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大廈這幾天顯得有些蕭條。
在楚景言離開的這些日子裡,那些原本除非有重要會議纔會出入大廈的董事理事們幾乎每天都會按時按點的前來報到,要麼是去李石武的辦公室坐坐聊幾句抽幾根菸,要麼就是到各自的部門督促工作。
這讓大廈內的員工們十分的不解,內部的傳聞和外界的風言風語當然早就傳的沸沸揚揚,自從那場董事大會之後,理事長大人便選擇了沉默,直到離開首爾,這些上層鬥爭對於盛世萬朝的員工而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主要是見得太多,所以便沒了多少畏懼。
只不過對於那些腦滿腸肥並且臉上寫滿了洋洋得意的理事大人們,女員工們都十分的不恥,能有一個英俊到披靡任何一位電影演員的老闆,這在酒桌或者聚會上,都是一項挺好的談資。
女人都是視覺動物,長得好看的,自然做什麼都對。
再者來說,無論是陳朔還是楚景言,不管對高層們多麼的壓榨或者多麼的不容許內部有反對自己的聲音,一旦有,那自然就是一番清洗。
但很實在的是,兩人都自覺地會優待那些數量龐大的基層員工。
構建一座高效率的機器,螺絲釘們固然不起眼,但起到的作用有多大,誰都不容小覷。
所以很自然的,楚景言的名聲在員工們內部還算不錯。
大家當然知道自從董事大會之後,楚景言的位置有多尷尬和危險,許多人都悲哀的覺得那位剛剛纔接任總要職位的太子爺,很有可能就會丟了陳朔辛苦經營了一輩子的盛世萬朝。
這是件無奈的事,同情的人固然多,幸災樂禍的也大有人在。
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認爲,楚景言能夠在這次決鬥中取得勝利。
敵衆我寡,這該怎麼打?
理事長大人到底還是打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好像還打贏了。
之所以會這麼認爲,是因爲那些耀武揚威的理事們........再也沒出現在大廈裡。
碩果僅存的那幾位,越發的兢兢業業和和藹可親。
這種突然間的轉變讓大家都有些無所適從,正當所有人翹首以盼想看着這件事情到底該如何結尾時,一個很好的早上,在所有人都重新開始忙碌的一天時。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大廈門前。
喻瀟小跑着下車,打開了車後座的門,楚景言從車內走了下來。
理事長大人擡頭眯眼看了看明媚的陽光,顯得有些慵懶,揉了揉頭髮之後,便邁開了步伐。
楚景言回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沒有人事先得知消息,跟着回來的也就只有宋佳和那羣老華僑而已。
一切從簡,自然也就能達到很好的目的。
在得知因爲戚清榮的瞬間叛逃而導致洛杉磯的那位董事幾近崩潰自殺,德川公爵把自己的弟子們全部送上了青山苦修並且派人與孫正義會晤之中,瞭解詳情的人們知道,外界的壓力已然不存在,那麼楚景言如今需要去處理的.....自然只有那位高陽大戶。
樹倒猢猻散,一些不堅定的理事股東們已經選擇向楚景言投降,投降的結果便是徹底的傾家蕩產。
理事長大人之所以輕輕鬆鬆便掀開了德川家的那一頁,無非就是因爲對方實在太過龐大恐怖無法徹底摧毀而已,但眼下的這些阿貓阿狗,有什麼需要他動動手指發善心的地方?
