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京城乾清宮。
整個後金都洋溢在喜慶之中,經過大半年的追擊,前方捷報頻傳。
正月初十,阿濟格部大批軍馬進入陝北,此時李過、高一功分別據守延安和榆林。阿濟格留下明朝降將姜鑲牽制陝北大順軍,自己率主力直撲西安。
十二日,潼關失守。正月十八日,多鐸部佔領西安,隨後,阿濟格部也到達西安。
李自成審時度勢,決定放棄西安,於正月十一日奔逃回西安,十三日到達,隨即帶領大批官員、家屬及財物由西安經藍田、商洛經武關向河南撤退。
“諸位,近日我大金是多喜臨門啊。本王今日高興,特意把你們幾個叫來,大家一起樂呵樂呵。來人,上鍋子。”
多爾袞最近紅光滿面,就連頭皮都冒着厚厚的油光。今日,在幾位重要謀臣的面前也不再拘謹,更是直接坐到了大玉兒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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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的福臨有些害怕多爾袞,勉強坐在多爾袞和大玉兒的中間,渾身不自在。
大玉兒一直用手拽着福臨,生怕兒子會嚇得暈倒,就連她,都能明確感受到多爾袞身上的酒氣太沖鼻子。
吃鍋子,那是後金的特色,大明的皇宮菜餚很少出現這東西。
“臣等遙祝我大金繁榮昌盛!”
范文程和洪承疇當然是立即起身,遠遠的敬多爾袞。哪怕他們現在是重要的謀臣,可是在這種規模的宴會上,也只能坐到很遠的位置上。
“攝政王,等我們奪了中原,是不是給咱們每人分他幾萬個家奴啊?哈哈哈”
“就是,依我說,咱們就該把所有的錢財都分了。以後,咱們這些人,就可以永遠吃香的喝辣的了。”
“這些年,我們吃了多少苦。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一定要先搶個夠再說。”
“對,對......”
洪承疇冷冷的看着這些所謂的後金貴族,心裡頗有些鄙視。他心裡其實很明白,大明的北方戰爭多年,早就被打爛了。
後金接手的京城,也是一個被李自成搜刮乾淨的城市,如果後金在西安沒有大量繳獲,後金的財政一樣捉襟見肘。
哪有什麼可搶的?
大玉兒始終帶着笑容,整個宴會一直保持着一種神情,絲毫不曾有半分變化。
她在忍耐,同時也在強迫着自己的兒子跟着一起忍耐,這份忍耐力,被洪承疇全都看在眼裡,深深的佩服。
多爾袞見下面鬧的很,就站起了身,一把拽起大玉兒的手,搖搖晃晃的走到桌子前面。
“我大金一定會滿足大家的心思,只要我們同心協力,這些都不是事。”
大玉兒的手被多爾袞捏的生疼,但是她始終沒有有一絲想要掙脫的意思。相反,大玉兒還故意把身子朝多爾袞身邊靠了一下,多爾袞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熱乎勁。
洪承疇看到這裡,一仰頭,一杯早已經冰涼的冷酒灌進了肚子。
“本王累了,今日的酒宴到此爲止!我要去後面睡一覺。”多爾袞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但是底下的大臣卻全體楞了三秒。
“恭送攝政王!”所有人沒有一個提出過異議,反而都覺得很正常。
多爾袞夜宿皇宮,而且還是拽着皇太后——自己的嫂子,在皇宮裡睡了一夜。
“此舉乃禽獸行徑,有違人倫。”洪承疇小聲嘟嚕。
范文程恰好聽到,微微一笑:“哎~他們是蠻夷,此舉不算什麼。我們漢人的規矩管不了他們。走,去我家,繼續接着喝。”
“憲鬥(范文程的字)老弟,某正有此意!”洪承疇朝大玉兒寢宮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依依不捨得隨着范文程出了乾清宮。
洪承疇在京城,是沒有家人的。他祖籍福建,家人也都在福建。降金之後,也是孤身一人,雖然後金賞了一套院子,可是院子裡的僕役,全都是多爾袞安排的奸細。
“來!彥演(洪承疇字)兄。爲你我的前程,幹了這第一杯。”范文程端起酒杯,喝洪承疇碰了一下,一口喝盡。
范文程可是聰明人,當初考了秀才沒多久,就投靠了野豬皮(努爾哈赤的滿文意思就是野豬皮)。多年來,他隨後金南征北戰,制定國策,可謂是後金的第一漢臣。
當然,范文程一個秀才,眼界和能力跟洪承疇這種進士出身,做到督師級別的,還是要差那麼一點點。
“憲鬥老弟的話,真是說到點子上了。你我都是漢人,漢人最終名聲。像你我這樣的人,將來註定是要遺臭萬年的。”
洪承疇當然知道,中原的讀書人筆桿子有多厲害。從投降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在琢磨怎麼能弱化自己的形象。
“那就封住他們的嘴,讓他們說不出話。”范文程對這個無所謂,他可沒有這方面的擔心。跟了野豬皮多年,早就學會狠辣果決了。
“談何容易啊!”洪承疇感嘆了一聲,他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彥演兄,別妄自菲薄嘛。咱們大金國,能接納你我,也就能接納那些士子。”
“憲鬥老弟的意思是?開科?”洪承疇眼前豁然一亮,被范文程的話點醒了。
“對咯!這大好河山,當然是要有讀書人來輔佐的。只要開了恩科,你說他們還會在意誰是皇上嘛?”
