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總在風雨後, 請相信有彩虹 許爸也覺得有些麻煩。女兒的同學做這種事,還被女兒撞破了,搞不好後面會難以收拾。這個同學肯定不想許婧泄露她的秘密。她幹這個,三教九流肯定有認識的, 到時候她找人威脅女兒甚至折騰出更嚴重的事情就麻煩大了。
許多一時間也沒什麼好主意。搶先一步將這事撕扯開了,捅到學校那裡去。表面上看是一了百了了, 但把人逼上了絕境,說不定本來沒殺心也要起殺意了。倒不如開誠佈公地跟那個陳雪坦誠心意, 她的事,跟許婧無關。許婧不會告訴別人,她也別許婧找麻煩,否則撕扯開來,她也得不到好。
只是這些只能等衛校開學後再說了。
晚上洗漱完畢,姐妹倆躺在一張牀上。許婧還有些惴惴不安, 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大概看錯了吧。陳雪家挺有錢的, 吃的穿的, 在我們班是頭一份。她應該不差這個錢吧。”
許多翻了個白眼。首先,陳雪家境如何並不能單純從她吃穿用度上得出結論, 因爲錢的來路她們都不清楚啊。其次, 有錢人家的女孩就不會運用原始資本了嗎?非也!慾望是個無底洞。當父母給的零花錢不能滿足她們日益膨脹的物質慾望時,道德底線不堪一擊。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上海中學女生□□案, 有哪個女孩是家境艱難的。
“先別想這些了。人家怎麼過,跟咱們都沒關係。”許多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裡, 聲音聽上去有點兒悶悶的,“等開學以後找陳雪談一次,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你就當沒看見,她也別找你麻煩;否則你也不怕她。咱們一家人都看到了呢。她肯定想捂住,不敢上升到師長層次。”
第二天,誰也沒提起昨晚的事。表姨夫開車帶大家到當地一個挺有名的湖邊去野餐。
一開始許寧以爲是埋土造飯那種,還相當期待,偷偷跟兩個姐姐說要不要做叫花雞。
結果到了以後才知道,食物都是準備好了的熟食,等到飯點鋪開一大塊餐布,大家圍坐着吃就行。
東莞的旅遊業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方開始推進,此時湖泊的人工痕跡並不太重,還保持着大致的野趣。周圍環境衛生不錯,沒有隨地亂丟的垃圾。湖水清澈,因爲氣候關係,湖邊並沒有草木凋零的蕭索,反而帶着欣欣向榮的生氣。
豪豪被放下來,在鋪着的餐布上打滾,內翻的馬蹄足分外顯眼。許多看着他活潑的笑臉,於心不忍,她有種衝動想要上前抱起孩子好好檢查一下雙腳。可惜表姨夫很快又將他抱了起來。表姨也把餐布收疊好,放進了手提袋裡。
因爲到的早,此時湖上的煙霧尚未散去,太陽露出半張臉,晨曦下有水鳥婉轉啼鳴。這一刻,時間彷彿是停滯的,清晨與黃昏,日升與日落,構成了兩幅相似的圖片,瞬間悄然重疊。
許多想到出差時去江西南昌,登上那座著名的滕王閣。王勃留下了千古名篇,“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高中時學《滕王閣序》,語文老師說的一段軼事。王勃早夭後,魂魄盤旋於岳陽樓不散,時時念叨這兩句。有一書生聞之,奚落:“算了,你這兩句也不怎麼樣。多了兩個字,落霞孤鶩齊飛,秋水長天一色,沒有“與”跟“共”,豈非更簡練?”王勃的鬼魂羞愧退去。當時班上同學都笑,許多卻到現在都覺得,不能少,少了這兩個字意境就被完全破壞了。
很多時候,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舉重若輕地決定了我們的心緒。
太陽漸漸升起,晨曦暖陽總會打敗落日餘暉。煙霧緩緩散去,又是鳥語花香的天堂。離湖不遠的地方,有小片散落的梅花林。離着足有十米遠,都能聞到梅花冷冽的清香。許寧背課文:“故鄉的梅花又開了,那朵朵冷豔,縷縷幽芳,總使我想起漂泊他鄉、葬身異國的外祖父。”
許多有點囧,她記得這是小學六年級的課文《梅花魂》。只是現在背這個,總有點兒怪怪的。
幸而許寧也只背了這一句,就興致勃勃地觀察起梅花的形態來,他寒假作業裡頭還有好幾篇作文呢。
許婧正跟許多討論梅花糕到底是不是用梅花做的,身後突然有個人拍她的肩膀:“許婧!真的是你!”
他鄉遇故知的是個短髮少女,留着梁詠琪一樣的髮型,面孔白淨,容色俏麗。
許婧大驚失色:“陳雪!”她下意識地想要左右尋找什麼,太震驚了,她昨天才見到陳雪的,陳雪不是這個樣子。她還燙着大波浪卷兒呢。然後她脫口而出:“你怎麼把頭髮剪了。”
陳雪笑嘻嘻地摸摸頭髮,擺了個pose,衝許婧眨眨眼:“好看吧。剛考完試我就剪了,在學校門口的那家‘小草髮型’剪的。花了我二十塊呢!”
