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舒桐從夢中醒來,長孫無越早就走了,她梳洗一番,等到巳時初的時候,天光大亮,太陽掛在天上,暖洋洋的。
想着葉如月這個時辰應該起*了,她又稍稍等了一下,纔出了門,往華音居而去。
過了延福門就進了碩親王府的後花園,剛走過小徑,便看見一個大池塘,池邊楊柳依依,印舒桐還是頭一次在大白天的看見這個池塘,對於這個王府,她最熟悉的還是這個池塘,因着就在延福門邊,所以這個池塘就叫延福池。
而延福池就是她當初穿越過來的那個池塘,她佇足瞧了一眼,她還在岸邊那個亭子裡,割了長孫無越的衣褲,就爲爭取時間逃跑呢!
想到這裡,印舒桐忍不住笑起來。
“夫人笑什麼?今兒這樣高興?”
說話的是從住進別莊開始,就一直服侍她的丫鬟小福,這丫鬟年紀不大,長的圓圓的臉,眼睛大大的,眉尾上挑,聽說是從戲園子裡買回來的,是別莊的管事收養的女兒,明明還是個閨女,卻長的脂粉味十足。
印舒桐看了她一眼,直接便往華音居那邊走:“沒笑什麼,想起一些舊事罷了,咱們快些走吧!”
她頭一次去看葉如月,本想帶些東西去的,可是一想,她自己身無長物,吃的用的,一切一切都是長孫無越的,這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就是拿了些好東西去送,也只是從傾櫻閣搬到華音居去了,實在是犯不着,所以,就這麼兩袖清風的來了。
葉如月身邊服侍的大丫鬟遠荷正巧打起簾子出來跟外頭的小丫鬟說話,一眼瞧見那垂青廊上走來一位穿荷青色衣裙披着藕色披風的女子,身邊的丫鬟也面生的緊,而那女子模樣也不是素日常見的,有些陌生,只是長的好看,身材高挑,打扮也華貴,卻不似常見的那幾位夫人,遠荷心中有數,忙含笑走了下來,屈膝行禮:“奴婢見過印夫人。”
印舒桐不認識遠荷,見她含笑自稱奴婢,還給她行禮,忙過去把遠荷扶起來,也笑:“你不必這樣,我也不大習慣這樣,我是來看葉…呃,來看孃的,王爺今日走的早,昨夜就囑咐我今兒過來瞧瞧的。”
長孫無越說,太醫是太皇太后宣來的,雖說是宮裡的太醫,但是難保不是太皇太后的人,名義上是讓印舒桐來瞧瞧葉如月的病,盯着太醫診脈,而實質上,是要印舒桐在這兒瞧着,不讓那太醫加害葉如月,畢竟太皇太后素日裡是不喜歡葉如月的,而且,他才因爲印舒桐的事情跟圖太后有些不睦,因此,不得不防着。
遠荷聽了這話一笑:“夫人客氣了,奴婢叫遠荷,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夫人昨兒才進府,老夫人就念叨夫人了,只是染了病,精神頭不足,就未曾叫夫人來瞧瞧,今兒天氣好些,才叫奴婢去弄些梅花兒來賞玩,可巧印夫人就來了,這一會兒啊,老夫人指不定還要派小丫鬟去請呢,如今倒也不必麻煩小丫鬟走這一趟了!”
印舒桐心裡頭清楚,這葉如月身邊的丫鬟不比她們身邊的丫鬟,這遠荷就算是個丫鬟,那也得尊一聲姑娘,她見這遠荷說話和氣,人也不錯,叫她一聲姑娘無妨,便含笑道:“遠荷姑娘,太醫可曾來了?”
遠荷替印舒桐打起門簾,印舒桐彎身進了華音居,心裡讚了一聲,當真是好暖和,本以爲一進來就會聞到滿屋子的藥味兒,結果一進來,倒像是置身花海之中的感覺,絲毫沒有藥氣,遠荷引着她穿過屏風,口中笑道:“宮裡頭傳下話來,說太皇太后聽說老夫人病了,特地宣太醫來瞧瞧,我們昨兒便得了消息,今兒使喚人去問過,太醫還有一會兒纔來,印夫人來得早,就陪着老夫人說說話吧……”
遠荷伶俐,引着印舒桐一進去,印舒桐只覺得這華音居中之物,比她傾櫻閣中精緻數倍,就連那房樑上掛着的八角宮燈,都剔透精緻,光彩奪目,旁的東西就更不必說了,遠荷正笑着,裡頭便有兩個小丫鬟扶着一個花白頭髮,慈眉善目約摸五十來歲的婦人出來,遠荷一見那婦人,便迎上去笑,“老夫人怎麼出來了?正好,奴婢也不必去裡間找您了,老夫人昨兒還唸叨呢,說病了不能請印夫人來,老夫人快看,今兒您纔好些,這印夫人便來了,可不是惦記着老夫人麼!”
