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前面的日本人越叫越兇,眼鏡女人的一張臉卻黯然下來,一指“中國陽光城”的大門道:“話雖然這麼說,不過我看柳老闆要倒黴了,他家的餐館在池袋本來挺有名的,生意也好,誰知他會頂給別人,將全部的錢拿來搞這個商場,結果遭到了日本人的忌恨,第一次開業已經很麻煩,不得不關門,現在他又得罪了這些日本商人,要想重開‘中國陽光城’我看難得很。”
就在這時,站在眼鏡女人旁邊的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甚胖的中年女人插嘴道:“不能重開‘中國陽光城’還是小事,你沒聽見這些小日本吼嗎,他們要求柳老闆馬上賠償搬遷損失,否則的話絕不離開。”
張浩天打量着示威的人羣,見到裡面有不少女人,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也佔了很大的比例,應該的確是商場裡的商販,柳世興的租賃合同裡寫得清清楚楚以一年爲期,續簽要經過他同意,這些日本商販一年付的租金本來只有正常租金的一半,如今居然還有臉要求賠償搬遷費,實在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無恥之極。
說着話,便瞧到一羣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匆匆跑了過來,在嚷着什麼,而一些圍觀的人就開始散去了,剛纔和張浩天交談的那四個婦女走了三個,只有那眼鏡女人向街邊移動位置,但並沒有離開,仍然在看着事情的進展。
張浩天便跟着她走到了街邊,道:“那些警察在說些什麼?”
眼鏡女人道:“他們在說,政治示威他們不管,但不許影響交通,讓圍觀的人羣疏解。”
在警察的吼叫聲與指揮之下,那些示威的人全部擠在了街頭,在“中國陽光城”大門前排成三列,交通很快疏通了,圍觀的人也在漸漸的散去。
警察來了,那些示威的人不僅不害怕,反而開始向大門裡涌動,大有打砸裡面的中國商品之意,而在杜讚的指揮下,上百名龍盟的成員已經組成了幾排人牆,在大門外攔住,這些人最大的也不超過四十歲,而且全部有不錯的功夫底子,日本商販自然衝不進去了,只是不停的吼叫着,氣焰好生的囂張。
張浩天默默的注視着日本警察的表現,卻見他們在疏通完交通之後,已經走了大部分,只留了兩個警察貌似在維持秩序,不過見到日本商販衝擊中國商場,誰都沒有去制止的意思,他分明看到,離自己近的一箇中年警察的嘴角上還掠過一絲興災樂禍的笑容。
暗暗咬了咬牙,瞥到前面已經有電視臺的人在開始在攝影採訪了,張浩天便轉過了身,悄悄打通了杜讚的電話,告訴他千萬要控制住局面,避免暴力的鏡頭出現,否則的話,以日本警察的偏頗,龍盟的人被抓進去絕對是要吃虧的。
打了電話出來,見到來採訪的電視臺又多了一家,一些商販則擠在了攝像機前,指着“中國陽光城”,嘴裡吼叫着什麼,張浩天根本不用去問,就知道這些人在顛倒黑白,將屎盆子往柳世興身上扣,日本人聽了他們報屈,只會更厭惡華人,既然是這樣,倒不如什麼都不管,以暴易暴,一切用武力解決,只是在策略上一定要聰明,中國人的智慧絕對不會輸給日本人。
這樣的示威,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在龍盟成員的阻擋之下,沒有任何日本人能夠衝進“中國陽光城”,不過“中國陽光城”也再也沒有顧客能夠進去,開業的第一天,算是失敗了。
到了晚上七點鐘左右,新的情況出現,那就是所有的示威商販似乎是接到了什麼命令,並沒有象最初宣稱的柳世興不答應賠償就絕不離開,而是偃旗息鼓,回到了車上遠去。
