塹壕,在這個時代一般是用來紮營或者在城池外面挖掘的防禦系統,沒有人想過會把它用在當主要工事使用。因爲塹壕不利於己方主動出擊。
可是大明黑旗軍在老山的防禦陣地卻是一道道縱橫山腰的塹壕,後世會叫它“戰壕”。而這種塹壕足足已經挖了三天三夜了,大量的民夫還在不停地挖掘。
黑旗軍的編制裡是沒有白桿兵的,所以黑旗軍不會考慮用槍陣抵擋金兵的騎兵,他們必須依靠地形來設置塹壕。
尼勘兵不血刃的拿下滁州之後,幾乎是一夜之間一樣,就在他大軍的眼皮子底下一下子冒出來一個明軍的戰地。
八萬明軍主力,幾乎讓尼勘的口水直流。他彷彿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戰功薄上又一重重的一筆添頭。
“給我殺。”孔有德看着對面不算高的山,心裡盤算着需要多久可以攻下。在他看來,這樣緩的山勢是利於步兵進攻的。
一千漢八旗被派了出去,他們舉着火銃和各種火器排着整齊的隊伍大踏步朝前挺進。
孔有德笑了。三百步,明軍陣地上居然沒有一點聲響,甚至所有的明軍害怕地躲在塹壕裡不敢露出身子。在這個距離上,金兵的一些火器都已經能射擊到明軍的身上了。
二百五十米,對面還是靜悄悄的,明軍依舊沒有站起身的勇氣,金兵隊列中有人開始猜測明軍什麼時候會轉身逃跑。
二百步,明軍開火了,但是開火的是架在塹壕後面的五斤小炮。大炮是有威力,可是山上的大炮並不多,打一炮也砸不死多少人。因爲這裡的山上有樹林覆蓋。
兩聲炮響過後,炮彈砸中了一些樹幹,只有區區兩三個金兵受傷。金兵們幾乎笑出聲來。
一百五十步,眼前忽然一亮,一大片開闊地露了出來。這個距離對於進攻方來說已經很近了,金兵們開始衝鋒。
明軍開火了,但是他們並沒有站起身開火,而所有的火銃都是平放在塹壕上的。金兵這次發現,他們面對的是整整四道塹壕,是在五十步距離上梯次修建的四道塹壕。
明軍的開火也是以整排塹壕按次序進行的,果然又是標準的三段擊。而且在相鄰的兩道塹壕之間還挖着零星的小坑洞,每個坑洞都有兩支長長的大擡杆。
進攻中的第一波攻擊很自然地退卻了,他們當然知道明軍會有犀利的火器。所以,按照慣例,他們舉着屯牌又上來了。
一百五十步,明軍的火銃又響了。可是出乎金兵意料的是明軍的彈丸卻能很輕易地穿透了他們手中的厚木盾牌和牛皮盾牌,指望靠盾牌護命的金兵無一例外都回老家了。
“混賬東西,你們難道不曉得換鐵盾嗎?”孔有德怒氣衝衝地用鞭子抽打着手下,在他看了,這天下還有比他的天助軍還牛的火器部隊嗎?