一行話說的,葉如月笑呵呵的,將身邊的那兩個小丫鬟輕輕扯開,口中笑道:“我還沒老到要人攙扶呢!讓我自個兒走,你們快去奉茶去,哦,對了,把前兒王爺給的新茶泡了,印夫人年輕,不愛喝我們老年人的茶,快去快去!”
小丫鬟忙答應着去了,葉如月這纔對着印舒桐招招手:“站在那兒做什麼?來來,小四兒過來,讓我瞧瞧,究竟是什麼模樣,王爺愛的這樣?”
小四兒?印舒桐無語,這是什麼稱呼?
只是葉如月是長孫無越的孃親,就算叫她二狗子,她也只能聽着,難不成跟葉如月翻臉麼?再說了,葉如月這麼叫,也是表示親熱,誰讓……她在名義上是長孫無越的第四個女人呢?
哎,小四兒就小四兒吧,她心裡頭明白自己是老大就好了。
印舒桐走過去,誠心誠意給葉如月行禮磕頭,她是長孫無越的孃親,愛屋及烏,她對葉如月也很尊敬,而且,也因爲長孫無越一再跟她保證,他娘絕沒有圖太后難纏。
“唷唷,好孩子,遠荷,快快,攙起來,讓她坐下跟我說說話!”
印舒桐起來坐下,小丫鬟的茶已上好了,還未入口,滿室皆是茶的清香,藉着喝茶的功夫,印舒桐打量了一下葉如月,這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美人兒,這會兒除了身材有些發福之外,那眉眼還保留着當年的模樣,而且保養的還不錯,年輕時漂亮,這會兒年紀大了,氣質也很好,根本瞧不出是宮奴出身的,若不是圖太后當年極力反對,就這模樣氣質,做個宮妃綽綽有餘了。
“原本是想昨兒來瞧孃的,可剛進來,事多,就沒來,後來聽王爺說娘有些不大舒服,便一早就來了,王爺囑咐我,要等娘看了太醫再派人去通知他情況,媳婦剛來王府,規矩一概不知,還請娘多多包涵。”
當初在現代,就對養父說話,都從沒這麼溫聲細語過。
可能是從小沒有媽媽疼愛,因此葉如月這麼溫柔的看着她笑,她有種難以言說的情感在心中激盪,再有就是,花桐的記憶在她腦中翻騰,雖然只單獨見過一次,可是花桐對葉如月也是極其敬仰和喜歡的,這兩種感情交雜在一起,讓印舒桐對葉如月很有好感,纔會這樣說話的。
葉如月靜靜的看着她,看了一會兒,似是自語可聲音卻能讓人聽見:“真是像啊……細看起來,眉眼真像是……”
一旁服侍的遠荷不懂,便笑道:“老夫人說像什麼?咱們奴婢私底下議論,可說印夫人像個仙女呢!”
印舒桐初來王府,就讓長孫無越當衆吼了圖婭慧,這份榮*,也讓府中奴才存了巴結的心思,這樣的討巧的話說了不少,她也知道,可是像遠荷這麼說的既自然聽着又讓人舒服的討巧話,還真是很難得的。
印舒桐以齒咬脣,她知道葉如月說像什麼,葉如月見過花桐,當時是單獨見面,葉如月自然記得,而她與花桐有幾分相似,旁人自是看不舒服,何況花桐已死,可若有心的人看了,自然能夠分辨出來。
印舒桐知道長孫無越還沒來得及說她的身份,只怕連同心連命的事情也沒告訴葉如月,想來也是怕葉如月擔心,她也怕嚇着老太太,何況有人在場,她就更不能明說,只是微微一笑:“娘覺得媳婦像一個故人,是麼?其實,在媳婦眼裡,覺得娘也像是故人,哦,不,是親人……”
葉如月眸中有水光,顯然是想起了所謂的‘故人’,她招招手,抿脣道:“小四兒,你過來。”
印舒桐走過去,在葉如月跟前站定,見她坐着仰着頭看自己不太方便,可週圍又沒有坐的地方,她乾脆蹲下來,手搭着葉如月的膝蓋,望着葉如月笑,葉如月瞧了她一會兒,卻看見她領口似有一截紅繩露出來,心念一動,便伸手將那紅繩輕輕拽出來,有個東西跟着拉了出來,葉如月放在掌心細看,赫然是當年見過一次的獬豸玉墜兒。
這東西?不是在越兒手裡存了九年麼?如今怎麼給了她……
葉如月心下一嘆,握着印舒桐手輕聲道:“丫頭,委屈你了……”
原來越兒是把她當做當年那孩子的替身了,難怪*的厲害,眉眼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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