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子並不認識范文程,何況這會的范文程還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怎麼看怎麼像一個打雜的老僕人。
“你家主子呢?”山娃子想這有個老僕人,那肯定也應該有個大人物在吧。
“主子?”范文程一愣,他立刻反應過來對方是認錯人了,於是接話說:“主子剛剛出去了。”
山娃子把手銃收了起來插在腰間,他看了看這個窩棚裡的東西還是很不錯的,就打算坐下來審問一下面前的這個老頭。
“好你個奴才,你把本貝子騙走了,你想一個人帶着金子跑是不是。”多爾博帶着怒氣從外面衝進了窩棚。
一剎那,裡面的明軍就和多爾博動起了手。這多爾博也確實彪悍,居然硬生生地和兩個明軍戰士打成平手。
山娃子是何等角色,且不說他這幾年跟在李年身邊學了一身本事,就是臨戰經驗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山娃子兩腳踹在多爾博的胸口,活生生地踹得對方吐血,然後飛出了窩棚。
“給我綁了。”山娃子一聲令下,身邊的士兵立刻就撲了上去。三兩下,多爾博就被困成了糉子,動彈不得。
范文程正想借機會溜,不料槍口又頂到了腦門上:“他是誰?”
“他,他就是我的主子多爾博。”范文程裝着害怕,實際上眼珠子亂轉。
“范文程你個狗奴才,你是怎麼報答我阿瑪的?”多爾博暴怒。
“啊呸!你阿瑪是多鐸,老子跟他有奪妻之恨。”范文程見自己暴露了,也索性不管不顧:“軍爺,你把我放了,我把一匣子金子全給你。我們都是漢人啊,韃子都是我們的仇人。”
“營長,這一網下去,全是大魚啊!”山娃子身邊的士兵驚掉了下巴,一個小小的窩棚裡直接把東北最大的大魚全抓了,估計營長要升團長了。
“跟這老小子動動刑,問問還有金銀都藏哪兒了。”山娃子打開匣子,裡面的金子並不多。按照李年的交代,之前盛京的金銀全部都被帶走了,當然不止這麼一點。
這一仗打的很漂亮,不光剷除了後金的最後根基,也算是把大明的地盤擴大到了延邊一帶。過來延邊,就是朱由檢朝思暮想的出海口海參崴了。
但是山娃子沒能審訊出范文程的金子,這老頭明知自己死定了,就是不開口。
瀋陽監牢。
沐天波和李定國都看過范文程了,對於這個後金國最重要的謀士,也是對大明邊關破壞力最大的漢奸,自然不會以普通罪量刑的。
《江山風雨情》裡面虛構的情節很多,比如說王承恩和範仁寬(范文程原型)認識,這就有點扯了。除非王承恩是個大漢奸,他纔會認識范文程。
這個監牢就是野豬皮營造的,也是曾經關押過洪承疇等人的地方,范文程相當熟悉。
陰暗的牢房裡很冷,各種殘忍的刑具琳琅滿目,都是曾經被女真人用來對付漢人的。
一個瘦弱的書生緩緩的走進了關押范文程的牢房,書生顯得謙卑而且弱不禁風。但是替書生帶路的獄卒卻對他畢恭畢敬。
范文程有些疑惑不解,這是什麼人物?按理說能見他的都不是一般人的,比如昨天那個雲南沐天波,那是響噹噹的大明國公爺。
“你是誰?”范文程不客氣地問。
“同行。咱倆應該算是同行。”書生語氣很客氣,但是詞句卻沒有一絲敬意。
“我跟你算什麼同行?”范文程納悶了,他是皇臺極身邊最重要的謀士,後金的大學士,這個年輕的書生算什麼?
“皇臺極沒死之前,你主要幫他打理八大晉商的事,對吧?”書生問。
“是又怎樣?”范文程回憶起了他幫後金幹過的事,最早就是幫皇臺極積極獲取關內的情報。
起初野豬皮的成功,是因爲野豬皮被李成樑一手培養,對整個遼東軍隊內部瞭如指掌,或者說滲透得千瘡百孔了。所以,野豬皮很快能打出一塊地盤來。
可是後來後金爲什麼就難打進關了呢?說到底,關內不是後金熟悉的了,他們沒滲透進來。但是,范文程給皇臺極找到了新的嚮導“八大晉商”,皇臺極也就能繞過山海關寇關了。
“這也就是說你一直幫皇臺極收集關內的情報在。”書生還是那樣不緊不慢,不鹹不淡的語氣。
“你到底是誰,你想問什麼?”范文程有些不高興了,他開始輕鬆眼前這個書生了。
“別急嘛!咱們就聊一聊八大晉商吧。”書生居然很自然地搬一把凳子坐到了范文程的對面。幾碟小菜一壺酒,獄卒擺好了酒菜,書生和范文程兩個人就像是老朋友見面一樣先對飲了一杯。
范文程以爲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書生是朱由檢派過來勸降的,就像當年皇臺極勸降洪承疇一樣,他自認爲自己是個人才,應該得到大明皇帝的賞識的。
既然是勸降,他范文程自然要擺點譜的。首先,架子要有;其次,再透露一點自己的本事。
“八大晉商啊……”范文程把自己當年如何引誘八大晉商大規模資敵,以及給皇臺極通風報信的事全抖了出來。
“我說皇臺極怎麼那麼厲害,沒一次寇關都能掐準時機了。原來是關內有這麼大一個情報網啊!”書生聽完范文程的炫耀故事噓唏不已。
“那都是老夫一手締造的。老夫比京城裡的廠衛還厲害。”范文程越吹越沒譜。
“前輩的確厲害,讓我們這些後輩望塵莫及了。佩服佩服!”書生拱拱手,算是對范文程的肯定。
“說了半天,你到底是誰?”范文程滋溜一下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問。
“好說。在下不才,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書生正了一下身子,高傲地站了起來。
噗通一下,范文程溜到了凳子下面,他像麪條一樣再也站不起來了。天地會的大名范文程豈能不知,別說後來的粘杆處了,就是之前方近南執掌天地會的時候,後金情報部門就和天地會打過交道,而且敗多勝少。
如今審訊他范文程的是更有名氣的陳近南,他居然還以爲朱由檢要招降他,活作白日夢了。
陳近南出馬,范文程藏匿金銀的十七處地點全部交代,還順帶着把整個八大晉商的主要手段和負責人抖落了一個乾淨。
這老小子藏金銀有一手,他從瀋陽逃亡開始,沿路都在藏東西,而且還藏得沒有人知道。多爾博那個大傻蛋以爲范文程一直把金銀帶在身邊,其實那些箱子都是石頭。
用范文程的話說,他是打算藉助多爾博的力量逃到海邊,然後把一箱箱石頭拿出去交差的。等到他到了倭國,再派後人潛回來取這些東西。
這老東西都已經修煉成精了。
“國公爺、李總指揮,范文程就麻煩你們了。皇上讓把他先關押在瀋陽,下官有公務在身,只能先行告辭了。”陳近南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連嘴脣都凍得烏青。
可是他面前的兩個大官,卻沒有一個敢輕視他的。術業有專攻,李定國這麼驕傲的人,對陳近南畢恭畢敬的。這小子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危險的樣子,卻足夠能讓李定國感覺到總有一絲的寒冷,邪性的很。
陳近南走了,沐天波笑着問李定國:“這小子怎麼樣?”
李定國搖搖頭說:“千軍萬馬他打不過我,雙方一百人對陣鬥計謀,我倆加一塊也鬥不過他。”
“哈哈哈……”沐天波深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