在日本繁華的商業區,很多商店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中國陽光城”也不例外,七至凌晨一點是日本人購物的高峰時間,等示威者一走,“中國陽光城”立刻又出現了顧客盈門的場面,彷彿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
張浩天就在街道對面的一家咖啡館坐着,他的身邊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而盒子裡面,裝着一柄大刀,這種大刀無論是造型與鋼質都非常的普通,就是中國最傳統的大砍刀,厚背單刃,甚是沉重,但正是這種普通的刀,卻能夠將“王家刀法”的巨大威力發揮出來,當年大刀王五用的也是這種兵器,
那些日本商販的忽然撤走是一個不尋常的信號,而張浩天也相信,白鳥家族的人不會將華人放在眼裡,因此不會讓“中國陽光城”開業超過一天,因此他去買了一個長形盒子,回到樓上,把厚背大刀放進去帶下來了,隨時準備與白鳥家族派出來的人一戰。
默默的等着,到凌晨時,街上的行人漸漸的疏淡起來,池袋也有大小上千家的色情場所,基本上就集中在商業街的附近,一些過夜生活的男女在勾肩搭背的走來走去,不時發出放蕩的笑聲,而商業街包括“中國陽光城”在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店鋪商場沒有關門,在中國是很少見的。
這是一家華人開的咖啡館,此時的張浩天已經喝下三杯咖啡了,見到白鳥家族的人還沒有出現,便揮了揮手,讓不遠處站立的女侍應再端一杯來。
這店裡本來有四位女侍應,但其餘的都下班,只留下了其中最年輕的一個,穿着黑色制服,圍着白裙,容貌還算秀麗,沒事的時候,不時在偷瞥着英俊威武的張浩天,見他揮手要咖啡,趕緊又去櫃檯上端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跟着低聲道:“先生,你坐了這麼久,是在等人嗎,這咖啡不能喝多了,否則對你的睡眠可能會有影響,要不要我給你換一種清淡的飲料。”
張浩天微微一笑,向她點了點頭道:“謝謝你的關心,我的確是在等人,喝咖啡正好提神。”
那年輕的女侍應見到他英武的臉頰上露出的笑容,眼神裡似乎有些醉了,“哦”了一聲,便退在了一邊,咖啡館裡此刻還有三對情侶在裡面,不過她有意無意的離張浩天最近。
張浩天慢慢的喝着咖啡,很想抽一支菸,但咖啡館裡是有禁菸標識的,正打算走到外面去,就在這時,左邊的街上風馳電掣的駛來了四輛貨廂車,發出尖厲的剎車聲在“中國陽光城”門口停下。片刻之間,車廂打開,一大羣穿着黑色西服,手持武士刀的男子紛紛跳下車,然後迅速的向着“中國陽光城”涌去,應該在兩百人左右。
見到白鳥家族的人終於出現,張浩天眼神一縮,一把拿起了裝刀的木盒,放了一張鈔票在桌上,就大步進了出去。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進入“中國陽光城”,而是繞過了前面的建築,穿過一個巷道,朝後面急行,在事先他們已經看過了地形並且商量好了,杜讚的人在商場裡先將白鳥家族的人從後門引出,外面是一個空曠的廣場,這場廝殺,就在此處展開,而萬行虎與萬行豹率領的兩支百人隊也會直接到達。
當張浩天從巷子穿出,到了“中國陽光城”後門的廣場時,杜贊帶的人已經從商場退出,和白鳥家族的成員砍殺起來,大家用的兵器是以刀劍爲主,也有用長槍與鐵棍的,一時間就“叮叮噹噹”的廝殺在了一起,不過這時萬家兄弟率領的百人隊還沒有趕到,龍盟的成員需要以一敵二,完全處於劣勢,已經有好幾個被武士刀砍中倒在血泊裡,不過還好這些人都是從各個武館裡精選出來的,短時間之內不至於完全落敗。
