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天掏出了手機,拔通一個電話號碼,和一個叫方思的人通話,告訴他自己已經站在了停車場,有些什麼特徵。
就在結束通話的兩分鐘之後,一輛白色的本田停在了兩人的前面,車窗滑下,露出了一個穿着黑色t恤,頭髮梳得光滑,臉部瘦削的中年男子容貌。
中年男子揮手讓他們鑽進車的後排,關上門之後,便轉身伸出手道:“老先生,我叫方思,是峰哥的朋友,他讓我來接你們的。”
張浩天微笑着與他握了手,在來之前,他已經瞭解過,這方思是趙勁峰初中同學,也是極好的朋友,讀書時被人欺負,趙勁峰幫他出面打過架,如今在哈爾濱開了一家中等規模的飯店,天狼幫解散之後,趙勁峰就來投靠他了,這方思非常義氣,除了將自己新買的一套房子給他住之外,平時也是處處照顧,後來朱二與江陽被警方追得無處藏身,趙勁峰就讓他們過來了,三人住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倒也不寂寞。
方思不是道上混的,因此趙勁峰沒有告訴他接的是什麼人,而他也不主動的詢問,只是默默的開着車向着哈爾濱的南部而去,半個小時之後,到了一處環境甚是幽雅的新建小區,在一個小車庫停好了車,便帶着兩人乘坐電梯到了十五樓,並打開了最右側的一扇防盜門。
跟着方思剛一走進去,張浩天一眼就見到了趙勁峰朱二江陽三人,而三人雖然知道跟着他來的是張浩天與周雪曼,但看到兩人的樣子,還是愣了一愣,不過誰都沒有直接喊出他的名字,而是一個個的過來和他笑着擁抱了,這段時間,大家悶在這裡,都是異常的心煩氣燥,快要憋出病了,現在張浩天回來,無疑是要大幹一場,有了這個主心骨,自然是人人振奮。
方思雖然不是道上的,卻是一個明白人,只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而趙勁峰三人立刻將張浩天與周雪曼迎進了屋,卻見裡面不算太大,有兩室兩臥,大約八十來個平方,裝修非常簡單,只是將地面與牆面弄了一下,基本上沒有什麼傢俱,兩間臥室各放着一張雙人牀,客廳裡有一套沙發與一張配着椅子的長形餐桌。
趙勁峰一邊帶他參觀,一邊介紹,這房子是方思買給兒子準備結婚用的,不過他兒子剛大學畢業,還沒有開始戀愛,就閒在這裡了,不過由於要給趙勁峰居住,提前做了些簡單的裝修。
看完房子後,大家到了客廳,張浩天把周雪曼給大家做了介紹,在三人之中,當然只有朱二對她最瞭解,和高雲一樣畢恭畢敬,看得趙勁峰與江陽都暗自搖頭,搞不懂一向硬漢的朱二怎麼對這個化了妝易了容,看起來甚是瘦削的女人如此服帖。
聊了一陣之後,張浩天就簡單的將自己一年多來在蒙古的經歷說了,所有的細節都略過,只說了三個重點,一是他找到自己的身世。二是當上了有五六萬屬民的塔塔羅部王,在蒙古國地位尊貴。三是已經與周雪曼等三個女人成了親。
饒是他避免了所有血腥曲折的情節,但趙勁峰三人還是聽得震驚難禁,實在想不到自己這位老大居然是一個手裡面有五六萬人的蒙古王爺。
張浩天漸漸的就說到了正題,天狼幫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將自己要板倒李副部長,準備先打掉柯雲路最大的保護傘才向他和尹奇國動手的打算說了,不過,並沒有提及外公秦海明,不管怎麼說,自己要做的事都會沾染血腥,還是避免暴露與外公的關係,不要給他惹麻煩的好。
聽到張浩天居然要動一位公安部的副部長,趙勁峰三人不由得都是暗暗咋舌,但無論是誰,此時都感覺得到,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裡,這位年青的老大比過去更成熟更威嚴,也更能夠讓人感覺到強大的力量了,他說出來的話,似乎一定做得到,絲毫不容人置疑。