“是的,入我華夏者,則爲漢。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做官。來,我敬你一杯。”
范文程和洪承疇這一番對話,在第二天上午就完整的傳到了多爾袞耳朵裡。
此時,多爾袞纔剛剛睡醒,大玉兒正在伺候他起牀穿衣。
“嫂嫂,我和四哥,誰更厲害?”多爾袞一把拽住大玉兒的胳膊,摟着她的腰肢,嘴巴湊到大玉兒的耳朵邊,淫邪的笑了一聲。
大玉兒身軀一震,原本想掙扎的心思瞬間放棄,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弟弟比哥哥年輕。”
“哈哈哈哈......”多爾袞滿意的大笑,笑聲充滿了放肆,一直大手從大玉兒的腰身慢慢下滑,嘴裡得意的吹着口哨。
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大玉兒的全名,及原本的孝莊文皇后。),此時不是什麼孝莊文皇后,更不是後來某電視劇裡親自稱呼自己爲“我孝莊”的笑話。
大玉兒的回答毫無毛病,既維護了自己的掩面,又巧妙的回了多爾袞的問話。此時的大玉兒,還沒有實力對抗多爾袞,她唯一擁有的,就是自己兒子這個皇位而已。
“委身於強者,在她看來沒有什麼不對。只要能保住兒子的位置,慢慢等福臨長大。
“洪承疇他們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大玉兒不再跟多爾袞胡鬧,轉身就把話題扯開了。
“嗯,招攬明廷讀書人的事,我同意。只是,這個事情現在就辦,是不是早就點?我們的地盤還是太小啊。”
“可是,咱們的將士已經連番征戰,疲憊不堪了。我大金,兵力不夠。”
真正屬於後金的兵力,全部加起來也才十幾萬,就算是把漢八旗,以及新投降的明軍全部算進去,也才三十多萬。
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關中,雖然打敗了李自成,可是軍隊還需要修整才能繼續作戰。
“那就要看你的了,你們韃靼各部,是時候表現忠心了。我後金大軍作戰,消耗最大的不是士兵,而是馬匹。”
多爾袞用手指勾了一下大玉兒的下巴,就準備把嘴巴湊上去。
大玉兒一躲,扭頭就說:“我這就修書,讓各部馬上徵調十萬匹馬,從河套立刻運抵關中。”
多爾袞雖然對大玉兒的躲閃不高興,可是對她的這番話甚至滿意。有了十萬匹馬,整個關中的大軍就可以稍作休整,立即投入中原的攻伐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說:“兵部有奏:南京崇禎皇帝年初一現身了。”
多爾袞一慌,趕緊起身:“快把範大人和洪大人請到乾清宮。”
大玉兒雖然也有些驚慌,但是依然沒有失態,她趕緊整理了一下被多爾袞扯歪的衣服,說:“我這就去把皇上帶過來。”
“還帶他幹嘛啊,他又聽不懂。趕緊些,咱們這就過去。”多爾袞不顧大玉兒的神色,率先甩了一下豬尾巴辮子,跨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