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餘世逸的話,朱太太恍然大悟。
是啊,這種事情二姨娘根本不用親自出面,只需要讓下面的人去就行了。
只不過,這個人會是誰?
大太太經過餘世逸的提醒立刻明白了,見朱太太還沒轉過彎來,她意有所指的說道:“二姨娘在老爺身邊多年,不說是獨寵後院,四季的衣物卻是比其他妹妹來得體面不少。都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下人,她身邊近身伺候的也差不了哪裡去。我說是不是,二姨娘?”
二姨娘暗恨大太太的多嘴,反駁道:“古有三十六計,太太的借刀殺人這招倒運用的爐火純青!”
“是不是借刀殺人,讓這兩婆子指認一下,不就什麼都一清二楚了?也省得我們在這裡爭辯。”說完,大太太使了個眼色給張媽媽,讓她把束媽媽帶來。
因爲束媽媽年事已高,在被打了三十大板子之後,已經昏迷了過去。
經兩婆子的仔細辨認,束媽媽就是當時那個給她們銀子,讓她們去做迫害朱三小姐事情的接頭人。
大太太眯起了眼睛,問二姨娘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二姨娘如平常鎮定,說道:“我沒有話說,又不是我做的,你這話應當去問束媽媽纔對。”
聽二姨娘如此說,在場的人無不驚愕。
大太太冷笑說道:“那好,這就問問束媽媽,看她怎麼回答,是不是你這個主子指使的!”
束媽媽受傷太重,還沒有清醒。
大太太命人端來一盆冷水,直接潑到了束媽媽的頭上,冰涼的冷水立馬刺激醒了她。
見她醒來,朱太太上前就指着二姨娘,又指指兩個粗使婆子,最後又點了點朱三小姐,問道:“束媽媽,這兩個人,你還記得吧!是二姨娘吩咐你找她們這兩個迫害我家閨女的,是不是?你實話實話,苦頭會少吃一點。”看束媽媽不說話,而是看向了二姨娘,朱太太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也別看了,二姨娘已經說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推到了你的身上。哼,她真是一個好主子,多年的主僕情分都不顧了。”說着,又讓她轉頭往身後看看那些滿臉肅穆的官差,“官衙的人都在,如果你就這麼認下來的話,你應該很清楚你下半生將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威逼利誘的希望束媽媽能夠供出二姨娘。
清楚,束媽媽怎麼會不清楚?
她垂下來頭思忖了一會兒,又擡頭望向二姨娘,見二姨娘一臉的清冷,期間用餘光瞥了她一下,又立馬轉回頭去,好似根本不屑看她一眼般。
束媽媽深深的長嘆了一口氣。
她全家的榮華都掌握在二姨娘的手中,也很清楚她的個性,如果有人背叛她或者得罪她的話,那這人一旦落入她的手中就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比死了還痛苦,曾經的楊太太和現在的朱太太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對她有恩的,因爲她的緣故而遭到了難的,全家就會因此一輩子得到了蔭恩。
二姨娘是一個嫉惡如仇,又極度小氣的人。
左思右想,爲了她兒子的前程,爲了她孫子的未來,束媽媽決定豁出去了,斬釘截鐵的大聲哈哈笑道:“全部都是我,都是我一人做的!我早看朱三小姐不順眼了,很想毀了她,誰讓她總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一個做下人的,我就要毀了她一輩子,看現在誰看不起誰!哈哈!”
二姨娘看了眼束媽媽,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束媽媽徹底放心了,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掃了眼四周的人,突然大叫着撞向了合抱粗的漆黑柱子上,鮮血四濺,染紅了在場的人的雙眼,大家都沒有想到束媽媽會如此做,就連二姨娘也是滿臉的驚愕之色。
張媽媽過去,探了探滿臉是血的束媽媽的鼻息,對着衆人搖搖頭。
朱太太腳下有些晃盪。
沒有了束媽媽,她該怎麼爲小女兒扳倒二姨娘?
二姨娘開口說道:“大家都看到了,束媽媽都已經認罪了,這事情跟我無關。”
“無關?”還未等二姨娘說完,張媽媽插話說道:“那你誣陷太太下毒害你的事情怎麼清算?不要說,這也是束媽媽一人所爲!這吞金可沒有人脅迫你去做,是你自己害怕被揭穿而吞下的!”
