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只有十二歲,但我信王爺的派頭已然十分十足了。可惜我不愛遛鳥,鬥蛐蛐,或者飛鷹走狗,什麼吃喝嫖賭之類的事情,我覺得我也還沒到應該嫺熟的年齡。那麼,作爲不事生產的剝削階級的王爺來說,就剩下一件事情可做了,那就是整日在街上游蕩,發發王爺的威風,看誰不順眼就叫錦衣衛和家奴上去教訓一頓。
作爲正面人物的我,現在幹起了反面NPC才做的事情,不過,我認爲這情有可原。沒人管束我,我又無法無天,而且,根本不想坐在家裡讀書,那些四書五經,八股文章,我認爲比女人的裹腳還臭。雖然,我過去,未來,還是現在,都只能用略懂些知識來形容,那些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名家大儒之類的稱呼跟我無關,但我也不想學那些有用的,無用的教條主義經驗。
再說,我又不考取功名,作爲一名王爺,當然是沒有必要去考什麼進士的,說出去也只能讓人笑掉大牙。而且,我也不準備做那種出口成章的翩翩佳公子,我認爲真性情的男人更能討女孩子的歡心。
雖然我不怎麼會作詩,但要我背上幾首我還是會的,“牀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
作爲王爺的我看來,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不過,作爲後世過來的二世祖,你認爲我只會這些就有點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而怎樣作威作福,把王爺的威風發揮到極致,我認爲纔是我目前應該做的,好在,前世的經驗加上這世的體會,使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感到特別得心應手。
我不得不承認,春天是個好季節,和風習習,正是我輩去北京城的大街上獵豔的大好時機。那些千金小姐,養在深閨,總希望在春天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當然,更重要的是看看這個世界所謂的“另一半”,到底會是怎樣的狀況。母親總是對自己說,將來也是要嫁人的,但自己對所要嫁的人一點印象也沒有,最少也該有一點初步的認識才行啊。所以,北京城的春天裡,到處是鶯歌燕舞,小姐帶着丫環,少爺帶着書童,多少郎才女貌的故事就此上演。
說不得,我也想要摻合摻合。
我做信王的日子還不長,在整個北京城的紈絝裡面還沒有打出影響力,雖然我極力想要高調,但在別人看來,我還是裝逼的嫌疑更大一些。
母親和我帶着妙兒,曹稱,一應跟班,偃旗息鼓地往城外走去,這有個名目,叫做踏春。
如果我說春天是動物發情的季節
,你一定要說我低俗,惡趣。但我還要加一句,人也是動物的話,你就沒法反駁我,除非你不是人。
所以,一路上,我看到的都是兩眼放光的男人,和眼波流動的女人。誰能解那一番相思之苦呢。
那些平時在大街上調戲民女慣了的人,更是眉飛色舞,能遇到這麼多千金小姐的機會一年就這麼一兩次,大家可都得把握好了才行。
我們去的目的地是香山。
可惜,紅葉得等到秋天,不過春天也有春天的好處,一路鳥語花香,風和日麗,可不正是舒爽心情的好時候。
不過,作爲大家閨秀,大多數時候都坐在馬車裡面,那些騎着高頭大馬,兩眼放光的男人,最多就看看那些小姐家的丫環,以丫環的姿色來評判小姐的容顏。不時的,有些小姐掀開布簾,對丫環吩咐兩句,這些公子哥也就來一個驚鴻一瞥,算是佐證了自己的評論。如果小姐被驚爲天人,那麼大傢伙更是星光燦爛,要是小姐慘不忍睹,那麼這些公子哥也就談笑風生之後,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北京城混熟了的人也都知道哪些公子少爺,那些小姐太太是自己不能惹的。所以,遇到一些對自己左顧右盼的翩翩公子,那些小姐以及小姐的隨扈也都不當一回事。本來,這個春來踏青的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去尋找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雖然這樣的機率很小,而且自己看得上的,父母還不一定就會同意,但不這樣就會連一點機會也沒有。況且,要是自己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父母同意的可能性就會大很多。雖然婚姻從來都是父母做主,但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活得更幸福快樂一些呢。在滿足自己的同時,也能滿足自己子女,大家共贏,不是更好嗎。
所以,對於春天踏青這件事來說,平時管教極嚴的家長也會少有的開明,有的時候更是全家總動員,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去完成那個春天的約會。
所以,有的時候這個踏青甚至可以看成是一場民間的集體相親會。
當然,我的目的要純粹一些,踏青就腳踏實地地把自己的足跡印在祖國的青山綠水之間。
我母親本來不想來的,但我說,據說香山上有個甘露寺,香火旺盛。但母親說,那裡雖然是個好去處,但現在正是踏青高峰,人員必定太過吵雜,只要心誠,何處皆是佛。而且,她還說,她不好摻合我們小輩的事情。
我同意母親的說法。但我還是堅持讓她和我一起來了,我說,既然何處
皆是佛,那又何必獨坐家中。我主要是想讓我母親出來散散心,這十多年肯定讓她很是憋悶,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後世,我也去過幾次香山,但那些非著名的景點,全部都是後世重建,據說大多毀於八國聯軍之手。而且,現在還是明朝,那些滿清的遺蹟還根本就不曾存在過。香山,也只是北京城那些公子佳人遊玩的一個小去處而已。
開車一會兒就到的香山,我坐着馬車,隨從在後面跟着,一路慢慢悠悠,一副氣定神閒的踏青模樣,也花了我們一個上午的時間。
可整個香山也沒多少可以到秋天紅遍的黃櫨樹。在我的印象裡,大概香山上的紅葉確實應該在乾隆時期纔開始栽植的吧,也就是說,現在這個年代,即便到了秋天,在香山,也欣賞不到像火焰一般海內馳名的香山紅葉。
我當然不會覺得遺憾,沿途的風景足夠令人心曠神怡的了。在紫禁城裡禁錮了十多年的我,終於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大自然,我能不興奮萬分嗎。
我差點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幸好,沿途的人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多,什麼揮汗成雨,揮袖成雲的景象倒是沒有出現。在我的印象裡,明朝人口不過幾千萬,京城也不過百萬,遠不像後世的北京城那樣人滿爲患,區區北京城,上千萬人口,到處摩肩擦踵的,何處說理去。
到得香山腳下,爬山的爬山,賞青的賞青,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其樂融融地融入到這令人心醉的盛景之中。不管作爲後世的城市人,還是作爲這個時候的城市人,崇尚大自然的心情總是相似的,城市作爲人口聚居區,綠色總是最稀缺的資源。
雖然我的信王府裡假山綠水也有,但那總歸有許多人爲痕跡,混不如這渾然天成的美。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王爺是相當的陶醉在這裡的景色之中的。
這種景象應該作詩,可我不會。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這是我想到的,草包一樣的詩。有蝴蝶在飛,有花瓣在飄落,有癡人的淚,有緣人的笑。
母親始終坐在馬車裡,偶爾露出眼睛看看周遭的景色,所謂心靜如水就是這個意思吧。這麼美麗的大自然,居然也引不起母親的興趣,不知道她除了我這個兒子外,還有何欲何求。
我覺得我做人很失敗,讓母親快樂的能力都沒有,該是怎樣一種愧對母親養育之恩的心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