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燼!”晨左二從密道中飛奔來到鄧燼面前,裴二緊隨其後。
晨左二輕輕用手按住鄧燼持槍的右手,吞了口口水,勸阻道:“鄧燼,我知道你想殺了這個王八蛋,但先彆着急好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問清楚,而且,你親自動手,不是個好的選擇。”
鄧燼眼神有些遊移,表明他在遲疑。
鄧三河聽到晨左二的話,再看鄧燼猶豫的臉色,彷彿聽到了上帝福音般,大口喘氣:“別,別殺我,有什麼事要問我,都好商量,我還有利用價值,只要你們別殺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路遙遙望鄧三河嘴臉,失望感襲來。
貪生怕死,自私自利。
都一個樣。
鄧三河,鄧宗楊,都一個樣。
鄧燼舉着槍的右手沒有放下,而是問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裴二東瞧瞧西瞅瞅,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道:“跟蹤你咯。晨左二和楚建國的通話故意讓秋殺聽到,爲的就是讓秋殺和你報信,這樣我們倆才能跟着你,不走大門,從這條密道進來。”
“爲了避免正面危險的戰鬥,晨左二還提議提前一晚到這裡埋伏,我卻覺得,身爲鄧家人的你肯定熟悉這地方的地形,果然不出所料,這裡有一條內外通行的密道,所以,循着你的尾巴,我兩人就直接過來蹲點了,”裴二接着說道,“別生氣哈,我小小地設計了一下秋殺。”
“阻止我做什麼?鄧家跟你倆沒有深仇大恨吧?”鄧燼疑惑道,“除了去年去你家鬧了一場,綁架了一次你的同學……哦,”說到此處,鄧燼恍然大悟,反問道:“你是給你同學報仇來的?”
晨左二擺擺手說:“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就算你是給你朋友報仇,也要往後排排隊,”鄧燼和二人的關係雖好,卻也不代表會將唾手可殺的鄧三河拱手相讓,他接着說道,“他殺了我爸,我必須親手殺了他,才能緩我心頭之恨。”
視線中,鄧三河捂着疼痛的雙腿,艱難地往後挪了挪。
“你不會想這麼做的,”晨左二嘆口氣,看向鄧三河,“再怎麼樣,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這是血緣上你不可否認的事實。現在,你爲了鄧宗楊,爲了鄧家可以一槍了結了他,沒問題,但……這只是一時之快。”
頓了頓,晨左二醞釀措辭:“這件事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會時刻種在你的心中。這個炸彈隨時可能在你修煉的道路上被引爆。它回不斷地提醒你:你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你不配稱作修行者。修行者修行者,何爲修行者?先修心,再修行。今日之行就是明日之心,環環相扣,步步爲營,作爲朋友,我誠懇地勸你不要這麼做。殺了鄧三河,只會讓你的心迷失方向,今後的修煉道路都有遲滯,嚴重些,今生無法到達宴晝。”
鄧燼聽罷,眼神中的掙扎越發明顯。
他當然有想過殺死鄧三河後,自己會否心安這個問題。
即便無數次得出的結果是無法心安,但鄧燼仍然無比渴望親手殺死他。
如今晨左二將這個隱患拋在了鄧燼的面前,他纔不得不正視起來。
鄧燼的雙手搖晃,隨後,緩緩地鬆開扣動扳機的手指,將手槍收好。
“那就讓他再苟活一會兒,”鄧燼轉頭,將路遙扶了起來,緩慢道,“媽,走,我們離開這兒。”
路遙雙目含淚,輕輕點頭。
走之前,她最後看了一眼狼狽的鄧三河,啐了一口口水。
二人腳步蹣跚地走出密道,頭也不回。
鄧三河見鄧燼離開,纔敢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急速喘息。
剛纔,真的是他鄧三河的生死時刻。
裴二將桌面上襯墊茶杯的布帛撕成碎布,將鄧三河兩條正在不斷出血的大腿做了簡單的包紮,拍拍手,示意晨左二可以開始了。
晨左二蹲下身子來,正視鄧三河道:“鄧族長,好久不見。”
鄧三河呼呼喘着粗氣,視線中男生的臉有些面熟,但他已經記不清楚。
“想不起來了?沒關係,我幫你回憶一下,”晨左二笑了笑,“檸山國家實驗室的大火,被困死的兩個科學家,有印象吧?我是他們的兒子。”
“去年,秋殺盜走覺醒石,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修行者做庇護,你親自出面談的條件對的峙,還要回了覺醒石,有印象吧?我倆就是那兩個庇護秋殺的人。”
“還是去年,你不願讓鄧燼看到叛亂時候的鄧家模樣,就慫恿鄧燼和鄧折風綁架了一個女孩,轉移鄧燼的注意力,那女孩和你鄧家無冤無仇,有印象嗎?我是那個女孩的朋友。”
“想起來了嗎?”晨左二站起身來,和裴二站到了一起。
鄧三河瞳孔放大,輕輕點頭:“想起來了,你們想幹什麼?只要別殺我,一切好說。”
晨左二也點頭:“鄧族長覺悟很高啊,放心,我不會殺你,否則也不可能阻止鄧燼,還幫你包紮傷口。直說吧,我有三個小問題,如果你都能回答我,我轉身就離開這裡,當從來沒有出現過,如何?”
鄧三河點頭如搗蒜:“你問,你問!”