這樣的雷霆,這樣的冷酷,讓原本不堅定的人再次堅定的站在了李石武的陣營當中。
背水一戰,聽起來很好聽。
但理事長大人喜歡把這種行爲稱呼爲........垂死掙扎。
宋佳跟在楚景言的身後,擡頭看了眼這幢熟悉的大廈,緩緩的呵了口氣。
楚景言走進一樓大廳的那一剎那,便頓時響起了幾聲驚呼,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和工作,驚訝的看着自己的老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裡。
雖然這裡本就是楚景言的地盤,按照道理來說,他在這裡拉屎撒尿也沒人能管。
但,到底還是引起了轟動。
有些沒回過神來的人在楚景言走過自己身邊時纔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急忙鞠躬問好,在穿過人羣之後,電梯門打了開來。
負責留守的楚派管理層們一個不差的出現在了大廳,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激動和喜氣洋洋。
“理事長。”所有人齊齊鞠躬。
楚景言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凌晨的飛機,早上剛剛回來的他也沒來得及回家睡個回籠覺便來到了這。
他可以很快的解決這裡的事情,然後......去中國。
“好了。”楚景言擺了擺手,看了看身邊簇擁着自己的人們說道,“我很困,所以只有一個小時來處理事情,先去見李石武,其餘的等我睡完覺再來煩我。”
“李董事在辦公室,他已經在等您了。”有人開口說道。
楚景言點了點頭,人羣讓開了一條通道,電梯帶着他往大廈的高層飛去。
李石武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几上的那一整套茶具發着呆。
這是陳朔送給他的禮物,在他成爲董事的那天。
那時候,他算是盛世萬朝的中流砥柱,代替了黃東政,保證了當時的東方國際能夠正常運轉,他帶來的資金讓整個集團重新煥發了生命力,而又是他的鼎力支持,陳朔才能算無遺策般的打倒了白繼明。
然後才成就瞭如今的盛世萬朝。
毫無疑問的,他是功臣,而那個小子,那個只不過是生的比較好的小子,即使所有人都得承認他的手段,他的心機,但所有人都不服。
他們可以容忍陳朔一輩子的壓榨,但絕對不能允許在陳朔老去之後,他的繼任者,還會用那老一套的規矩來管理這個集團。
所以纔會有這麼一出大戲。
但是.........到底還是輸了。
李石武真的不甘心,可又無可奈何。
戚清榮爲什麼會叛。
因爲他本來就是楚景言的人。
那麼戚清榮爲什麼會轉入自己這方。
因爲這全都是這對父子親手導演出來的戲。
獅王老了,他必須得保證自己打拼一生的事業能安全的過渡到自己的繼承者手中,那麼在他離開之前,就得把集團內部隱藏最深的不安因素全部挖出來。
以陳朔回國爲開端,以他的病種爲導火線,然後由戚清榮在董事大會上的公然挑釁徹底撕破臉皮,直到.......楚景言取得完勝。
一樁接着一樁,一件接着一件,無數的資源和人力投入到這場爭奪戰中,所有人都紅了眼,都投入了全部家當,而在那對父子眼中......就現在看一羣小丑拼盡全力的作秀。
茶水熱了,李石武端起茶壺,親手倒了兩杯茶。
門被推開,楚景言直徑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望着茶碗中漂浮着的茶葉,開口說道:“我對這些沒什麼愛好。”
“是龍井,從杭州來的。”李石武說道。
楚景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說道:“還沒吃過早飯,就不喝了。”
李石武擡起了頭,問道:“你很急?”
“是,所以長話短說。”楚景言把身子靠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之後說道:“讓出你所有的股份,我可以按照市場價收購,當然......你得給我些折扣,不管怎麼說,我費了這麼多心思,本來可以把你的所有東西都拿過來。”
李石武饒有興趣的看着楚景言問道:“爲什麼手下留情?”
楚景言想了想,說道:“你侄女很漂亮。”
“智賢?”
“現在好像叫居麗。”
“我可以介紹給你。”
“她不值一千億韓元。”
李石武笑了笑,不再說話。
楚景言環顧了一下李石武的辦公室,隨即看着他說道:“這裡很快就會有新的主人,三天吧......從這裡搬出去。”
“我給你留足了面子,也請你給我面子。”
李石武松了鬆頸間的領帶,對楚景言說道:“從德川公爵把自己的弟子送上山之後,就沒多少人敢不給你面子了。”
“所以?”