談到最後,張浩天便提到了高雲給自己講的有關北雄幫正在往南發展的事,趙勁峰立刻道:“浩天,我也正想給你說這事,陳凌龍這個人,是個狠角色,也是個聰明的角色,對手下的號召力與凝聚力絕不在你之下,據我所知,他想染指南方的野心已經很久,只是前段時間才徹底的掃平了整個北方黑道,而現在南方黑道最強大的是萬洪幫,但尹奇國又不得人心,可說是一盤散沙,正是他進攻南方的最佳時機,如果我們天狼幫要重振旗鼓,很快就會和他們碰上。”
朱二也道:“江湖上當年有一句話,叫做‘北雄破冰,萬洪迎春’,這冰與春雖然分別指北與南的氣候,但也是說,北雄幫做事硬朗狠辣,能夠破開堅冰,而萬洪幫以仁義爲本,讓人有如沐春風般的感覺。這兩個幫分別扛着南北的大旗,維持着平衡,互不侵犯,現在的陳凌龍能力在他父親之上,做事也更大膽強硬,破冰的本領無疑更強了,不過現在的萬洪幫被尹奇國弄得不僅無仁無義,還害國害民,已經完全背離了萬洪幫的宗旨,不用相鬥,勝負已經可以分出來了。”
江陽卻沉聲道:“萬洪幫雖然完了,可是南方還有我們天狼幫,浩天的本領難道比那個陳凌龍差了,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們這些兄弟誰不衝鋒在前,替他拼命。”
此刻,周雪曼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道:“什麼南北之爭,地盤與名氣難道對你們就那麼重要嗎,對於北雄幫,我並不比你們瞭解得少,它成立於一百年前,是北方的土匪,也就是鬍子扯的旗,最開始的時候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北方有名的點天燈之刑,就是他們發明的。後來他們也曾經有一段時間接受過東北軍大帥張作霖的招安,可是受不了軍隊的約束,兩年後又上了山做了鬍子,不過這一次武器更精良,實力更強大了。再後來,日本佔據了東三省,這些人還算有些骨氣,沒有投降日本人,不過也不願意參加抗日聯軍,便在日軍與國軍的夾縫中生存。直到日本投降,國共內戰,他們仍然兩不相幫,只是各自佔山爲王,當時在東三省一帶的鬍子,至少有一半是北雄幫的頭領,由於當時沒有人約束他們,禍害了不少的老百姓,在好多的村子,只要過了十三歲,就找不到一個真正的黃花閨女。用不着他們去搶,老百姓必須把自己的女兒獻出去,否則全家老少就會被他們抓起來,削開頭蓋骨,然後向裡面倒油,放上芯點燃,直到這些人痛苦而死……”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後來解放戰爭結束,共產黨清算土匪的罪行,開始圍剿北雄幫的各個頭領,在建國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將北雄幫的骨幹力量全部消滅,而剩下的則全部潛藏起來,由其中有一個叫陳揚武的居中聯繫,雖然北雄幫的名字還沒有完全消亡,但從建國到改革開放,基本上沒有他們任何的活動記錄。不過,北雄幫的組織始終是沒有瓦解的,陳揚武的兒子陳青山趁着這二十餘年來國家集中精力搞經濟建設,又開始帶領着北雄幫的殘餘力量迅猛的發展起來了,不過他們有了過去的經驗教訓,入幫非常秘密,就連老婆兒女也不會告訴,而且對於出賣幫會的人,手段極端的殘酷,令人髮指,但也因爲這樣,警方雖然知道北雄幫已經成爲了北方最大的黑社會組織,也沒有證據去起訴打擊,平常雖然也抓了起小嘍羅,但完全阻止不了北雄幫的發展。陳青山與陳凌龍父子有多次被捕,最後都因爲證據不足或者根本就找不到證人釋放了他們,現在的陳青山,是光業商貿集團的董事長,生意涉及了幾乎北方所有的行業,而陳凌龍則是總經理,隨着生意的發展,他們做事越來越謹慎了,雖然北雄幫不停有成員被捕,但都查不到陳氏父子身上去,而且近年來政府官員中替他們說話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也越來越像正經的生意人,偶爾還會做做慈善之事,讓媒體宣傳。”
張浩天默默的聽着周雪曼的話,聽着她停了下來,才望着她道:“雪曼,你說這麼多,是不是意思說北雄幫,我絕對鬥不過他們?”
