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車後,米明真帶着張浩天、孫鐵軍及那個司機走到了大鐵門前,離着三米遠的時候,那大鐵門緩緩的向兩邊開啓了,自然是裡面有人透過攝像頭監視着外面的動靜。
當大鐵門一打開,張浩天立刻看到了裡面的情景,只見這裡就像是一個大花園一般,處處綠樹成蔭,此時正是初春,菊花將殘,梅花未盡,遠遠見到裡面開着一簇簇的山茶花,紅的、黃的、白的,競相綻放着,當真有千嬌百媚之美,與那監獄般森嚴的圍牆實在是迥然兩樣。
此時門內站着六名穿着大紅色唐裝的男子,不過年紀都在三十歲以上了,個個都顯得幹練精悍,與普通的萬洪幫成員是有區別的,自然是從幫中挑選而出的精英。
站在最面前的是一個三十五六歲,臉部瘦削,但雙眸有神的男子,見到米明真,向他微微鞠了一個躬,然後便道:“米大爺,請跟我來吧,幾位堂主與龐副幫主都在洪武廳等着。”
米明真點了點頭,便讓那司機等在這裡,帶着張浩天與孫鐵軍跟着那男子順着一條可以並排駛兩輛車的林蔭道向山莊的深處而去。而在他們的身後,那鐵門又緩緩的關閉起來。
山莊裡的空氣極是清新,在鳥語花香之中行走,有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感覺,但是張浩天心裡卻有着莫名的緊張,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到萬洪幫的總壇來,而且即將見到的,都是萬洪幫中的高級人物,這些人,他過去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資格聽說過。
瞥了一眼,孫鐵軍,卻見他緊繃着臉,喉嚨間不停的在動着,顯然比自己還要緊張,這也難怪,他在萬洪幫呆了十幾年,想來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幫中的高層。
就在這時,米明真卻故意放緩了腳步,走到他們兩人中間,壓低着聲音道:“你們兩個真是幸運,今日的比試有龐副幫主與幾位堂主主持,這種情況可少得很,你們兩個要好好的表現把握機會。”
張浩天與孫鐵軍聞言,皆是點頭答應,禁不住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燃起了爭勝之心。
這山莊真的很大,走了二十幾分鍾之後,纔到了一幢建築前,卻見這是一個只有一層的大廳,上面橫着“洪武廳”的字樣兒,和“萬盛茶樓”後面庭院的建築風格一樣,都是仿明清的木製結構,自然是追懷先祖之風。
在這“洪武廳”的外面的七級臺階上,又站着八名全部穿大紅唐裝的男子,領着張浩天前來的那男子向米明真點了點頭就回去了。
米明真站在一名眉毛很濃的男子跟前道:“請通報一聲,就說桓侯米明真帶門下兩位九江大爺孫鐵軍與張天狼奉命前來。”
那濃眉男子“嗯”了一聲,立刻就向大廳內匆匆走入,不一會兒,重新回來道:“你們進去吧。”
米明真一點頭,舉步向臺階而上,張浩天與孫鐵軍便跟在其後。
進入大廳之內,卻見裡面甚是空闊,足有四五百個平方,就和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古代的練武場有些相似,四周放着一些兵器架,架子上有刀、槍、劍、戟、棍、叉、耙、鞭、鐗、錘、斧、鉤、鐮、扒、拐、弓箭、藤牌這十八般兵器,不過看起來甚是陳舊,應該沒人用過。