許婧尷尬地笑了一下,僵硬地點了點頭:“是挺好看的。”
陳雪似乎沒有察覺到許婧的尷尬,一直笑着捉着她的手搖晃:“太好了,沒想到你也出來玩了。這你是妹妹吧,個子好高啊。我一放假就想去海南玩,結果我爸媽不肯。我爸說帶我去香港玩,通行證沒拿到。然後就帶我來這裡了。唉,一點兒都沒我想象中的好玩。”
說着,她埋怨地看了眼不遠處拎着個水桶,手裡還拿着釣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哈哈一笑,親暱地拍了下她的腦袋:“帶你出來玩就不錯了。阿雪的同學啊,我們家阿雪在學校裡麻煩你多照顧了。”說着伸出了一隻肥厚的手掌,中指跟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許婧侷促地微笑點頭:“叔叔好。”不知所措地看着對方伸出來的手。許多趕緊一把拉住她姐,笑嘻嘻地說:“叔叔,我們家裡人還在那邊等我們,我們先過去了。”
陳雪不肯鬆開許婧,一直說:“別這麼急着走啊。許婧,你陪我說會兒話麼。”
陳雪的爸爸也熱情挽留:“是啊,是啊,難得碰上阿雪的同學。中午叔叔請你們一家人一起用頓飯吧。”
正說着,許爸帶着許寧往這邊走。跟兩位年輕女子迎頭撞上。其中一人一直在勸另一人:“阿雪,不是阿姐說你。你脾氣這麼大,哪裡吃的了這碗飯。”
許婧聞聲看過去,見那滿頭波浪捲髮的瘦小女子一直低着頭,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旁邊的同伴正是昨天那個一直糾纏表姨夫的豐滿女人。
許爸也認出了這兩人。因爲兩人的裝扮基本上沒變,用許媽的話來說,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他嫌惡地皺了皺眉,將許寧往邊上帶。
陳雪從許婧的肩膀上方伸出頭,滿臉好奇地伸手點了點兩個女人的方向:“這兩人看上去怎麼有點兒怪怪的。”
許婧先驚後喜,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連忙示意陳雪噤聲,跟她咬耳朵:“別這麼大聲,這兩個不是做正經行當的。昨晚上還在街上拉客呢!”
兩個女人漸行漸遠,許多盯着她倆消失的背影,啞然失笑。這個陳雪,也是煞費苦心了。
自從長期上夜班導致生物鐘紊亂經常失眠以後,即使她費了大力氣矯正好了睡眠,入睡前她還是不能想事情,否則腦子會越來越興奮,只能閉眼養神到天亮。
早晨許媽一起身,許多就敏感地聽到了。她趕緊翻身下牀穿好衣服開了門。許媽見到穿戴整齊的二女兒,愣了一下,露出疲憊的笑:“起這麼早幹什麼,再睡會兒吧。”
許多心道反正睡不着,還不如起來做點事呢。她搖搖頭:“我昨晚睡得早,已經睡飽了。”
許婧還在安睡,兩人從她房間裡頭穿過也沒影響她的好睡眠。
許多失眠經驗豐富,完全能夠從一個人的呼吸頻率中判斷出對方到底是裝睡還是真睡。她不無嫉妒地想:還真是沒肝沒肺的心都睡得好!
許媽挺高興二女兒跟她一起幹活的。她一面吩咐許多將從青菜幫子上掰下來的不夠鮮嫩有蟲眼或者是有點兒枯黃的部分切碎了拌糠,一面忍不住笑着說:“還是我家多多最像我,一早就能爬起牀。不像你大姐,跟你爸一個樣,懶骨頭,早上讓他起個牀,還哼哼唧唧的。”
許多有點兒囧。這是許媽一個相當不利於家庭和諧的壞毛病,你誇孩子就誇孩子唄,順帶上誇獎自己沒什麼;但能否別非得在這時候還要踩許爸一腳。在孩子面前說他們的親爹真的合適嗎?再說她爸也不是沒幹活。
許寧長大後特反感他媽這毛病。先是反諷“對對對,我身上好的全是你遺傳的,缺點都賴我爸”,後來就忍不住懟回頭“得了吧,我的近視、咽炎、膽結石還不都是你們李家遺傳過來的。”
許媽被兒子了好幾回,才訕訕地不敢在兒子面前張口。
可私底下對着兩個女兒,還是會忍不住明裡暗裡擡高自己貶低許爸。
許多跟她姐沒弟弟底氣足,只好呵呵了。
許多在她媽身上學到的最大道理就是,別整天愁眉苦臉地不停抱怨。否則你就是做的再多再好,別人也會避之不及,親兒子親女兒也一樣。
許多沒接她媽的話茬。她現在說的話她媽不可能真當回事的。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一個人在他的家庭中是否有話語權,基本上取決於他對家庭經濟的影響力。
許多上輩子在醫院工作時收入高,對家裡的作用大(人人都想在醫院學校之類的地方有熟人),所以她說的話在許爸許媽面前很有分量。
作者有話要說: ╮(╯▽╰)╭四點十分纔到家的阿金真的盡力了。晚上要奮鬥啊!不然就來不及踹掉達子了。
啦啦啦啦,達子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中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