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越心裡頭高興,但是面上也不能表露的太過,淡淡一笑,擡腳就往外走:“那走吧,再耽擱一會兒天都要亮了,本王還得進宮呢!”
“等一下!”印舒桐皺皺鼻子,火光之中瞧着他脣角的一絲微笑,便叫住了他,走過去端詳他半晌,嘴角慢慢牽起一絲詭笑,伸手就把他束髮之上的白玉簪子搶過來,將自己又披散下來的頭髮挽起來,然後勾眉剛要往外走,卻忽而想起一事,眸底笑意斂去,回眸定定的瞧着他,“你方纔說舊傷,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身上的傷,除了她和隊友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了。
長孫無越沉默半晌,眸底又浮現之前的心疼,她搶他的髮簪,他不生氣,她怎樣胡鬧無禮他都不生氣,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只是聽她提起這舊傷的事,他眼中不自覺的又泛起點點疼惜,半晌,才斂去所有情緒,淡聲道:“本王方纔......探過你的脈象,發現你體內寒溼很重,而且多處關節有很多的損傷,最是不能在冰天雪地裡受凍,你的傷很久了吧?能告訴本王是怎麼回事麼?”
“你會醫術?”她眸中訝異一閃而過,可還是被他捕捉到了,當下他淡淡一笑,點點頭,沒有否認。
印舒桐卻沉默不語了,火光搖曳,映着她的神情陰晴不定,她的舊傷,是一個人用性命換來的,若是沒有那個人,只怕她身上就不只是舊傷了,是性命也沒了。
那個人,就是簡寧。
她還記得,當時在外執行任務,抓捕獵豹,冰天雪地的,她本想一槍打爆了目標的頭,結果獵豹狡猾,竟找了替身前來,她沒抓住獵豹,卻中了獵豹的埋伏,就像這次穿越一個樣,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簡寧爲掩護她犧牲了,她死裡逃生,尾椎中彈卻死裡逃生,後來彈片卻只取出四片,還有一小片兒留在尾椎骨裡拿不出來。
從此她就留下了病根,一到陰雨大雪的天氣,舊傷就會隱隱作痛,再者,特種兵的訓練成天水裡來雨裡去的,槍林彈雨的,有關節炎是很正常的事兒,這種天氣一不注意保暖就會復發,方纔殺人的時候不就犯病了麼?
可是比起簡寧死去時她心中的痛楚,這肉/體上的疼痛難受又算得了什麼呢?
還記得當年的隊長說過,現在趁着年輕,扛得住,將來年紀大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可她無暇想這些,這條命不過是撿回來的,那麼在意幹什麼,因此照樣衝鋒陷陣在最前,就跟這命不要錢似的。
陷入回憶之中的印舒桐,像是又回到了槍林彈雨的那些歲月,手腳驟然冰冷,眸中泛着冰寒的冷意,她是個跟溫暖絕緣的人,只怕是平生殺戮太重,上天要她一輩子都冰冷的過吧?
長孫無越見她一個字不肯說,只是垂眸望着那火堆發愣,方纔還覺得挺暖和的,在她眸光冷了之後,似是也看見她身上嘶嘶的冒着冷氣一般,跟她那神情一比,倒是外頭的雪還溫暖一些。
他輕輕一嘆,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扯着脣角輕聲道:“你冷,本王替你暖着,你別鬆手,外頭冷,你跟在本王后頭走,別自個兒作踐自個兒了。——走吧,跟本王回去。”
她不願意說,他也不逼她,假以時日,她會對他敞開心扉的。
他的手心溫熱無比,包裹着她冰冷的手,印舒桐心口沒來由的一顫,不肯再與他若晨星一般的眼眸對視,移開了視線,待看見那還在燒着的火堆時,腳步一頓,又不肯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