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中天,薛流嵐與慕容瑾穿着儼狁士兵的軍服潛伏在牆的陰影中。面前一隊士兵齊齊的走了過去,兩個人幾乎是貼在牆上,看着那些士兵消失在轉角的地方。
“只不過是外牆就如此戒備森嚴了。”慕容瑾低聲道。看這守衛的情況,若非一次將一隊守衛都幹掉只怕沒有可能悄無聲息的進入。
薛流嵐“嗯”了一聲,目光繼續在府衙在四周來回搜索着。無論如何嚴密的佈防都是會有漏洞存在的,只要細心定然能夠找到破綻。
月影漸漸的傾斜過來,在正門前面投下的一個很深的影子,恰好遮住了躲在牆邊的薛流嵐與慕容瑾。
“走。”薛流嵐用極低極短促的聲音說了一聲,話音未落人已經縱躍了出去,恰恰是在陰影之中穿行。足尖點在地上全然無聲,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人就落在了府衙前面一座瞭望臺子的地下。
慕容瑾微微笑了笑,纔要動身,一隊人馬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整齊劃一的軍裝,手中拿着長矛,目光筆直的看向前方,雄壯威武的從慕容瑾的面前走了過去。
心念一轉,慕容瑾向着薛流嵐指了指那隊巡邏的崗哨,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意思是想要尾隨他們過去,換了衣服混進去。
薛流嵐在陰影中看見慕容瑾的手勢,搖了搖頭。巡邏之人彼此一隊雖然時間不長,但也許彼此是認識的。若是慕容瑾真的混了進去,萬一叫嚷起來,只怕她的處境就被動了。
見薛流嵐不同意,慕容瑾無法,只能潛伏到那一隊巡邏的人走過去,撩起衣衫,幾個起落到了他的身邊。然而,慕容瑾不比薛流嵐的輕功,前一陣子又才被毒素傷了身體,故而只不過這疾速行了一段,呼出的氣就有些粗了。
“有人!”臺子上的人忽然驚叫了起來,只聽上面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震得木製地板縫中的沙塵簌簌的落在薛流嵐與慕容瑾的身上。
薛流嵐忙用手覆在慕容瑾的口鼻之上,警惕的盯着頭上的人影。
“哪兒來的人啊。”
“我明明聽見有人喘粗氣的聲音。”
“你小子困的耳朵出毛病了吧?行了行了,你睡覺去吧,反正也快到換崗的時間了。”
臺子上面的腳步聲漸漸的消失,薛流嵐鬆了口氣,慢慢將手從慕容瑾的面上拿下來,順帶衝着她溫和一笑。
慕容瑾略帶了幾分抱歉的回了一個笑容,而後兩個人認真的觀察着周圍的形勢。
這一次也許是首領親臨中軍,儼狁在府衙的防守尤其的嚴密。薛流嵐與慕容瑾藏身的瞭望臺不過是第一步,才只到了外院而已。真正難以悄聲而過的是中院與內院。
好一會兒,薛流嵐擡手指了指一個拎着食盒的將士。順着他手指向的方向,慕容瑾一直盯着那個兵士到轉角的地方。
“廚房。”慕容瑾用口型對薛流嵐道。
薛流嵐點了點頭,向着廚房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想要慕容瑾冒充廚房的伙頭兵,可以藉着給薩雅圖獻酒食之際殺了他。
慕容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纔要動身,卻被薛流嵐一把拉住手臂。他攤開她的手掌,在上面寫着:小心。
慕容瑾握了握手,目光炯炯的看着薛流嵐,同樣用口型道:“小心。”
向旁側了側身,慕容瑾細細的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雖然外院到中院沒有可以隱蔽的地方,但好在有幾棵樹。對於她來說,這就夠了。運氣提神,慕容瑾風一般從瞭望臺的下面躍了出去,腳尖點了一下地面,借力騰起穩穩的落在樹上。
然而,得意之色未落,驟然一陣鈴鐺的聲音響起。聲音劃破天際,在沉悶的夜色之中顯得尤爲突兀。慕容瑾吃了一驚,忙錯了腳步時才發現原來樹上的枝條都繫着銅鈴,稍有晃動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薛流嵐的心猛地一沉,還未動身就看見四周的守衛都在向着慕容瑾藏身的地方趕過去。縱然以薛流嵐的武功並不將他們放在眼中,然而車輪戰無論是誰都會難以久持。
“嗡”的一聲,慕容瑾的軟劍發出一聲長嘯,憑着月色看過去,她已經落在地面上,持劍而立。
她竟然將自己暴露在了包圍之中!薛流嵐眯了眼睛,手搭在劍柄。
慕容瑾打量了一下週圍的情形,很明顯這樹是他們設下的圈套,專門用來對付半夜的不速之客。不過,既然已經驚動了,那麼不妨就讓他們送薛流嵐一程。
