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如多事之夏,零落的黑白的打賞。
楚景言沒有去理睬身後高速路上的任何動靜,車子急剎摩擦柏油路而響出的刺耳聲音,人的怒吼,車門開關的噪音,甚至還有......槍聲。
他不知道李啓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也不知道身後有沒有人追上來,他只能儘量的把步子邁到最大讓自己跑的更開,只有這樣,才能不辜負李啓。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楚景言早就知道了李啓是白繼明的人,也早就知道了當初在零下一度挨的那刀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爲李啓。
能驅使的那幾個老華僑的,也只有李啓。
這個從楚景言剛剛開始發跡時就跟在他身邊的人,或許早就在所有事情之前,就已經是白繼明的心腹手下。
這個局佈置了很久,這盤棋下的時間也很久,當初白繼明的想法應該沒有像今天這般複雜,當年楚景言被陳朔看上,放到妖蛇宮一壓就被壓了五年,但是那五年楚景言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藉着東方國際的錢和勢,砸了加里峰洞,佔了梨泰院還嫌不夠就去了江南。
楚景言玩的可謂風生水起。
白繼明當初應該慶幸自己在楚景言身邊有這麼一顆釘子,這也造就瞭如今的楚景言,至於楚景言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李啓。
這隻能說明楚景言真的是一個卑鄙無恥性情傲慢的小人。
因爲他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李啓,甚至就連在他面前謙卑的像僕人一般的裴成俊。楚景言也沒有真正相信過。
這就是爲什麼楚景言能知道李啓是他身邊那顆釘子的原因。
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就會處處小心留意,所以才能發現李啓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東西。更何況楚景言身邊還有一個宮秀。
零下一度的事情之後楚景言就讓宮秀派人過來把自己身邊的人從頭到尾查了一遍。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事情都會被人知道。
區別就在與你願不願意去知道。
爲了認證這些,楚景言跟着李啓上了車,如果不是因爲鄭秀晶的事情他不可能會亂了分寸,在這件事上楚景言難得的犯了次錯誤。
他跟太多人一樣,在潛移默化之中盲目的崇拜和相信會長大人的能力和強大,以至於完全沒有想過那羣老華僑會不會出問題。
可是問題恰恰出在了那羣人身上。不過至少從這裡看出來,那位會長大人即便其智如妖算無遺策,但也會犯錯誤。
雖然這個小錯誤直接受到損失的並不是他陳朔。
楚景言相信自己的運氣和這麼多年來和李啓相處的關係。於是他賭了一把,就賭李啓是不是真的會對他手下留情。
這回楚景言又失策了,李啓沒有手下留情。
他這是要一命換一命。
或許就在剛纔,或許就是現在。那個粗狂喜歡大聲說笑的男人已經因爲楚景言死了。
不悲壯。死的或許很卑微。
但他至少做了個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選擇。
他選擇了楚景言,這個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大哥。
楚景言奔跑在不知名的原野上,四周環山,天上沒有星星。
逐漸的他放緩了腳步,身子有些搖晃踉蹌了幾下之後強撐着沒有摔倒,一隻手捂住腹部,鮮血已經浸溼了大半的襯衫,雪白的襯衫被染上了鮮紅。那裡插着一根樹枝,隨着楚景言喘着粗氣不停的起伏。
跳下車時受的傷。剛開始楚景言以爲只是小小的擦傷,在跑出去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發現竟然會這麼嚴重。
大量的失血已經讓他的嘴脣和臉開始發白,楚景言沒法弄清楚這根樹枝到底插進身體有多深,所以不敢貿然的拔出來。
已經感受不到多少疼了,只是人很累而已。
楚景言知道李啓在車上故意給了他打電話的時間,那幾通電話已經足夠楚景言做出安排,所以李赫林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殺了楚景言。
換句話說,這個晚上之後,楚景言不死,李赫林就得死。
如今楚景言才發現李赫林至少有一點可取之處,那就是他不僅能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是相當的狠。
把今晚熬過去,楚景言心想着。
低頭看了眼小腹上的傷,楚景言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走着,這裡明顯是原野,依稀能看見田地,有田地就有人家,找到燈火,就能活下去。
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楚景言一個人,這裡沒有城市的喧囂熱鬧,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一望無際的空曠。
寂靜到楚景言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和越來越無力的腳步。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楚景言爬上了一個山坡,慘白的臉頓時綻放出了笑容,老天爺果然是喜歡折磨自己的,果然是不捨得我這麼早死的。
低下了頭,深吸口氣,楚景言緩緩的走下山坡,朝那處平矮的屋子走去。
很尋常的鄉下院落,甚至比一般的房屋還要破敗一些,沒有亮着燈光,楚景言也不能保證這個屋子內沒有人,推開柵欄走了進去,才發現自己是在院子的後面。
楚景言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什麼,他需要足夠多的熱水,他需要酒精,如果能有剪刀和針線自然最好。
至於包紮的東西,身上的衣服倒是可以用一下。
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在農村生活過,所以對於這種民房的構造楚景言實在不太熟悉,屋內或許是有人的,楚景言來到一座土屋前,輕輕推開了門。
破舊的門想起了吱呀的聲音。昏暗的燈還亮着,楚景言鬆了口氣,誤打誤撞着自己好像走對了地方。這裡是廚房。
讓人高興的是一個小爐子上竟然冒着熱氣,湊過去看了看之後發現煤球還閃着猩紅,這家裡是有人的,不過想來應該是睡了。
楚景言四周看了看,從水缸裡舀了壺水放到爐子上,然後整個人便倒在了草甸中。
藉着燈光解開釦子,看了看猙獰的傷口和那根早就鮮血斑斑的枝椏。楚景言得感慨還好不是特別粗的枝幹,不然自己早就死了。
稍微放鬆下來之後才感覺到渾身的疼痛,想來是因爲跳車而導致的擦傷和撞上。但現在也顧不得那些了。
望着稍微沸騰起來的水,楚景言掙扎着爬了起來,隨後找了個乾淨的碗撐了些,喝了一口。接着整個人便依偎在那個火爐前開始不停得搓手取暖。
他身子越來越冷了。可是廚房裡沒有任何其餘可以用來自救的東西,或許是有的,但楚景言現在發現自己的力氣竟然用不上來,氣息也越來越弱。
如果暈過去,那就完蛋了。
就當楚景言的眼皮子開始打架時,廚房的門再次響了起來,一道強光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有人來了。
楚景言猛地站了起來。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腳下一軟,便要倒下去。
“楚社長!”