衆人一陣的附和。
朱三小姐見情勢對二姨娘很是的不利,她準備再推一把,繼而站出來把當年二姨娘怎麼讓她外祖母死於馬蹄之下的事情當衆說出來,並且還找來了當年的馬伕,以及當時在假山裡,聽見二姨娘親口所說當年陳年往事的僕婦找來,紛紛把矛頭指向了二姨娘。
朱太太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她以爲當年的事情不過是意外,有些不相信的親口向朱三小姐確認。
朱三小姐點點頭,說道:“娘,沒錯!這事情還是這個毒婦親口對我說的,她這是不滿當年外祖母把她嫁進餘家,不滿您是嫡出,她是庶出,一輩子把她壓在了淤泥裡,所以歹毒的設計害死了外祖母,就連這次接我來餘府,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爲了少奶奶的位置,而是挑撥我們母女之間的關係,爲了就是報當年的仇。”
聽聞,朱太太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就說這個毒婦怎麼會如此好心,幫襯她的幾個女兒坐上少奶奶的位置,感情只不過是想分化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繼而弄得互相猜忌,互相容不下誰,弄得家破人亡,她才高興!還有她孃親的死,要不是她從中作梗,她就是官家的嫡出小姐了,根本就輪不到現在的那位楊太太在楊家耀武揚威,她想回一趟孃家都難。
越想就越發的氣憤,越想就越覺得意難平,朱太太幾步上前,伸手狠狠的摑了二姨娘幾個巴掌,怒罵道:“你這個毒婦,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孃親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竟然如此歹毒,害死了我娘,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你們這些人才不得好死!”二姨娘使出最後一點力,狠狠的推開了朱太太,指着大太太、餘世逸、朱三小姐等人,“要不是你們,我願意成爲這樣的人嗎?誰不想簡簡單單的活着,可是你們給我這個機會了嗎?”眼神銳利的一轉,二姨娘瞪向了朱太太,指責道:“你!你身爲楊家的嫡出,先天條件就比我好,家裡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樣樣都先給你,輪到我的往往都是你不要的,或者是不屑要的東西,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時不時的還以欺負我爲樂,幫着下人欺負我,你這樣子就不是毒婦了?也不想想當年我才幾歲而已,就在大冬天裡被你推進了池水裡,差點沒淹死。還有你那孃親,你敢說她不歹毒嗎?看我娘得寵,找了機會害死她,還被平白無故的冤枉是偷男人。對我呢,就跟見到仇人一樣,平時裡不僅短我吃,短我喝,一不高興就用雞毛撣子抽打我,在我還未及笄的時候,急匆匆的把我送進了餘府當妾,這難道不是毒婦的行爲嗎?”
朱太太語塞。
二姨娘所說的並非是虛,事情的真相的確差不多是如此。
可不管怎麼樣,她害死了自己的孃親是事實,毀了小女兒容也是事實,她們就不無辜嗎?
朱太太和二姨娘爲誰最爲無辜而爭執了起來,互相指責對方的狠辣。
看二姨娘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大太太說道:“二姨娘心思歹毒,先是設下計謀害死了先頭的楊太太,後又毀了朱三小姐的容,並且找來歹人玷污三小姐的清白,現今又誣陷我下毒害她,到最後自食惡果吞下金子。二姨娘的種種行爲餘府是容不下了,張媽媽還不把二姨娘送官查辦?或許二姨娘做得孽還不止這些,不知道她手裡有多少條冤魂!”
張媽媽應下,讓人把二姨娘綁起來。
餘世逸就朝於正使了使眼色,讓那些官差把二姨娘帶走。
人去樓空,梅園因爲沒有了二姨娘,一下子就覺得空蕩蕩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夜晚更顯幽深。
一旦進了牢房那種地方,一般的情況下就是不死,那也離死不遠了,先頭的五姨娘和小丫鬟珠兒就是很好的例子。她們才進去裡面不過短短的幾日,就有了認罪書,並且半月之後,據說是畏罪自殺在牢裡了,二姨娘恐怕也相差不遠了。
想到二姨娘未來的日子,朱太太、朱三小姐甚感安慰。
在各自回去歇息的路上,餘世逸與大太太同路。
餘世逸擡頭望望頭頂上的那一輪明月,問道:“二姨娘自作自受,現今得了個現在的下場,不知太太做何感想?”
“感想?我有什麼好感想的?這是她自己種下的惡果,當初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的一天。”大太太惡聲惡氣的回答道。
聽聞,餘世逸笑了,“沒有想到太太的感悟還挺高的,不知道太太在閒暇的時候,也會不會想自己會有怎麼樣的一天呢?是死於非命,還是如那二姨娘那樣被人扭送官府查辦?我看,依太太您的品行,應當會自行了斷吧!”說完,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孃親在地下多年,還是挺孤單的,老爺也下去了,他們應當很想您也一起下去,陪陪他們嘮嘮嗑吧!”緊緊的盯了大太太面色鐵青的臉片刻時間,餘世逸轉身瀟灑的往福壽院去,氣得大太太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前狠狠的掐死他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