“第一,當年S組織委派你們鄧家火燒檸山實驗室,是鄧家裡哪些人動的手?”晨左二問。
造成父母死亡的大火,是S組織委派給鄧家的任務,早前負責此事的鄧宗楊已死,晨左二隻希望鄧三河能知道些線索。
鄧三河回憶道:“當時鄧宗楊派遣出動的兄弟們很多……我也不知道具體是誰,但祠堂密室裡有保存的紙質任務報告,你可以去查當時負責放火的具體人員名單……路遙知道這東西,她知道在哪。”
晨左二俯身靠近鄧三河:“死到臨頭,還敢跟我耍花樣……你最好祈禱這次說了真話,否則我轉手就會將你的項上人頭摘下。”
“不敢撒謊!”鄧三河連忙搖頭,渾身冷汗。
肉體的疼痛時刻刺激着他的神經,此刻他只想趕緊送走這兩個問話的少年惡魔。
“第二個問題,S組織爲什麼要火燒檸山國家實驗室?我爸媽到底做了什麼,S組織如此喪心病狂地想要滅口?”晨左二緊咬嘴脣說,父母的逝去對晨左二來說仍然是心底一塊刺痛的傷疤,提起就如掲下。
鄧三河說道:“當年,因爲身份所限,我只聽到鄧宗楊提起一些……原因是那兩個科學家掌握了讓S組織垂涎的技術,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只依稀聽到‘時光’、‘穿越’之類的字眼。”
“時光,穿越?”晨左二眼睛瞪圓,追問道:“還有嗎?”
鄧三河搖了搖頭。
晨左二站起身來,和裴二對視了一眼。
S組織爲了父母研究出來的科技結晶,僱傭檸山本地黑幫鄧家,放火殺人。
這應該便是父母事件的始末了。
但,S組織爲什麼要掠奪如此多的科技結晶?父母當年又研究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科技,竟然讓S組織動了殺心?
這科技又有沒有被S組織搶走呢?
一切都不得而知。
還有鄧宗楊提到的關於“時光”、“穿越”之類的字眼,又是什麼意思?
晨左二隻覺得前路的迷霧重重,相比之前,好像更厚了些。
“最後一個問題,鄧家在警局的暗線?”這個問題,晨左二是替寧濤和樑鳳棲問的。
“鄧家與警局裡的人都是利益交易,由警局裡一個‘頭目’收費,我們鄧家獲得‘信息’,幾年前,這個警局中的頭目被調去了首都,我鄧家和警局中的人就丟了聯絡,都是警局的人爲了錢主動聯繫我們鄧家,每次聯繫都被加密,根據行規,我們也沒有追查,我這……真的不知道啊。”
鄧三河說完之後,一隻手死死攥住晨左二的右腿,說道:“你們帶上我走!楚建國的兵馬上就要攻來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我求你們了!”
晨左二右腿巧勁輕輕一彈,鄧三河的右手被彈開。
“我可沒答應要帶上你走,叱吒黑道的鄧三河族長,作惡多端,還想全身而退?你啊,還是自求多福吧。”晨左二轉身離開,裴二撓了撓雞窩般的頭髮,跟上晨左二的腳步。
鄧三河失聲大吼:“快回來,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不能這樣對我!”
但晨左二哪裡肯回頭。
鄧三河本就是個十惡不赦的黑道壞蛋,該死。
他晨左二還不至於看到人命,就插手救上一救。
警察內部的事,他半信半疑,索性不再掛懷。既然是內奸,總會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屆時再查不遲。
況且,他和楚建國還有約定。
走在密道中,晨左二轉頭問裴二道:“標記留下了?”
裴二點頭,伸出右手,晃了晃手上的黑色馬克筆道:“寫在了包紮鄧三河雙腿的布帛上。”
“漂亮。”晨左二嘴上說着漂亮,面色卻未見喜色。
裴二也知道晨左二在想什麼。
雖然從鄧三河這裡打聽到了父母的進一步消息,但線索仍然撲朔迷離。或許,真的要從那個勢力大到蔓延全球的S組織入手查起。
但S組織如此強大,攻入檸高奪取專利,在信息鋪天蓋地的今天,仍然如同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魂,警方、新聞工作者,甚至軍方都未能查出有效線索來。他一個小小的初照修行者,又能從哪裡知道消息呢?
前路漫漫,晨左二這是覺得不見光明,有些憂愁了。
晨左二和裴二二人離開一段時間後。
議事廳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渾身是血的鄧常勝跌跌撞撞地跑進門來,光頭腦袋上還有泥土碎屑。
“族長!全死了,兄弟們全死了!”鄧常勝的聲音疲憊不堪,他的左手手臂還在流着刺目的鮮血,但此刻這些都比不上他的憤怒,他吼道,“族長你在哪裡,兄弟們奮戰的時候,你在哪裡啊!?”
鄧三河用雙手支撐身體,正緩慢地朝密道的方向爬去,此刻聽到鄧常勝的怒吼,緊咬牙關,故作未聞,加快速度繼續爬行。
但議事廳就這麼一點大,鄧常勝根據血跡一路行來,很快看到了往密道入口爬行的鄧三河。
鄧常勝看了一眼密道,又看了一眼鄧三河,表情猙獰,吼道:“兄弟們爲了鄧家,全都死在了外面,你鄧三河口口聲聲的兄弟情義,就是自己苟活,讓兄弟們戰死?”
鄧三河不聞不問,艱難爬行。
鄧常勝冷哼一聲,抓住鄧三河的雙腿,不顧鄧三河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向後狠狠一甩!
“去死吧你!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