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能想到馬士英他們肯定會有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一點也不怕馬士英他們不接受自己的收編。
事情擺在面上說,第一自己還是皇帝,馬士英他們還是大明的臣子;
第二,在福王擁立的事情上,江北四鎮已經跟江南東林產生了對立,雖然最後東林在史可法的勸說下妥協,但是雙方根本就沒有和解的可能;
第三,自己現在手中有兵了,也有了底氣,再不是光桿司令了。
自從從京城逃出來以後,朱由檢總算有了可以閉眼睡安穩的感覺了,雖然形勢依舊危機,到處困難重重。
東林黨的野心很大,大到想控制所有的地步,反過來講,東林並不像閹黨那麼團結。就像錢謙益雖然是東林黨魁,但是也不能讓整個江南的讀書人都隨着他的指揮一起行事一樣。
不然,東林也不會出現史可法能說服大家妥協,接受福王監國這樣的事情出來。
既然並非團結,那麼東林的行事大多是靠一種宣傳,一種默契,缺乏一個真正陣營裡的統一性。
陳子龍和史可法,都是東林的骨幹,當然也都受到了某些東林人的密信。雖然他們沒能像馬士英三人一樣湊到一起商量,但是江南東林還是給了密信做了建議的。
送走了陳圓圓,楊靜和方怡,朱由檢一個人呆在諾大的府裡顯得很寂寞。這麼大的院子,就住朱由檢和幾個侍衛,真是浪費。朱由檢對着後院吼一嗓子,都能聽到自己的迴音。
整個院子唯一熱鬧的,就是一處偏僻的角落裡,幾百個劉澤清搶來的民女,因爲沒地方去,朱由檢最終只能繼續安置在府裡,並單獨劃了一個院落,讓這些小姑娘居住。
“紀彪,秘書處現在在哪辦公?”朱由檢伸手掐了一根狗尾巴草,銜在嘴裡,這是以前的習慣。
“暫時擠在吳知府的衙門。”
吳甘來順利的當了淮安的知府,劉澤清雖然被扳倒了,但是淮安是一大堆事情需要處理,安撫民心,清算劉澤清部的資產等等,都需要一位得力的干將。
“你告訴陳子龍,再從這府裡找一個臨街的院子,劃出去,當做吏員的培訓學校。”
朱由檢到底還是不放心這幫讀書人,萬一培訓到最後,培養出了一幫子東林嫡系,反而給自己增加麻煩。
“算了,反正今天沒事,你陪我去秘書處看看去。”
知府衙門,陳子龍一幫子人正在研究如何培訓新招的三百人,幾個人正湊在一起準備按照儒家的經典,打算給這些人先來一整忠君愛國的思想道德課。
朱由檢一跨進門,首先就拿起桌子上的課程表,看了起來。
正好,史可法也來到了衙門,作爲兵部尚書,他是來詢問吳甘來,劉澤清部下的甄別情況的,恰好看到朱由檢也在,就急忙走了過來,要給朱由檢見禮。
“這些就不要了吧,主要是這些內容。”朱由檢沒理會史可法,對着陳子龍他們列的表格寫寫畫畫。
朱由檢弄完文件,隨手丟給陳子龍。陳子龍接過一看,自己一幫子人安排的忠君愛國課程全部被朱由檢劃掉了,倒是把新文化的內容加了一倍。
“這,恐怕不符合常例吧!”陳子龍朝史可法看去,史可法雖然沒看文件,但是也能猜到朱由檢大概的心思。
朱由檢弄出來的新文化,已經在江南傳開了,史可法和陳子龍都收到江南東林的密信,密信裡就是要求這兩位目前在皇帝身邊最近的東林人想辦法阻止新文化推行的。
“怎麼,這點事我都做不了主了?”
朱由檢耍起橫來,誰敢說皇帝沒有做主的權利?何況這是政事,就必須由皇帝做主的。
“根據我朝慣例,官員是必須……”
大明的科舉錄取之後,是肯定要訓誡培訓之後上崗的,這番訓誡,主要就是深化忠君愛國思想。
陳子龍的安排也沒錯,就是從中玩了點手段,把主要的課程全部安排到這些東西上。
“他們不是科舉錄取的,還當不起我大明的官。記住,他們只是吏員,爲我打下手的。我覺得怎麼用順手就怎麼用。”
朱由檢早知道動官員體系的難度有多大,就壓根沒想過現在去動。東林手中最大的牌就是科舉,也就是掌握着當官的通道。
大明的皇帝雖然可以決定誰當什麼官,可以誰能當官的通道卻在儒家手上。
說到底,皇帝選來選去,都只能在儒家裡挑人。這個利益,儒家是不會丟棄的,東林作爲儒家在大明的代言人,如何會讓朱由檢動這塊奶酪。
朱由檢只有避開官員,才能找到新的出路。而皇帝不可能一個人治理天下,他需要幫手,很多的幫手。
所以,選擇了比官員還低一些的吏員。因爲吏員不一定要經過科舉,也可以自主招收。
雖然高級吏員大多從落榜學子中招,可是畢竟不是正式的官員,也沒有說吏員絕對都是讀書人。
陳子龍尷尬了,誰都明白這是朱由檢玩的一手牌,可是就是找不出理由反駁。
“臣反對。”黃道周跳出來,繼續大明言官那一套,死諫。
大明的官員是任性的,一個死諫撈取名聲,還和皇帝懟上癮了。能被皇帝打死,還是莫大的榮光。
“黃道周,你現在不是官了,別一口一個臣的。你只是賣身給我的一個辦事的。”
朱由檢笑嘻嘻的瞅着黃道周,可憐的老頭氣的渾身顫抖,就是辯解不出來。
原來想的是,反正都是給皇帝幹活,當官也好,籤賣身契也好,都是一回事。
誰能想到,賣身契就是朱由檢給他們挖的一個坑,現在才發現把他們埋進去了。
“皇上,臣反對。”
這個時候,史可法跳出來了,既然秘書處不是正規的臣子,那他這個兵部尚書可以是吧。
“你反對沒用啊!我這是吏員,又不是官員,不歸朝廷官。”
朱由檢的意思是這些人根本不屬於朝廷,就像以前的東廠一樣,用誰不用誰,朝廷是管不着的。
但是以前東廠用的都不是讀書人,儒家也鄙視廠衛。現在朱由檢明明是在挖儒家的牆角了,而且還公然改造,這可有意思了。
吏員雖然不是正式官職,可是也是掌握權利的,而且數目比官員多的多。
“皇上,這吏員雖然不是官職,可是也能繼續科舉的。”
史可法看了密信的建議,也感到未來可能對儒家的威脅,所以,不能不反對朱由檢。
“哦,你們是擔心這些人會打亂原有的科舉啊!”
“就是,就是。”一屋子的讀書人紛紛點頭,誰也不希望現在的官員選拔制度改變了。
如果科舉的制度大變,很多人的書就是白讀幾十年了。
就想高考一樣,如果規則變了,那些上過專門培訓考試的培訓班的人,就白花心思了。
“你們放心,這些新招的吏員,以後不能參加科舉。這一條,務必要寫明。”
聽了朱由檢的話,大夥都鬆了一口氣,終於沒有讓朱由檢的新文化侵入到官場裡。
朱由檢心裡發笑:還一門心思想考科舉的人,他反而不想要。等招進來的人知道自己不能考科舉了,只會更加努力學新學。
讀書人,你們會發現,雖然不能當官,可是當吏員更容易,而且並不比當官差。何況,皇帝只是說吏員不能科舉,並沒有說不能當官。
這又是一個大坑,爲儒家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