來人驚呼了一聲。急忙上前扶住了楚景言,一張小臉滿是驚訝,待看到楚景言身上的血後,原本紅潤的臉頰瞬間煞白了起來。
“這.....這是怎麼了,楚景言你沒事吧?”來人語氣顯得十分焦急害怕。
楚景言跪坐了下來,強撐着精神擡頭看向攙扶着自己的人,隨後用着不太確定的語氣確認道:“林,林允兒?”
夜深了,東方國際的會長大人還坐在壁爐前,厚厚的毛毯蓋在腿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書籍,這位家財萬貫權勢不小的大人物,此時此刻正安安靜靜的閱讀着這本書。
這裡是在多年之前買下的房產,一處莊園在首爾值多少錢,做了這麼多年建築生意的會長大人自然明白自己的這套房子的價值,只是如今他已經對很多事情提不起興趣了,這處在普通人眼裡一輩子都遙不可及的莊園。
在會長大人眼裡,也是即將要成爲過去式的事物。
秦可卿坐在遠處的沙發上看着電視,以往一直獨居日本,最近纔來到首爾的她沒來得及置辦房產,酒店是肯定不會去的,習慣了院落的秦可卿,對於千篇一律的酒店不會有任何的好感和去居住的念頭。
所以乾脆住在了這,反正這裡夠大,陳朔一個人住完全就是浪費。
兩人就這麼自顧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這間屋子裡面沒有除了他們自己以外其餘的生物一般。
客廳響起了急促的腳步,一臉沉重的木龍在管家的陪伴下來到了陳朔身邊,剛想附耳說些什麼,會長大人便合了上書籍,摘下眼鏡說道:“不用遮遮掩掩的,直接說。”
木龍嚥了口唾沫,站直了身體之後說道:“沈青是副會長的人,原本被楚董事安排守在他的那位妹妹身邊,剛剛得到的消息,那位鄭小姐不見了,沈青也不見了。”
陳朔微微點頭:“接着說。”
“楚董事肯定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些,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直接去找李赫林了。”木龍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陳朔,發現他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之後才接着說道,“可是按照楚董事那位姓宮的朋友告訴我的,帶着楚景言去找李赫林的那個李啓,也是副會長的人......”
秦可卿關掉了電視,快步走到木龍身邊,表情嚴峻並且焦急:“說重點。”
木龍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就在五分鐘前,我派去追的人告訴我,那個路段發生了車禍,好像現場還有槍擊過後的痕跡,死了幾個人........”
“那楚景言呢!”秦可卿急忙問道。
木龍搖了搖頭說道:“萬幸是沒有人看見楚董事,按照目擊者的證據,楚董事在車子行駛的時候就已經跳下了車,但時間太急,我現在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搜救,所以還不知道楚董事的下落,會長您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會長大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塊毛毯也順着滑落在地板上。
“那個李啓....死了沒有?”會長大人問道。
木龍急忙回答道:“沒有,現在人在醫院搶救。”
“先去找到那個姓鄭的小丫頭,然後再去找楚景言。”會長大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明天很多事情都可以結束了,就是不知道繼明他,還能撐多久。”
“到了現在你還關心你的那些破事!”在一旁的秦可卿再也忍不下去,指着會長大人的鼻子叫了起來,“楚景言不見了,他有可能死了你知不知道!”
會長大人轉頭望向秦可卿,眼睛深邃卻古井無波,語氣安靜沒有情緒:“我知道。”
“知道你還.......”
“知道我還這麼冷靜?”會長大人笑了笑,“可卿,如果當初不是因爲我衝動和盲目,怎麼會淪落到留在首爾二十年卻不敢回國?”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不會出事。”
說完,會長大人走了出去,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木龍望着陳朔離開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只是無意間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位強大到無可披靡的會長大人,原本一直挺着的脊樑和肩膀,竟然瞬間塌下去了不少。
看着陳朔離開,秦可卿的目光放在了原本陳朔拿在手裡的書上。
那本書很厚,封面是硬紙材質,但卻生生的手指壓得凹進去了不少,秦可卿神經質的笑了一笑之後望向窗外。
“這些男人真的就都是無法理解的生物,真是....真是無法理喻。”秦可卿呢喃着,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着那個刺眼的號碼,她猶豫了很久。
但手機依然不知疲憊的響着,斷掉,再次響起,斷掉,再次響起。
秦可卿走上前關掉了手機,不再理睬。
院子亮起了車燈,陳朔離開了。
秦可卿一人站在窗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