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明軍用百十條縱火船的損失幹掉了後金十艘戰船和近千水軍,可謂大勝一場。並且一直把李率泰攆出了松江口,讓後金水師的兵峰又恢復到鄭家投降以前的位置。
不過,對於施琅這個人,朱由檢暫時還不想給太大的官位。從歷史來看,鄭成功對他有意見並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這個人確實有野心,而且做事也是不擇手段的一個人。萬一朱由檢現在給的太多,將來必然會出現封無可封的局面。
相對於鄭成功,朱由檢更不相信施琅的節操。用他的能力,但是不能讓他治軍,這纔是辦法。
軍事將領本來就有兩種,一種善於治軍,能把軍隊越帶越強,越帶越多;另外一種善於作戰,勇於打仗,屬於衝鋒陷陣型。施琅其實是第二種,鄭成功恰好是第一種。
“長江口的防守就交給你了,守好了,給你慶功;守不好,你還是回造船廠去。千萬不要讓朕失望。”朱由檢站在船甲板上,嚴肅地看着施琅。
施琅既興奮又惶恐,他只有在朱由檢這纔有被重視的感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必須拼死效命纔可以。
最讓他高興的是他已經離水師提督不遠了,和鄭成功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內心深處他一直是不服氣鄭成功的。
“臣一定保長江太平。”施琅跪在朱由檢面前,頭磕得重重一聲響,表示臣服。
這一回,施琅不再是以鄭家身份來到朱由檢身邊,所以他已經算是朱由檢的身邊人了。朱由檢把四艘戰艦中的三艘交給了施琅,另外一艘作爲明軍水師的旗艦,象徵性的遊弋在南京和揚州之間,用來振奮士氣。
長江上其實並不適合歐式帆船航行,軟帆對風的利用率其實不如硬帆。不要太迷信歐洲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中式硬帆的缺陷只是過重,不能加高帆布,後世改用輕質桅杆的硬帆適航性是大於軟帆的。
可惜朱由檢不能指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把材料升級到後世水平。所以,內河船運的中式帆船八卦洲造船廠還是一直在建造,而且速度不慢。
“皇上,後金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左懋第這邊一直緊盯着後金的動靜。朱由檢可不相信多爾袞只用水師騷擾一下大明這麼簡單。
自從天地會的人北上之後,大明對後金的情報就慢慢多了起來,使用的手法只是比水師給施琅傳遞消息的方式稍微複雜一點,方近南用漢字數字作源碼,同時各條線都使用了秘鑰。
這種先進幾百年的手段,在這種還在使用藏頭詩傳遞情報的時代,足夠後金喝一壺的。何況方近南對各條線使用的秘鑰還不一樣。
京城那邊有什麼消息,南京可以在五天後立即知曉。不過對於後金高層的決策,南京方面還沒有滲透過去。這需要時間。
“洪承疇現在在幹嘛?”朱由檢不能得到後金內部的具體消息,但是他必須通過對對手主要人物的判斷來分析對手的意圖。
“說來可笑,洪承疇忙了一年把河南河北安頓好了,卻被多爾袞撤了職,回京城閒置起來了。”左懋第非常不能理解多爾袞的做法,他覺得多爾袞是不是傻了?
“哈哈哈,這一點也不奇怪。漢奸是不會得到他主子的重用的,他們不過是韃子眼中的看門狗,耕地牛。
一旦用完,就會攆到一邊去。真正撈功勞的時候,韃子只會使用八旗人,這些漢奸都是別人功勞簿上的墊腳石。
既然洪承疇回了京城,朕現在可以確定後金準備動手了。密切注意多鐸和豪格部的動靜,如果他們有異動,要立刻回報。”
十天後,新一輪消息又傳了回來:多鐸部在少量集結,豪格正在大量圍剿沂蒙山。唯獨阿濟格在關中很安靜,一直在練兵。
從表象上看,後金這是要準備南下的。
“曲阜和榆園有什麼動靜?”朱由檢只問了一句。
“兩地都很安靜。”
“準備進川。”
……
十月中,對於中原漢人來說是即將進入冬季。
而對於遼東人來講,南方的氣溫不過是秋天而已。尤其是四川的氣候,簡直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一些早就隱藏在川地的後金探子,正源源不斷地把情報送到了阿濟格的手中。最重要的兩份情報是蜀地今年大豐收;張獻忠在蜀地搶了許多地主鄉紳。
最重要的錢和糧,蜀地都有,足夠多爾袞垂涎三尺。蜀地就像是一個只剩下一條內褲的美女一樣裸露在後金的面前,唯一害怕的就是這個美女的旁邊還站着一個情敵-大明。
上還是不上?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後金是什麼德行?他們向來喜歡霸王硬上弓,哪裡會肯放過?習慣於當強盜的北方民族,早已經口水流了一地。
“吳三桂的兵到了嗎?”阿濟格冷冷地問。
“啓稟王爺,南陽城防已經移交給了豫親王手下,吳三桂的騎兵昨日抵達藍田,步兵已經到了武關。”
“讓他們快一些,別等到下第一場雪把路封了。”阿濟格不耐煩地說。
關中駐紮的八旗早就秘密行進到了陳倉一帶,正在爲進攻漢中作最後的準備。自古入川先佔漢中,然後取劍閣。另外也可以學張獻忠穿巫山,但是這種辦法不適合大隊騎兵。張獻忠入川是沒有大隊騎兵和重武器的。但是後金不同,後金的戰兵都是騎兵,而且還攜帶大量大炮等重武器,他們必須走漢中。
從關中進漢中的路比較多,但是最適合的也無法就是陳倉(寶雞)到漢中,以及子午谷這兩條線。要麼乾脆從天水饒道隴南進劍閣。
這些地段早就被諸葛亮那個傢伙研究透了,此人後半輩子都在研究怎麼北伐,並且留下了大量的戰例,從地理上講,早就沒什麼秘密可言了。
原本歷史上,崇禎十九年冬天的這場針對大西政權的攻伐,後金派出的將領是豪格和吳三桂,但是因爲形勢的變化,這一次多爾袞沒有使用豪格,而是用了在中原戰場上勢力損失最小的阿濟格部。
阿濟格的第一步策略很簡單,他自己率領八旗走大道,從陳倉進軍,讓吳三桂走子午谷,雙方在漢中匯合。他也害怕子午谷的伏兵,高迎祥就是在子午谷被抓的。
離子午谷不遠的安康,不久前還是李過的地盤,難保明軍不會在背後捅刀子。
留守關中的是後金平西大將軍,兼巴牙喇甲喇章京,牛錄額真何洛會。此人是鑲白旗人,並非漢人,乃多爾袞嫡系。
此時,張獻忠在漢中並沒有駐守重兵,唯有大西定北將軍艾能奇駐守劍閣,守護着四川的北地門戶。
十月下,後金攻佔漢中,並在漢中囤積大量糧草輜重,後金的作戰意圖完全暴露,而多爾袞得到的消息是南京方面還在積極朝海州一帶運送物資,準備加強海州的防禦。
其間,多爾袞對阿濟格的書信中說道:“恐怕大明就算知道漢中的事情,想進川已經晚了。”
後金對大明的情報出現了真空,大明對關中的情報也是一片空白。
而這個時候,朱由檢帶着兩百名隨從,距離石柱已經不到五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