孔有德發火了,他調用了他所有的火器一股腦朝一個小山腰上的陣地開火。孔有德甚至使用了很少使用的木塞開花彈,這種開花彈過於危險,一般都不輕易使用。
“嘭!”一朵煙花爆炸過後,金兵的開花彈在明軍陣地上爆炸,方圓兩三個平方內形成了破片。當然還有一些開花彈砸在陣地上之後滾落了一點距離然後才爆炸。
李年站在山頂冷笑地看着金兵所謂的開花彈,這種炮擊的效果就是讓明軍從陣地上擡下來幾個受輕傷的傷員。
“要不要讓他們嚐嚐我們的炮?”山娃子終於長胖了,兩個月的肥肉總算是餵飽了他。他現在是李年的勤務兵,其實李年拿他當弟弟在養。
“我怕把尼勘給嚇跑了,到時候我哥會受連累。”李年帶着蔑視的口吻說,他是真的擔心會嚇跑金兵。
“嘟嘟嘟噠……”一陣衝鋒號響起,另一個山頭的陣地上響起了衝鋒號,李年趕緊拿起望遠鏡看去,只見那片陣地上明軍正在打反衝鋒。
“那是哪個團的陣地?不是說了不讓反擊嘛?給那個團長記過一次。真是氣死我了,一點都不懂得謙虛,要隱藏實力,不懂嗎?”李年豪氣地罵着。
如果孔有德在這,肯定會當場氣得吐血,他的最強火器軍居然逼着對手在隱藏實力,這份榮譽得多氣人。
緊接着,李年又說了一句能讓孔有德當場氣死的話:“山娃子,你親自去告訴剛剛那個團的團長,那個陣地可以在下一輪敵軍衝鋒之後放棄了。咱們得給孔有德留點面子,送點禮給他,不然他會捱罵的。”
李年果真沒有猜錯,孔有德攻了大半日,連一道塹壕都沒有攻下來,尼勘真在營帳中臭罵孔有德。
“夠奴才,你的兵是沒吃飽嗎?別再告訴我你大半天時間連一條溝都邁不過去,這又不是城牆,有那麼難打嗎?”尼勘非常不高興,因爲他想和豪格比戰績。
東線的豪格是主力不假,但是豪格攻下的城池是最多的。如果說多鐸無能,連座徐州都沒拿下,那麼他尼勘也是拿下鳳陽的大功臣。
尼勘還沒高興兩天,豪格就拿下揚州抵消了他的功勞。所以尼勘要急於表現。
孔有德渾身哆嗦,他現在實在找不出理由來搪塞主子了。可是他真的已經盡力了,總不能靠人命去拼一個小小的山頭吧,如果是那樣,他的天助軍死光也攻不完這一大片山頭。
打仗是要靠方法的,動不動就一寸山河一寸血,那的死多少人。在沒必要下血本的地方,就要珍惜士兵的性命,動不動就玩血拼那是劇情需要嗎?
“捷報:啓稟王爺,我軍剛剛順利拿下一座山。”
孔有德一個激靈,立刻掛着笑說:“主子您看,好事這不是來了嘛!您請好吧,我一定給您多拿幾座山頭回來。”
孔有德好不容易擺脫了尼勘的刁難,等他回到自己營帳詢問戰鬥經過的時候,他的部將一個個面面相覷。
“啞巴了?怎麼打贏的都不知道?”孔有德怒罵道。
“好像是明軍主動撤退的。”一個部將小聲說着。
“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難度明軍會主動送戰功給我們?”孔有德可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發生,明軍又不是自己這邊的內應,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
難道對方想投降我大金,故意示好?
孔有德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爲了獲得更大戰功,他打算冒險試一試。
明軍陣地。
衆人剛剛換了新陣地,捱了罵的團長氣不一處來,自己明明打贏仗,反而受了處分。這鳥氣憋的正難受呢。
“團長,一個韃子送來了一封勸降信。”
“勸降信?”這個團長搞糊塗了,金兵這玩的是哪一齣啊?難道真以爲陣地是他們打下來的?
這個團長決定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教訓一下金兵,於是他在沒有彙報的情況下給天助軍布了一個陷阱。
當天晚上李年在指揮所睡得正香,前方突然槍炮聲大作,似乎戰鬥非常激烈。李年一骨碌坐了起來,他以爲是金兵在夜間大規模攻擊來了。
可是還沒等他穿戴好,槍炮聲又瞬間小了下去。
“山娃子,去看看怎麼回事。”李年忙着給他的手銃填充彈藥。
“剛剛已經有人送來軍報了,白天那個打反攻的團長被孔有德招降,他打算晚上利用這個機會坑孔有德一把,估計剛剛是他們在跟金兵交火。”
“啥?他又在瞎折騰啥啊。”李年氣不打一處來,講好的要低調,真當耳旁風了。
結果,這個團長直接調回軍部當炊事員了,而孔有德正看着幾百具屍首發狂,天助軍還是第一次以爲招降中圈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