在整個大廳裡,最顯然的是一個大大的“洪”字木牌懸在廳裡的正前方,就在這個“洪”之下,列着三排臺階,而每排臺階上都安着檀木座椅,此時,已經有六七人坐在了那裡。而在臺階之下,又背手站着十來名穿着紅衣的萬洪幫成員。
瞧着這幾人,顯然連米明真都愣住了,過了一陣才低聲對張浩天與孫鐵軍道:“想不到今天除了龐副幫主,六堂堂主全到齊了,你們兩個的面子可大得很啊。”
張浩天聽了,心中也是一跳,因爲他知道,在萬洪幫中,以龍頭大爺爲首,以下就是副幫主與坐堂、刑堂、管堂、陪堂、禮堂、執堂六堂堂主,雖然紅旗大爺的位置頗是重要,但今天這些大人物齊聚一堂,似乎有些太過鄭重了。
沒來得及多想,因爲米明真已經帶着張浩天與孫鐵軍向着前面而去,到了離臺階五六米的地方,就停下來鞠躬道:“米明真率門下孫鐵軍與張天狼拜見副幫主及各位堂主。”
張浩天與孫鐵軍也跟着米明真鞠了躬,他擡頭看了看,卻見在三級臺階上,最上面的一級檀木椅上是空着的,應該是龍頭大爺之位,而第二級也只有一個座位,此時上面坐着一人,穿着傳統的藏青袍子,身材偏瘦,大約六十多歲上下,雙鬢有些斑白,兩條眉毛甚長,雙眸犀利,一臉的威嚴,自然就是這些人口中的龐副幫主了。
從張浩天一進洪武廳開始,那龐副幫主的眼睛就在注視着他,這時點了點頭道:“你就是阿狼,果然長得是一表人材,年青有爲,難怪龍頭大爺對你格外垂青了,不過紅旗大爺之位,以你的資歷似乎還達不到。”
張浩天趕緊道:“阿狼才進入萬洪幫一年,對紅旗大爺之位是不敢爭的,這次被列爲候選人,也是意外之極。”
那龐副幫主“嗯”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不過你是龍頭大爺特別點名的,按我們萬洪幫的規矩,如果要升行四之職,如果資歷不夠,雖由龍頭大爺提名,也要再經六堂堂主商量後再決定,而這個規矩雖然訂下來數十年了,今天還是第一次用上,阿狼,你不要讓龍頭大爺失望,也不要讓我和六位堂主失望纔是。”
張浩天一聽,真是有受寵若驚之感了,要知道,他和龍頭大爺從來沒有見過面,而且還違抗過他的軍令,誰知道這位龍頭大爺居然會想破格提拔他,成爲萬洪幫甚至是過去的洪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紅旗大爺,這份賞識之恩,真不知何以爲報了。
聽着這龐副幫主的話,米明真與孫鐵軍都忍不住望了張浩天一眼,米明真眼神閃爍,而孫鐵軍的臉上卻不禁浮起了一絲嫉色。
那龐副幫主瞧着孫鐵軍,又道:“孫鐵軍,我已經聽說過你的事了,這十幾年來,你在萬洪幫戰戰兢兢,屢次立功,表現得很不錯,而且這次推舉得票也是最高,按規矩,是有資格接紅旗大爺的位置的,不過龍頭大爺心中既然還有其他的人選,你就不妨拿出真本事來和阿狼比一比。”
孫鐵軍聞言,趕緊躬身道:“是,我一定會努力的。”
龐副幫主點了點頭,道:“行了,雖然廳上坐着六名堂主,但按你們目前的職位是不能知道他們的名字的,就不一一介紹了,這場比試由我主持,但還是要由他們評分,等你們之中誰做了紅旗大爺,他們的名字,自然會告訴的。”
張浩天聽着他的話,掃了一眼坐在臺階第三排的六名堂主,只見他們和龐副幫主一樣,都穿着傳統的長袍,容貌雖然各異,但年紀皆應該在六十歲以上,特別是中間坐着的一個乾瘦老者,白髮白鬚,頗有古風,絕對是年過七旬了,看來在萬洪幫,年紀與職位的確是有一定關係的,也不知那位龍頭大爺有多大了,今天到總壇來了沒有。
這時又聽那龐副幫主道:“作爲紅旗大爺,是一方之主,在道上混的,沒有身手不行,孫鐵軍,張天狼,你們兩個先比比拳腳,不過兄弟之間,要點到即止,萬萬不得傷人,聽見沒有?”