張浩天跑了過去,見到十餘米遠的地方一名使劍的龍盟成員正被兩名白鳥家族的成員圍攻,而這兩名日本黑幫成員顯得非常的瘋狂,雙手握刀,每出一刀,就發出一聲怪吼,招式快捷狠毒,正是典型以速度與力道取勝的日本刀法,那使劍的應該是太極門人,劍法舒展輕靈,但顯然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在兩個日本人左右夾擊的凌厲攻勢之下,很快就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瞧到這樣的情況,張浩天心中一嘆,這樣的情況,就和他研究日本刀法時判斷的一樣,日本刀法由於簡練,不用考慮太多,因此實戰性強,而中國武術招式太過繁複,對戰時想得太多,反而變得縮手縮腳,不知用什麼招式好,畢竟這樣真刀真槍的用命血拼與平時武館裡師兄弟間的對練切磋有太大的區別了。
念頭只在他的大腦中一掠而過,瞧着一個白鳥家族的成員纏住了那人的長劍,而另一個則繞到了他背後,雙手握刀,也不再吼叫,而是急速的向下劈去,知道太極門人很難防住,就大吼了一聲,取出了厚背大刀,將那空木盒朝繞着太極門人背後的那名白鳥家族的成員奮力擲去,此人的背心是正對着他的,被那木盒結結實實的擲中,身子頓時控制不住向前撲出。
那太極門人的反應甚是靈敏,聽見後面有吼聲傳出,趕緊錯步向側邊一閃,而前面和他纏鬥的那名白鳥家族的成員正在用日本刀法的“刺突”之式挺刀直刺,太極門人這麼一忽然避開,他的刀尖就刺了一個空,眼見着同伴失去平衡向自己刀尖直直撲來,日本刀法講究狠捷強盛,絕不會留有後勁,那人無法收勢,刀尖瞬間就刺入了同伴的小腹,直至刀柄,不由得愣住了。
此刻張浩天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哪裡會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手中的大刀一揮,一顆人頭就飛向了半空之上,那人一時間還未倒地,可是顱腔裡一道血箭卻是沖天而出。
那太極門人年過三旬,雖然練了十來年的武,但從來沒有殺過人,瞧着那沒有了人頭還站着的屍體,一時間也傻住了,立在原地一動都不動。
張浩天已經意識到龍盟的成員雖然有身手,但實戰經驗少,殺氣遠遠不足,在與日本幫會廝殺時絕對要吃大虧,而他,必然將這樣的情況改變過來。
於是,他揮舞着大刀,高吼了一聲道:“龍盟的人聽着,和日本人幹,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下手不狠,倒在地上的就是你自己,給我殺,狠狠的殺,殺啊……”
龍盟的人正在苦苦的支撐之中,都在等待着援軍過來,多數人只是防禦,並不進攻,更別說下狠手了,隨着張浩天充滿激昂的吼叫,精神不由得都是一振,一些對日本人心中憋屈得厲害的,頓時立刻呼應起來,血紅着眼,發出了喊殺之聲。
這樣的聲音無疑是可以提升士氣,沒一會兒,所有的龍盟成員都喊“殺”起來,手中的兵器奮力向着白鳥家族的要害之處疾攻。
便在這時,廣場的左右兩側也忽然響起了喊殺之聲,卻是萬行龍與萬行龍率領的百人隊趕到,遠遠聽到了張浩天的喊叫,開始和他呼應。
在一片喊殺聲之中,兩個百人隊已經一左一右的衝入了戰團,人數上佔了優勢,場面頓時完全扭轉了,剛纔一個龍盟成員要對付兩個白鳥家族的成員,如今變成了一對一,或者兩個龍盟成員圍擊一名白鳥家族的人。
張浩天的胸臆間充滿了殺機,手持大刀,一路衝殺,他的身手刀法已至高手之境,這些只學了入門武士刀法的日本幫派成員豈能夠抵擋,那大刀甚是沉重,“王家刀法”又本是從戰場上創出,兵器、招勢、殺氣三者結合在一起,當真是氣勢如虹,所向披靡,白鳥家族的人遇到他,要麼武士刀被磕飛,要麼被刀勢逼得無從施展自己的刀法,而張浩天下手絕不留情,片刻之間,已經有六人血淋淋的倒在他的大刀之下,不是頭斷就是腰折,沒一個活得性命。
白鳥家族的人雖然已經落於劣勢,但沒有一個膽怯逃走,仍然怪吼着抵擋,而龍盟的成員在實戰的廝殺中膽子越來越大,招式也越來越放得開,戰鬥力比最初交手時已經有了提高,白鳥家族的人想要反敗爲勝,已經是不可能了。
