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女孩對一個男孩說出要等他,這算什麼呢。
應該算承諾。
鄭秀妍這輩子沒對什麼人做出過承諾,因爲那會讓她感覺有負擔。
但對楚景言。
所有所有的負擔,都可以變成另外一種情感,叫做幸福。
等他........即使要等很久,那又算得了什麼。
楚景言沒有說話,他覺得現在的狀況是他所不喜歡的,因爲超出了掌控,也讓自己珍視的人受了委屈。
他的自尊受不了,所以沒法直視鄭秀妍的眼睛。
原來的楚景言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去面對任何的事情,即使困難重重也依然可以,但靈柩裡躺着的那個男人終其一生都沒能完成的事業忽然壓在了他的肩上,楚景言才發現原來這個世上足以讓他分身乏力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不僅多,而且難,難到要讓鄭秀妍先退出自己的世界,讓他安安心心的去面對這些。
然後再重新開始。
鄭秀妍沒有正面回答秦可卿的那個問題,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想。
因爲她不願意。
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路要大步大步的往前走,每每想到這裡,鄭秀妍也會對楚景言產生愧疚。
不能陪着他,本來就是一件足以讓鄭秀妍難受很久的事情。
女孩依然微笑着。只是笑容裡多了許多以往沒有的東西。
她看着有人離開。
有人繼續向前。
有人在冷漠,也有人在哭泣,世上的悲歡離合鄭秀妍在一天之內目睹了所有。她可以從裡面學到一些難能可貴的東西,但也恰恰是她最不喜歡的東西。
“楚景言,媽媽不久以前還跟我說過一句話。”鄭秀妍擡頭看着楚景言說道,“媽媽對我說,如果我們兩個想要好好的過下去,那就得比一般人辛苦。”
楚景言依然沉默。
鄭秀妍歪了歪腦袋,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們都過得很好。我剛剛拿下了舞臺劇的表演,我們的組合現在是國內最紅的。而你........在我眼裡一直都閃閃發光,哪兒都是優點,哪兒都讓人覺得喜歡。”
“所以我很奇怪,我們應該比別人幸福纔是。爲什麼會辛苦呢?”
聽完鄭秀妍的話,楚景言笑了笑:“是啊......這是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鄭秀妍皺了皺眉頭,有些氣惱的戳了戳楚景言的腦門,“這種難懂的問題以前不都是你來告訴我答案的麼,怎麼現在換過來了啊?”
楚景言又想了想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不知道。”
“哼。”
鄭秀妍冷哼了一聲之後忽然笑了起來,揉着楚景言的頭髮笑道:“看來我們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董事長先生也有吃癟的時候。”
“往前數個幾年,我吃癟的次數多到數都懶得數。”楚景言說道。
“哦?”
“都是些不好的事情,說出來也是髒你耳朵。”楚景言沒準備繼續往下說。看着鄭秀妍說道,“有時候不要怪我什麼事情都瞞着你,能告訴你的。我肯定都會告訴你。”
“不告訴你的........要麼是我做錯了,要麼就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
鄭秀妍很想問問,那麼金泰妍或者小肥婆對你來說到底算對還是算錯,可眼下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至少.......不可能是現在。
於是鄭秀妍低下了頭。小聲的說道:“我原本以爲,等你從日本回來。我就可以和你說一些自己的事情。”
“什麼事?”楚景言問道。
“現在不能說,因爲你也有麻煩。”鄭秀妍看着楚景言說道,“反正.....你現在就好好的工作,把手上的麻煩事請快點解決,然後回來。”
“回我身邊來。”鄭秀妍對楚景言說道,“還有,趁着找個機會,我們正好給彼此一些時間,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過。”
“怎麼過?”楚景言有些沒弄懂鄭秀妍話裡的意思。
“字面意思哦。”鄭秀妍眨了眨眼睛,說道,“比如柴米油鹽啊,比如以後該怎麼繼續保持生活的樂趣啊.....這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聽到這,楚景言展演一笑:“好,我會想的。”
鄭秀妍凝視了楚景言一陣,忽然嘆了口氣說道:“你要是一直都這麼乖........我就沒那麼多煩心事了。”
楚景言的面色有些尷尬,於是這個話題就此終結,他終於想起了鄭秀妍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問題。
“你怎麼來這裡的?”楚景言問道。
“偷跑出來的唄,難不成還會是放假不成。”鄭秀妍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回去會被會被殺掉,總之.........你得幫幫我。”
楚景言笑着說道:“也就這種時候你會想到我......待會我讓顧白給你們公司打個電話,總不能什麼消息都沒有,你跟叔叔阿姨說了沒?”
“下飛機的時候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報平安。”鄭秀妍說道,“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看着楚景言的神情,鄭秀妍微笑道:“你可別太感動了哦,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敢這樣子翹班找你,也是因爲這兩天休息而已。”
“那是爲什麼?”楚景言問道。
“可不可以不問?”
“好。”
又過了一會,楚景言對鄭秀妍說道:“你明天就回去,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我就去首爾找你。”
“好。”
“不太辛苦,也別總是晚睡。”
“你別說了,弄得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鄭秀妍把腦袋靠在了楚景言肩膀上,不再說話。
這個爲什麼的答案.......可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楚景言要在這裡守夜。
鄭秀妍自然陪着他。
兩個人都沒有睡,說了一晚上的話,相互依偎着一整晚。
天一亮,鄭秀妍便起身準備離開。
來的突然,走的也很快。
站在車前抱了一下楚景言,鄭秀妍便坐上了車。
在原地佇立了一會,楚景言回頭看着秦可卿說道:“我最起碼需要兩年才能穩住所有的局面......可是兩年,也實在太長了一些。”
秦可卿走上前,說道:“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應該能知道,時間這種東西其實很快的。”
“就像她說的那樣,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以後的路或許可以走的順暢一些。”
“她們都不傻,小言。”
“除了因爲愛你,還有什麼原因讓那幾個姑娘裝傻?”
楚景言不再說話,直徑走進了靈堂。
起棺。
火化。
下葬。
一座新的墳。
秦可人蹲在墓碑前,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放下了一束花。
所有人鞠躬致敬。
楚景言走上前,猶豫了一會之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放在了墓碑前。
那是秦可人和陳朔的合影。
年輕時候的合影。
全家福。
因爲秦可人的肚子裡懷着楚景言。
秦可人回頭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然後微笑了起來。
楚景言上前攙扶住秦可人,小聲說道:“您可以陪我陪得久一些嗎?”
秦可人看了眼墓碑,又看了看楚景言,說道:“我想去洛杉磯探望一下你的養父母,和他們說說話,感謝他們把你教育的很好。”
“也想去首爾見見那家人,感謝他們照顧了你那麼長時間。”
“我也會給你做飯,很好的照顧你。”
秦可人握緊了楚景言的手,帶着絲哽咽說道:“我還要看着你的孩子出生,等他們稍微大一些,等他們問起他們的爺爺的時候,我再來跟他們說以前的事兒。”
“告訴他們,他們的爺爺是個厲害的人。”
“就跟他們的父親一樣。”
身後的人漸漸散去,周圍稍稍安靜了一些。
楚景言緩緩蹲下了身子,望着墓碑說道:“你欠我的沒還,我不怪你,你壓在我身上的這些事情太累太煩,我也不怪你。”
“你就在天上看着,好好護着我,讓我好好的做完這一切。”
“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