張浩天與孫鐵軍聞言,都答應了一聲,然後脫去了外衣,雙雙走到了大廳中間。
相對而立,張浩天先向孫鐵軍一拱手道:“孫大爺,請你手下留情了。”
孫鐵軍卻冷冷一笑道:“阿狼,我早就聽說你的身手非常厲害,一直沒有機會切磋,我知道你想當這個紅旗大爺,現在大家全力一搏吧。”
說到這裡,他向着張浩天拱了拱手,然後大喝一聲,沒有出拳,而是伸出了右腿,又疾又快的向着張浩天當胸踢來,腿還沒至,腿風已經先至。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張浩天手中無刀,但對拳腳相搏技巧並不陌生,瞧着孫鐵軍這一腿的方向與速度,心中就是一凜,當下一掌劈出,想去擋住他的小腿,然後孫鐵軍的腿竟然比手還靈活,還沒有等他的手掌劈到,右腿腕一轉,竟然改攻他的小腹,變化奇快,張浩天來不及去架擋,只得退後了一步。
孫鐵軍的臉上此時掠過了一絲狠笑,不等張浩天站穩,大步一跨,雙腿輪流踢出,竟然猶如車輪一般,當真是快疾無比。
張浩天的刀術雖然可稱一流高手,但拳腳功夫就要差得多了,面對孫鐵軍這樣厲害的腿法,一時間摸不清套路,只能不停的避讓,不過卻越來越驚心,他曾經和解家發徒手相搏過,並沒有費多大的力就勝了,心中一直以爲這孫鐵軍的身手應該與解家發差不多。然而,直到現在才知道,孫鐵軍這雙腿,必定得過名師指點,而且下過苦功,身手實是遠在解家發之上,他早知道世上藏龍臥虎之人極多,想不到現在就遇上一個,自己的拳腳功夫算不上精絕,今日只怕還真無法勝之了。
看到張浩天不停的避讓,毫無還手之力,孫鐵軍心中就更得意了,雙腿交替,不時的騰躍起來踢向張浩天的頭、頸、胸、肩等部位,一時間猶如狂風驟雨一般。
原來,這孫鐵軍是學的“潭腿”,在中國武術裡一直有“南拳北腿“之稱,這裡的南拳指的是洪拳,而“北腿“自然就是譚腿了,傳說此拳起源於河北省臨西縣龍潭寺,故稱爲潭腿;還有一說由河南譚姓之人所創,叫做譚腿。到明朝正德年間,河南嵩山少林寺僧人相濟禪師,親自到河北省臨西縣龍潭寺巡訪,與崑崙大師後輩傳人躍空大師相見,兩僧將少林的羅漢拳與臨清潭腿互換學練以留做紀念。隨後少林寺後人又將潭腿的拳架加以改動並添增兩路,故稱少林潭腿,與人相搏,力大勢猛,變化多端,實用性是非常強的。
那龐副幫主與在座的六大堂主有好幾個都是技擊高手,見到了孫鐵軍的這一路腿法,都在微微點頭,要知道拳諺說“練拳不練腿,如同冒失鬼”這腿法一但練好了,一樣的可以稱霸於拳壇的,當年廣州有名的“鬼腳七”就是其中之一,這孫鐵軍的腿功雖然還比“鬼腳七”,但在現代社會,也屬難得的腿功好手了。
張浩天不停的閃避,也在觀察着孫鐵軍的腿法套路,看能不能尋找出什麼破綻來,可是看了良久之後,他心中就是一嘆,孫鐵軍的確是一個高手,雖然在進攻之中,但隨時都保持着守勢,自己要像當初在雙井村對付阿德一樣忽然一招致敵,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的手臂雖然長,但比不上孫鐵軍的腿長,攻擊起來,必然吃虧。
此時,張浩天只能暗自感慨,他如果手中有刀,那麼一切問題都不存在了,孫鐵軍的雙腿變化得再快,也避不過他的刀鋒,二十招之內,他有把握將此人砍於刀下,可是現在,他只有落於下風,甚至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那龐副幫主已經看出張浩天無法破解孫鐵軍的腿功了,便出聲道:“阿狼,你這樣一直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算了,認輸吧,準備比試第二場。”
張浩天是一個天生不喜歡服輸的性格,聽着那龐副幫主讓自己認輸,再看着孫鐵軍不停踢來的雙腿,忽然一咬牙,竟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動作,在孫鐵軍一腿踢向他的胸部之時,不僅不閃避,就連手臂也不去遮擋,反而上前迎了一步,硬生生的受了孫鐵軍一腿。
在這一腿之後,張浩天胸肌堅實,強忍着那種被重力擊打的胸悶嘔吐之感,張開雙臂,身子忽然向前撲去,竟然將腿部被阻還來不及繼續攻出的孫鐵軍一下子抱住,然後重重的將他摔倒在地。