周雪曼深知他脾氣倔強,敵人越強大,就越會激起他的鬥志,趕緊道:“當然不是說你鬥不過,而是沒有必要,如果北雄幫的人進入南方多行不義,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的。而我答應過阿茹娜與索梅高娃,一定要讓你安全的回去,你的生命,不僅僅屬於自己的,也是屬於整個塔塔羅部的,他們離不開你,我和阿茹娜上官玉梅她們也離不開你,還有佑安和格根塔娜也離不開你。”
張浩天知道周雪曼想用責任來約束自己不去冒險,這的確也是一個聰明有效的做法,但是,周雪曼有一點兒沒有完全瞭解到他的是,他向來是一個有計劃,有目標的男人,統一南北黑道,是他曾經的理想,也是他一直想要達到的目標,現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爲父母與族人報了仇,統一了王族,也有了延續王族血脈的孩子,這些,都是他的責任,而他也全部完成了,現在剩下的,就只有了理想,一個他特別想完成,特別有刺激感的理想,都說‘北凌龍,南浩天’,而在黑道之上,陳凌龍的名聲還在他之上,有上百年曆史,實力雄厚的北雄幫更不是新興而起,跟着又風流雲散的天狼幫可比,可是越是這樣,帶給他的挑戰感就越強烈,更何況的是,陳凌龍已經將戰火燃到了南方,而他又必須清理萬洪幫的門戶,一但完成,勢必與陳凌龍碰面對決,他豈能退縮,又怎麼會退縮。
不過周雪曼的關心與勸解是沒有錯的,他當然並非不識好歹的人,但不與她爭論下去,話題一轉,就說起其它的情況來,而趙勁峰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提黑道的事了。
到了晚上,張浩天與周雪曼住一間臥室,而趙勁峰江陽在另一間,朱二則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周雪曼體力比不上張浩天,感到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此時,張浩天躡手躡腳的走出了臥室,關上了門,見到趙勁峰江陽朱二正在客廳的餐桌上鬥地主,便走了過去,把他們叫到了沙發上,繼續下午的話題。
大家坐好之後,張浩天第一句話便道:“如果我要重振南方黑道,難免與北雄幫摩擦廝鬥,你們三個在北方也有一段時間了,覺得北雄幫有什麼弱點?”
趙勁峰等三人都沉默起來,朱二道:“我有一個朋友是北方道上的,對於北雄幫的情況我可能要知道多一些,北雄幫雖然販毒販槍逼淫走私,經常會弄出一些大案,惹得警方時時注意,但是,陳青山與陳凌龍父子對幫會成員非常好,只要立了功,金錢美女,必有厚賞,而和萬洪幫的‘仁義’幫規不同的是,北雄幫的幫規沒有‘仁’,但留下了‘義’,他們在外面做事,可以毫無顧忌,但是幫衆之間,卻是義字當頭,出了事很少有出賣兄弟和幫會的,也就是說,北雄幫實際上是兼顧了三聯幫與萬洪幫的特點,非常難以對付。”
江陽道:“不錯,我在外面也聽說過,警方不敢碰北雄幫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一但開始清剿某地的北雄幫,其餘的北雄幫人就會做出幾樁驚天大案或者血案出來,搶金鋪搶銀行,或者滅人滿門,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的證據證明是他們乾的,讓當地的警方一直在百姓的呼聲,媒體的輿論,還有上司的壓力之下處於尷尬的局面,經常讓當地的警方負責人被調職甚至撤職。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願去惹北雄幫,再加上他們財力大增後,對警方與政府的滲透力越來越強,近幾年快速發展,現在統一了北方黑道之後,實力驚人,已經不是過去三聯幫與萬洪幫能夠比的了。”
張浩天在蒙古經歷過塔塔羅部人上街遊行,政府被迫放人的事,心裡非常清楚,一個勢大的幫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馬蜂窩一樣,想去捅這個馬蜂窩的人,很有可能反而會被蜇傷,一但受到打擊,當地的治安也有可能會更亂,畢竟現在的黑社會,並非是人人頭上都刻着,明的鬥不過,還可以來陰的,讓警方焦頭爛額。就像是天狼幫,雖然名爲被剷除了,參戰的警察甚至也得到了嘉獎,但是真正的實力大部分還保存着,只要他夠狠,命令幫衆在各地暗中做出大案,一樣的可以向警方施加壓力,拼個魚死網破。所以最危險的其實就是像新萬洪幫那樣的幫會,名氣大,受到警方注意,但真正的實力卻不怎麼樣,忠心亡命的幫衆不多,保護傘也不夠大,很容易被警方與政府拿來做政績。
點了點頭,張浩天道:“我上次到北方和北雄幫的人接觸過,甚至交過手,以他們的實力與幫衆的鬥志,不愧有‘中國第一大幫’之名,而且和他們合作緊密的飛鷹幫也不容小覷,幫衆手裡用的‘飛鷹爪’,是一件很實用厲害的兵器。”
朱二立刻道:“浩天,我正要給你說這事,飛鷹幫也有三四十年的歷史了,以盜竊爲主,多有飛檐走壁的高手,有着風、雨、雷、電四堂,一直是除了北雄幫之外的北方第二大幫,而且向來與北雄幫井水不犯河水,過去時常有合作的行爲,但陳凌龍有着統一北方的野心,在這近兩年時間裡,一直在集中力量對付天鷹幫,先是正副幫主喪命,然後風雨雷電四堂堂主死了兩個,另外兩個失蹤,幫衆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已經不存在了。”
趙勁峰也道:“不錯,在地方上凡是上了一百人的幫會,都被北雄幫收服了,陳凌龍給了他們舵主或香主的職位,這樣的情況,可說是黑道上從來沒有人達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