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放他走嗎?”李彥吃驚的看着薛流嵐。好不容易將郭尚忠逼至如此,結果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將他放了。皇上怎麼突然之間改變了主意嗎?
薛流嵐不回答他,徑自就要向着門口走去。
“皇上。”李彥忙大踏步的追了過去。他們這麼多時候的籌謀,皇上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纔是。“此番放了郭尚忠,便是放虎歸山,皇上心裡究竟如何打算,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薛流嵐頓住腳步,驟然轉身盯着李彥:“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
“皇上!”顏靈甫見狀,大步上前擋住薛流嵐的去路。他之所以後來跟着薛流嵐,就是因爲想要幫着薛流嵐一起籌劃如何剷除郭尚忠,可是如今他眼睜睜的看着郭尚忠被從眼前放走了,心裡自然除了疑惑更多的該是憤怒。
誰都知道,顏靈甫與郭尚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讓開。”薛流嵐氣勢洶洶的一把將顏靈甫推開。
“放走郭尚忠的事情,皇上就算不給臣等一個交代,總還是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吧?”顏靈甫在薛流嵐身後高聲喊道。
“處理好朝中的事情,我自有我的分寸。”薛流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的門,徑自朝着後宮的方向而去。
顏靈甫和李彥,連同朝中那一衆早已經被驚呆了的大臣眼睜睜的看着薛流嵐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轉角的地方。再回過頭時,十五近衛齊刷刷的站在李彥的旁邊,等着李彥的吩咐。
之前薛流嵐就曾經留下口信,除了郭尚忠之後,朝中他的餘黨還有那麼國之蠹蟲都一併給清理掉。他們要協助李彥。
“諸位這是什麼意思?”李彥忽然被這一衆高手給盯住,一時間還有些不大習慣。
“李大人別慌,我們只是奉命辦事,聽候大人差遣,又不會殺了你。”夏至走上前笑意微微的回答道。“雖然我們也不知道我家主子爲什麼要放了郭尚忠,但是李大人跟了主子這麼久,還是要對我家主子有點信心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彥恍然笑了一聲。他跟着薛流嵐的時日卻是不算是短了,薛流嵐的爲人還有薛流嵐與郭尚忠之間的仇恨他非常清楚,忽然下令讓他們放了郭尚忠定然是有原因的。
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薛流嵐放下這些仇恨呢?
“姑娘可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想了想,李彥看着夏至問道。
夏至搖了搖頭,忽然擡眼看見小丁子還呆呆的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似乎原本是想要追着薛流嵐而去的,卻又猶豫着不上前。
“小丁子。”夏至叫了一聲,走過去一把拉住小丁子的手臂。
小丁子的身體猛然一抖,整個人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一樣,臉色蒼白着,連脣上都早已經失了血色。
“你怎麼了?”夏至詫異的問道。“我手上沒有用什麼力道,又不會殺了你,你怕什麼?”
這時候李彥也跟着走了過來,一眼看見小丁子如此失態,心底頓時起了疑惑。
“丁公公可是有話要說?”李彥沉聲問道。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的盯住小丁子。
小丁子的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如此反覆了三次,但是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夏至凝眉,轉了頭叫到:“秋霜。”
“不用看了,被下了啞藥。”一個女子應了一聲,同時一顆藥丸被夏至穩穩的接住。
沒有片刻的遲疑,夏至將藥塞進了小丁子的嘴裡。
小丁子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喉嚨,整個臉都憋得通紅,就好像要活生生的把自己掐死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他狠狠的喘了一口氣,這纔算是回過魂來。
“快,快去救皇后。”小丁子開口說的這第一句話將在場的人都聽得怔住了。
然而夏至已經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小丁子問:“皇后出什麼事情了?”
小丁子才恢復了聲音沒有多久,又被夏至這麼一嚇,嗚嗚呀呀的又變得說話不清楚起來。
“哎呀,真是急死人了。”夏至放開手,轉頭道:“你們留在這裡聽候李大人的吩咐。”
“是。”剩下的人衝着夏至拱了拱手,示意她可以放心離開。
夏至點了一下頭,對李彥道:“李大人想要如何儘管吩咐他們去做就行。夏至先告辭了。”
“啊?”李彥還沒有弄明白究竟怎麼一回事,夏至已經一把拉了小丁子要走。
“姑娘等一下。”李彥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一把扯住夏至的手臂。“你剛纔說的皇后娘娘是什麼一回事?”