衝殺之中,張浩天聽到了一陣尖厲的吼叫,似乎是有人在出言指揮,就覓聲望去,卻見是離自己三十米遠的地方,一個穿黑色西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嘴裡發出來的,他手中的一柄武士刀使得好生的嫺熟,四個龍盟的成員圍着他,他也沒有落於下風,而在地上,還躺着兩名龍盟成員,一個沒有了頭顱,一個心臟處露出血洞,顯然是死在此人的武士刀下。
明白這個瘦高的男人就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張浩天立刻提刀而去,跟着沉聲道:“你們去對付別的日本人,這個傢伙我來對付。”
聽着他下令,圍在這瘦高日本人身邊的四名龍盟成員便紛紛答應撤去了,只留下了張浩天與這人對峙着。
這個瘦高男子當然也看出了眼前這個高大威武的年輕人就是這幫敢跟白鳥家族作對的華人首領,瞥見他手中厚重的大刀,眼中掠過一絲異色,雙手握刀,刀尖指向他,一時間之間,卻沒有貿然進攻。
張浩天知道此人的刀法高於那些普通的白鳥家族成員,也凝神聚氣看着他,刀尖斜舉,卻是“王家刀法”中可攻可守的起手式。
大約對視十餘秒之後,就聽到那瘦高男子一聲狂吼,抱着武士刀急衝了上來,到了離他數尺之地,揮刀就向他脖子橫削而去。
張浩天早就等着他進攻,手臂微微一動,那大刀堅在了身前,瘦高男子的武士刀擊在了大刀上,發出了“錚”的一聲,他的手臂抖了一下,刀尖向下,轉而刺向張浩天的腰側,變化甚快,刀法絕對在普通白鳥家族的成員之上。
張浩天看得清楚,大刀也隨着他的刀式而下,擋在了腰前,跟着忽然動彈起來,身子微伏,手裡的大刀舞出了一個刀花,便向着那瘦高男子的胸前絞去,正是“王家刀法”中的“伏身盤刀拜觀音”,與這日本人交手,“觀音”一詞實在太擡舉了,倒不如叫“伏身盤刀驅惡鬼”。
見到張浩天由守轉攻,而且刀風沉重凌厲,那瘦高男子不敢用窄細的武士刀去硬接,連忙側身避過,跟着斜劈他的左肩,但張浩天已經猜到了他刀法的變化,手中的刀勢並不用盡,而是翻腕順勢斜裡向上挑出,又到了那瘦高男子的胸前,大有將他自下向上開膛破肚之勢,卻是一招“單展翅式往上撩”。
不想張浩天手裡拿着這麼沉重的大刀,變化卻如此的靈巧快捷,那瘦高男子暗暗驚駭,武士刀自然遞不出來了,連忙又錯步閃避,揮刀去削他的手腕,而張浩天將手腕一擡,便躲過了他的刀鋒,大刀劈向了瘦高男子的頭部。
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片刻之間便鬥了十餘招,而此刻的張浩天,心中卻有數了,瘦高男子的日本刀法,讓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柴榮。
柴榮用的綠鞘窄刀,其實與日本的武士刀是很有些相似的,但不同的是,刀身略帶些孤形,用的鋼質韌性也要高一些,頗具反彈之力,不過從招式的精妙上來說,柴榮借力打力的“旋風刀法”就明顯的比瘦高男子的刀法要高明太多了,如果說自己和柴榮稱得上是一流刀術高手,這瘦高男子不過在二三流之間,要勝他並不困難。
摸清了瘦高男子的刀勢變化,張浩天有心斃他於刀下,大喝一聲,刀法凌厲雄厚起來,招招緊逼,呼呼有聲,他已經感覺到,對付日本刀法,在進攻上必須將之壓制住,日本刀法的防禦招式本來就少,而且此人不敢拿細窄的武士刀去他的大刀硬撞,不出十招,就可以將他砍於刀下。
果然,那瘦高男子在張浩天剛猛的攻擊之下,完全騰不出手進攻,只能一步一步的閃避後退,手中的武士刀更是避免着與他的大刀相觸。
進攻之間,張浩天的刀法忽然一變,並不直接攻擊他的身體,而是向他的左右兩側劈砍,這一招“左右搖擺雙飛燕”本是“王家刀法”中對付雙人進攻的招式,但他現在已經運用嫺熟,不受拘泥,用上這招,就是要控制住瘦高男子,不讓他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