孫鐵軍被他這一“怪招”弄得心中大驚,他從三歲跟着父親練腿,足足浸淫了三十來年,雙拳的功夫是不行的,這身子一沾在地上,腿功就失去的用武之力,想要將張浩天蹬開,可是張浩天手臂就像是鐵箍子一般,將他的身子牢牢抱住,跟着翻身,竟然將他壓在手下,雙手已經緊緊掐在了孫鐵軍的脖子上,而孫鐵軍一陣窒息,不由得就張開了嘴。
張浩天只是想求勝,還沒有到瘋狂的地步,見到孫鐵軍張嘴吸氣,就將手放開了,然後站了起來。這時,他忽然感到胸前有種溼漉漉的感覺,而且一陣強烈的刺痛傳來,心裡頓時明白,剛纔孫鐵軍那一腿已經將他本來已經癒合了的刀傷又踢破了,現在正浸出血,只是裡面有一件黑色保暖內衣,不至於讓外人見到。
孫鐵軍本來佔盡上風,沒想到被張浩天這麼一弄立刻被制住了,當下灰頭灰臉的爬起來道:“不算,這不算,先前說好了的是比試功夫,不是拼命,阿狼,你……你這算什麼功夫。”
目睹到這意外之變,大廳諸人一時鴉雀無聲,過了一陣,才聽得那龐副幫主緩緩道:“這場比試的確有些難判,若論功夫,孫鐵軍明顯是比阿狼強的,但阿狼最後卻制住了孫鐵軍,我無法判斷,六位堂主,就由你們商量一下決定勝負吧,我聽大家的。”
隨着他的話,坐在臺階上的六名堂主紛紛低聲議論起來,過了一陣之後,那個最年長的堂主向龐副幫主說了些什麼。
龐副幫主聽着點了點頭,然後便高聲道:“六位堂主商量決定,這場比試,孫鐵軍的功夫的確是比張天狼高,但最後的結果也不能不考慮進去,所以算是平局,你們兩個再比下一場,看誰的槍法更強一些。”
聽說比射擊,張浩天倒也不怕,瞧着孫鐵軍站在旁邊一臉的鐵青,便微笑着靠了過去,低聲道:“孫大爺,剛纔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到摔跤來了,你別見怪,說實話,你的腿功真的很厲害,我心裡非常佩服。”
他說的倒是真心話,然而孫鐵軍卻“哼”了一聲,道:“阿狼,真要拼命,難道我就怕你,風涼話別說了,我們比下一關,讓我看看你的槍法怎麼樣?”
張浩天一笑道:“我不久前才學會開槍的,自然不會是孫大爺你的對手。”
孫鐵軍又“哼”了一聲道:“這是實打實的功夫,你再想出什麼怪招也不行了。”
說話之間,便見到幾名萬洪幫的壯年男子已經擡着桌子放在了大廳中離張浩天與孫鐵軍兩人三四十米的地方,然後上面放着八瓶啤酒。
很快,又有一名壯年男子走過來,手裡面卻拿着兩把黑道中最普遍的五四手槍,分別遞到他們手上。
那龐副幫主道:“這手槍裡有八顆子彈,你們就站在原地朝那些啤酒瓶射擊,看誰打中的瓶子多一些,誰就勝出。你們兩個誰先來?”
孫鐵軍練過槍法,他知道,要是自己先打出來的成績好,是會給張浩天心理壓力的,當下便大聲道:“我先來。”
他一邊說着,移動着腳步,正對着那個放着啤酒瓶的桌子,先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伸出了手臂,平舉着手槍瞄準,過了半分鐘之後,聽到“砰砰砰”一陣槍響,那些啤酒瓶就“嘩啦啦”的打得粉碎,碎片與酒水撒了一地。
看着那八個啤酒瓶在自己眼前消失,孫鐵軍得意的吹了吹槍口,望着張浩天,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挑釁。
此時,那龐副幫主也緩緩的擊起掌來道:“好槍法,好槍法,孫鐵軍,想不到你的腿法好,槍法也這麼不錯,怪不得大家都舉薦你了,只做一個九江,的確是埋沒了你這樣的人才。”
孫鐵軍趕緊躬身謙虛了幾句,然後望着張浩天道:“阿狼,看你的了,相信你的槍法比我還好的。”
張浩天瞧着他,微微一笑,忽然舉起了手臂,勾動了板機。
隨着“砰砰砰”的槍響之後,那桌子上的啤酒瓶仍然還在,不過瓶頸處卻消失了,只有一個酒瓶被打得粉碎。
看着這樣的情景,孫鐵軍頓時目瞪口呆,那裡想得到這個年紀不過二十幾歲的小子居然會練得這麼一手好槍法,他忽然出槍,而且打的全是瓶頸,難度絕對是比自己高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