“哎呀你這個書生怎麼這麼多事兒啊。”夏至咬牙切齒的白了李彥一眼。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並沒有死,只是爲了躲開郭尚忠。但是現在聽說皇上有危險,所以就不顧一切的回來了。”
“所以現在小丁子的話意味着皇后娘娘有危險?”李彥一句話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對。所以你現在趕緊給我放開手,主子一個人,能制服皇后娘娘那般的人物,一定是一羣人。”
李彥聞言連忙把手放開。這樣的話,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說通了。這天下間若說還有誰的安危可以讓薛流嵐放下自己執着的仇恨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慕容瑾。
小丁子被夏至扯得一路踉蹌着。磕磕絆絆卻也顧不得這許多,現在昭陽宮中說不定已經人仰馬翻,血流成河了。夏至心急如焚,但小丁子很清楚,薛流嵐趕回去的時候,慕容瑾已經不在昭陽宮中了。
昭陽宮異常的安靜,沒有什麼打鬥的聲音,甚至連人的跡象都沒有。若不是夏至推開門看見坐在院中臺階上的薛流嵐,幾乎認爲這昭陽宮是空的。
“主子。”夏至的心總算是放下一半了。主子現在是好好的,那麼皇后娘娘肯定也就沒有什麼大事兒。
薛流嵐平靜的擡起眼睛看了夏至一眼,復又垂下頭去。這時候夏至才注意到,薛流嵐的手中擺弄着一根斷了的玉釵。若是所料不錯,那應該是屬於慕容瑾的東西。
“主子?”夏至擔心的向前走了一步,試探着叫薛流嵐。
小丁子越過夏至走到薛流嵐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主子,小丁子對不起您。”
“果然是你。”薛流嵐面無表情的看了小丁子一眼。那一眼帶着刺骨的冰冷和隱隱氾濫的殺氣。
小丁子的脖子縮了一縮,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是小丁子對不起主子。”
“你對不起的該是慕容瑾。”薛流嵐垂頭看着手中斷了的玉釵。濃濃的哀傷縈繞在他身側,甚至消弭了方纔一瞬間爆發出的強烈殺氣。
站在一旁的夏至此時已經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一把扯起地上跪着的小丁子,冷聲道:“郭尚忠將皇后娘娘怎麼了?”
“夏至,放開他。”薛流嵐緩緩的站起身來負手站在臺階上。“郭尚忠現在企圖以慕容瑾要挾我,所以她暫時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雖說是如此的說着,但夏至可以看出在薛流嵐眼中隱藏不住的擔憂。
“主子,這樣的人活着還不如死了。”夏至氣憤的一推,小丁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上。
薛流嵐看着小丁子,沉了聲音道:“你跟着我的時間也不短了,爲什麼?”
小丁子聽見問,連忙跪下,死死的低下頭道:“主子,小丁子對不起您,也對不起皇后娘娘,就請主子責罰吧。”
“皇后娘娘被郭尚忠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夏至的聲音凌厲的刺了下來。
薛流嵐緊繃了脣角,也在等待着小丁子的回答。雖然他知道郭尚忠定然會來找他,可是他終究無法放心。
“奴才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夏至有些急了,揚了聲音問道。
薛流嵐衝着夏至揮了揮手,示意她先退開。夏至凝了眉頭,但也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不甘的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看着薛流嵐。
“郭尚忠的手上可以有你什麼把柄?”薛流嵐嘆了一口氣問道。他知道,以他對小丁子的瞭解,小丁子絕對不會輕易背叛他。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受了要挾,而且是小丁子視若生命的東西。
“他的手上有一個人。”小丁子低聲回答。
薛流嵐微一怔,轉而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她現在可是無事了?”
“回主子,是。”小丁子閉了眼睛等待着薛流嵐的處置。方纔在大殿門外,他已經看見了那女子安然無恙的站在對面的空地之上。這就已經足夠了。
“罷了,你回去吧。”薛流嵐轉過身去負了手。
“主子?”小丁子驚訝的看向薛流嵐。
“我亦是爲了心中之人,推己及人,你也不過是爲了心中那個人而已。”薛流嵐說得落寞,頭微微揚着,卻怎麼也掩蓋不住語氣之中的嘆息。
慕容瑾,此番又將你陷入了危險境地。薛流嵐在心裡狠狠的怨着自己。
“主子雖然不怪奴才,可是奴才也沒有臉再繼續侍候主子了。就請主子多多保重吧。”小丁子恭敬的給薛流嵐磕頭,頭低了下去卻再也沒有擡起來。
薛流嵐背對着小丁子,半晌才淡淡的道:“夏至,厚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