一面想着,一面慕容瑾已經出招,劍過之處血染盔甲,毫不容情的斬殺着周圍的儼狁士兵。一時間殺氣瀰漫了整個院子,慕容瑾依仗着自己的輕功從包圍圈中直掠起來,落在瞭望臺旁邊,一劍揮向薛流嵐。
薛流嵐一驚,被她這樣一攪明顯已經無法藏身,只得現身騰空,落在地上之後倒退了幾步,恰恰與趕過來的守衛混在了一起。
“你一箇中原人竟然給儼狁當走狗,妄稱了江湖豪傑。”慕容瑾單腳立在一棵柱子上,仗劍冷笑着對薛流嵐道。
包括帶頭的守衛都愣了一愣,掉過頭來瞪着薛流嵐。
“良禽擇木而棲,我勸你還是和我一起投奔儼狁首領吧。”薛流嵐瞬間明白了慕容瑾的意思,跟着她一起胡謅起來。“你在中原也算是劍術有名的人物了,不過,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慕容瑾看了一眼手中寶劍,又看了一眼下面的儼狁士兵,冷笑傲然道:“不錯,我是殺不了你,但他們,哼,容易得很。”
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陣寒意。方纔慕容瑾的厲害他們已經見識了,就在不足五十步的地方還躺着一片他們兄弟的屍體。這個人手裡的劍真的很不好對付。
“大俠,抓住她可就靠您啦。”爲首的儼狁士兵對薛流嵐拱手道。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中原男人是什麼來歷,不過眼下性命有關,看樣子這個男人又是那刺客的對手,先保住命要緊啊。
薛流嵐點頭:“我本是首領帳下的隱衛,這一次就是爲了活捉刺客而來的。”
“隱衛?”儼狁士兵的頭領一愣。
“哼,難怪我們派出那麼多人都不曾殺了薩雅圖,原來他有你暗中保護。”
“不錯。”薛流嵐揚聲笑道。一手扯開身上的盔甲,薛流嵐拔出手上的劍。“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
說着,雙足一縱躍上慕容瑾站着的木樁,一隻腳的腳尖踢在邊緣,另一隻腳早已經衝着慕容瑾的小腿而去。
慕容瑾忙躍起身來,腳與薛流嵐的腳踢了個正着,借力翻身之時手中軟劍早揮出去。劍尖擦着薛流嵐的喉嚨而過,帶起一陣冷風。
薛流嵐皺眉,轉身用劍架住慕容瑾的劍刃,逐步逼近她,低聲輕笑:“你這是要謀殺親夫?”
“既然是做戲,自然要逼真一些。”慕容瑾揚眉一笑,用力推開薛流嵐的劍,劍刃相抵之時自護手直直划向尖端。
一陣火星自兩人的劍刃中四射出來,薛流嵐在空中旋身,穩穩落在瞭望臺的一根欄杆上。而慕容瑾則翻身到樹旁,足尖點在樹葉之上,仿若凌空。
“果然好功夫。”薛流嵐揚聲笑道。
“承讓。”慕容瑾笑意盈盈,餘光瞥見地面上一衆已經看傻了的儼狁士兵。轉過頭來,月下,薛流嵐只是無可奈何的看着她笑着。慕容瑾抿了抿脣道:“這一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言畢,不待話音完全落下,她已經如一隻驟然展翅的鷂子直飛沖天,只餘月下輕盈的一個身影。
薛流嵐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身形,持劍的手垂在身側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慕容瑾的劍氣。
“大俠,小心。”仰視着兩個人爭鬥的儼狁士兵齊齊的喊出聲音來,各自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慕容瑾執劍的手在空中頓了一頓。這一劍是她慕容家劍法中的精華,以薛流嵐的實力定然是能夠接下的。可若是他接不下呢?
愣神尚未緩過來,慕容瑾的劍已經落下,直指着薛流嵐的天靈而下。
樹葉簌簌而落,所有儼狁的士兵都張大了嘴瞪着瞭望臺上的兩個人。
慕容瑾此時單足落地,劍尖在薛流嵐眉心之處停住,再休想進半分。因爲薛流嵐左手的劍鞘已經抵在了她肩頭,內力灌注在頂端直沒入她穴道。
“到底還是輸了。”慕容瑾眉眼彎彎的看着薛流嵐。
薛流嵐收了劍向前走了幾步,拿下慕容瑾的軟劍收回在她腰間,彎下身來打橫抱起她在懷中,低下頭時全然無方纔的凌厲,只是一派如水溫柔。
縱身躍下來到儼狁士兵的面前,薛流嵐躲開伸手來接的儼狁士兵的手淡聲道:“跟我去見首領。”
“是。”所有人低眉拱手恭敬的道。儼然將薛流嵐當成了大俠神人。
緩步走到中院與內院的門口,儼狁的士兵全部向後退了一步道:“我等不能擅離職守,大俠請。”
薛流嵐點頭,擡步要進中門的時候,猛然斜後方一個聲音冷笑道:“你們以爲這點伎倆可以瞞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