李石武笑着搖了搖頭:“如果我想,還是可以拼一下的。”
楚景言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然後纔想起自己已經開始了戒菸,頗爲不開心的看了李石武一眼,他說道:“高陽不是李家的。”
“然後?”李石武問道。
楚景言攤了攤手:“同理可得,李家也不是你的。”
“如果你還想繼續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下去,沒有錢可不行。”
“考慮一下吧,李先生。”
“三天,很快就會過去的。”
說完,楚景言便站了起來,走出了李石武的辦公室,他沒什麼心思去管李石武會做出什麼反應和舉措來,這些他現在都不關心。
門外聚集着一羣人,等待着楚景言和李石武的談判結果,當看着楚景言若無其事的走出來時,所有人顯得有些不明就裡。
就算楚景言已經取得了絕對的上風,也沒理由會這麼快就結束對話纔是。
但不知道理事長大人是餓了還是乏了,喚來喻瀟吩咐他下樓取車之後,又交代了身邊人幾句,便離開了這裡。
不是誰都可以像這樣,在這種時候任性到無理取鬧。
但沒人來苛責楚景言,如今誰都清楚,那位董事長先生的身體狀況十分的不好,楚景言需要馬上把手裡的事情處理完,然後回中國。
所有人望着楚景言的身影,有些莫名的感慨。
或許下一次再見到楚景言,他就是新的董事長了吧。
加里峰洞。
楚景言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他也沒什麼理由再來這裡,當初的那處舊樓好像已經因爲拆遷而被推掉,這裡依然還有大片的老區,這裡依然開着一間破舊但味道極好的小飯店。
主人沒換,在看見門口停着的幾輛高檔轎車,再看見楚景言從裡面走出來之後,老闆咧開了牙花子,笑着說道:“小子......到底是真出息了。”
楚景言脫掉外套扔進車內,說道:“去你大爺的.....老樣子,分量給我做足一點,辣也要多放。”
“好嘞。”
老闆回到了廚房,看了眼楚景言身邊那個身材嬌小的姑娘,他也沒去問當初和楚景言一起來的高雅拉如今身在何處,這不關他的事情。
金泰妍很好奇這裡的一切,家境說不上有多優渥但從小衣食無憂的她還沒有來過這種看起來十分髒亂的地方。
“我以前在這裡住過,也在這裡吃飯。”楚景言帶着金泰妍坐了下來,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油乎乎的桌面,微笑着說道,“賣相都不好,但都很好吃。”
金泰妍點了點頭,握着筷子眼巴巴的望着廚房的方向。
金泰妍的皮膚真的很好,誇張一點說吹彈可破也不爲過,楚景言依然記得很早以前在咖啡店,他看着愣愣發呆出神的金泰妍看了很久,那個美好的畫面直到現在依然栩栩如生的映在腦海裡。
現在......人還是那個可愛的人,但身份有了些改變。
楚景言坐到了金泰妍身邊,很仔細的在看着她。
金泰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臉問道:“幹什麼?”
楚景言歪了歪腦袋,微垂着眼簾說道:“我就想看看你。”
於是金泰妍放下了手,眨了眨眼睛。
楚景言摸了摸金泰妍粉嫩的小臉。
菜上桌了。
金泰妍嚐了一口糖醋肉,味道確實要比外面那些所謂正宗的中華料理好吃的許多。
於是她吃了第二口之後,便放下了筷子。
楚景言吃了很多,吃得很快,一旁的老闆倚在牆上一邊抽菸,一邊和楚景言先聊着什麼。
一頓飯就這麼吃完了。
楚景言牽着金泰妍的手走出了餐館,然後往居民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說過要帶金泰妍看看自己的人生。
那這裡作爲第一站的話,應該還不錯。
金泰妍貼着楚景言,像只溫順的小貓。
他們走了很久,看了很多地方,楚景言帶着金泰妍來到了這裡最高的地方,望着遠處的繁華。
那裡有嘶鳴的汽笛,有迷人的霓虹,還有醉人的美酒。
陽光正正好,溫熱的照在兩人的身上。
他們坐在草地上,相互擁抱在一起。
金泰妍覺得有些困了,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看着楚景言清澈的眸子,微笑着說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楚景言問道。
金泰妍嘟了嘟嘴,然後笑眯眯的說道:“其實.......我真的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靜靜的聽着金泰妍的話,楚景言嘴角悄悄的揚起了一些,然後他低頭吻了下去。
鬆開有些發抖的女孩,楚景言也跟着笑了起來。
“真的嗎?”
“真的。”
“那好巧。”楚景言湊近了金泰妍,嗅着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小聲的說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