也不想往那裡投入太多的資源和精力。”拋掉出口伽椰,兩人重歸正題,董事長大人緩緩的繼續說道,“國內.......我也離開太久了,有些陌生。”
楚景言把雙手插在口袋裡。默默低下了頭。
木龍察言觀色到了不對勁兒,便使了幾個眼色,葉溫婉和蔡部長微微點頭。便慢慢的站遠了許多,把空間留給了這對父子。
楚景言抿了抿嘴,一旁的董事長大人從口袋裡掏出了煙盒,痞氣十足的叼上了兩根,全部點燃之後,拿下一根遞給了楚景言。
楚景言也不嫌棄眼嘴上有陳朔的口水。吸了一口,然後問道:“回國能做什麼呢?”
董事長大人想了想。說道:“能做的很多。”
“去見見她?”
董事長大人沉默了一會,菸草燒到了一半之後才說道:“還不是時候。”
父子間又是無言。默默的吞雲.....吐霧。
剛纔的工作話題讓兩人之間的氛圍好了許多,而楚景言的一個問題便又把剛剛營造起來的氣氛打回了原形,董事長大人扔掉了菸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你這輩子,有沒有辜負過一個女人?”
楚景言想了想,說道:“有過。”
“什麼感覺?”董事長大人問道。
楚景言抿了抿嘴脣,把燒完的菸嘴扔掉,說道:“感覺很差。”
董事長大人說道:“其實我剛纔沒有把話給說完,你命犯桃花是真的.........但總歸都會有始無終,不是個好命格。”
楚景言苦笑了一番,說道:“我其實壓根不信這種東西。”
“但你得信命。”董事長大人說道,“命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清,但真的存在,可以不認命,但不能不信命。”
“我曾經不信,所以淪落到這種地步。”
楚景言看了陳朔一眼,面色變得開始有些古怪:“您說這些,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是所有的話都是有意義的。”董事長大人看着楚景言說道,“你可以認爲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子,終於能找個人傾訴傾訴才說了這麼多廢話。”
楚景言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董事長大人的精力好像也稍稍下降了一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宇,說道:“好了,不打擾你和那個小姑娘玩了,今天算是例外,理事長就得有理事長該有的樣子,這種胡鬧,以後不準了,明天的會議記得準時到場。”
說完,便轉身離開。
楚景言微微鞠了個躬,目送着陳朔的離開。
然後他在山頂站了一會,直到宋佳牽着鄭秀晶的手找到他,楚景言纔回過了神來。
把鄭秀晶交還給楚景言之後,宋佳便也走了,新進職員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處理和熟悉適應,可沒法整天在外面陪着無良老闆到處瞎轉悠。
鄭秀晶看着楚景言有些蕭索的神情,便小聲問道:“哥哥,那就是你的爸爸嗎?”
爸爸?
楚景言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法適應這個稱謂,便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鄭秀晶不知道爲什麼有些畏懼的看向遠遠離開的那幾輛奢華轎車,握住楚景言的手之後說道:“哥,你會走嗎?”
這個問題曾經鄭秀妍也無比擔心,沒想到就連鄭秀晶也想到了。
楚景言意外的看了鄭秀晶一眼,見着小丫頭皺起了和鄭秀妍如出一轍的八字眉,便笑着說道:“反正我們家秀晶在哪,我就在哪。”
鄭秀晶的臉瞬間陰轉晴,十分開心的問道:“真的嗎,我們可是拉過勾的,不許撒謊。”
“真的。”楚景言的語氣十分斬釘截鐵。
鄭秀晶笑了起來,明媚的就好像初春已經冉冉升起的太陽。
楚景言喜歡說謊,誰也不知道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很多事實能夠證明他剛纔說過的話是真的。
只要有鄭秀晶在的地方,就是他楚景言的家。
因爲他們是親人。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