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自身難保了,還要保他?”慕容瑾玹冷冷的望着她,那語氣也沒有絲毫的溫度。
“讓開。”夜輓歌撇開視線,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她現在不想去糾結爲什麼所有人都消失了,這個人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她只想趕緊帶着阿九去醫治,否則阿九如何能醒過來?她有好多的問題要問,也有好多的話想要對他說,一刻也耽誤不得!
話音一落,夜輓歌便是不管不顧的繞開慕容瑾玹的身形,一鼓作氣的拖着那傾長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
龍吟九的頭顱無力的靠在她的肩窩裡,碩大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臉頰上,蕩起一片漣漪,氣息十分的微弱,好似下一秒就會再也沒有了呼吸……
慕容瑾玹緊緊皺眉,在二人擦肩而過之時,驟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開!”夜輓歌一聲怒吼,她身邊的那兩個小傢伙也立刻對其怒目相向。
她使勁將手抽回,可這一用力,她便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腳下也跟着一個踉蹌,於是,她狼狽的摔倒在地面,背上的阿九也滾落在地上。
她咬咬牙,這才發現自己體內的玄力早已經透空,再加上方纔失血過多,僅僅是站着都已經夠嗆,更別說還扛着一個人離開。
爲什麼,這個妖男就是不肯放過她?
“你若是想要這神子之力,給你就是了,我現在只想要救他!”她已是有些竭嘶底裡。
慕容瑾玹忍不住一挑眉,那臉色便是難看了幾分,忽而又冷聲一笑,那笑容絲毫不達眼底,“你當真爲了救他,肯放棄神子之力?”
“有何不可,這力量究竟有何用?你要我便都給你!”她再也不想當什麼狗屁神子,這種力量只會引來爭鬥,只會引來他人的嫉恨,她何必自討苦吃?
“好,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我何不成全了你?”他一聲冷哼,彎身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跟我去收集四象之玉,待四聖獸歸位,你隨時都能把這力量還給我!”
夜輓歌不由皺眉,只是擡頭凝望着他。
這力量當真能轉移給別人?
因爲太過驚訝,她甚至沒聽清楚對方說的是“還”,而並非是單純的“給”。
腳邊的兩個小傢伙聽到二人的對話似是分外激動,一個勁兒的蹭着她的小腿肚,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我要先救阿九……”她卻是搖搖頭。
她根本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卻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阿九。
慕容瑾玹的眸光沉了幾分,
“集合四聖獸的力量便能救他,乖乖跟我走。”慕容瑾玹逼近一分,緊貼在她的耳邊,悠悠說道。
那語氣,似帶有某種蠱惑之意。
夜輓歌目光一閃,幾乎就要點頭了,可她覺得身子有些不停使喚,連點頭這樣簡單動作也變得分外艱難。
正巧這時,幾道身影急急自空中掠過,隨後緩緩落於不遠處。
察覺到那幾人的身影,慕容瑾玹的眸底裡拂過一絲訝異,隨後竟是一把將夜輓歌推開,而後整個身形沒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見。
無人依附,夜輓歌脫力的軟倒在地上,僅是擡眸看向那幾道匆匆奔來的身影。
那幾人中,似有熟悉的面孔,但不等她一一辨認,她便覺得自己落入一個寬大而又溫暖的懷抱之中。
“丫頭,丫頭……”
似有略帶沙啞的聲音,低聲喚着她。
但夜輓歌卻是來不及分辨,頭一歪便是失去了意識。
……
這場雨,連下了七天七夜才漸漸停歇。
而這段期間內,角宿城內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傳言。
九王爺大婚當日,惡星妖女現身,引得天神震怒,神子蒞臨,降下雷雨,使得九王府被履爲平地,而參加婚宴的諸勢力使者則紛紛消失,包括新郎新娘在內,恍若人間蒸發,再也尋不得蹤跡。
當然,唯一生還者有一位,那便是青龍國的太子龍清雲。
有言這位清雲太子真龍護體,所以未受牽連,當青龍國皇帝派人來尋時,只見這位溫潤如玉的太子溼身垢面,難辨真容,只是口中不斷的喚着一個模糊的名字。
歸去太子府安頓之後,這位清雲太子便是不斷的派人在玄世大陸中尋找一人身影,卻是一直未有所獲。
清雲太子歸府後數日,青龍國皇帝忽生大病臥牀不起,其後清雲太子入宮伴駕,接管朝政。一月過後,青龍國皇帝駕崩,清雲太子正式登基,成爲青龍國曆史上最年輕的皇帝。
……
“一連服了一月的藥,也不見起色,莫不是真的醒不過來了?”
“姑父莫急,她體內玄力耗盡,又因被聖獸之力反噬,如今能夠保存性命已屬難得。”
“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信了司空老兒的鬼話,非要將她隱匿身份送去歷練,若是留在我鬼獄城好生長大,誰又能動她一根汗毛?”
耳邊噪雜的聲響令夜輓歌蹙了眉頭,而身邊交談的二人察覺這動靜,立時轉過頭來,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頭很沉重,身子也虛乏無力得很,夜輓歌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緩緩睜開眼來。
凝目一看,只見兩雙透着欣喜的眸子落入眼底。
“丫頭,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可還認識我,嗯?”
還未坐起身,她便叫人給按了回去,帶着薄繭的手撫摸着她的臉頰,說話的語氣透着毫不掩飾的關切與疼愛。
夜輓歌下意識的便想要推開那手,無奈她這會兒使不出力氣,而對方掌心裡的暖意,也叫她一時愣怔。
她皺着眉,仔細瞧着那笑眼彎彎的中年男子,以及他左眼上那一條深深的刀疤。
“鬼獄城城主……”
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當初七彩祥雲匯聚於聖靈學院上空時,此人便在聖靈學院出現過,之後便再不曾見過,難道她現在在鬼獄城?她又爲什麼會在這裡?
“阿九呢?”她下意識的尋找着那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目光一轉,卻是沒有尋到,反倒站在魔見愁身邊的那人,令她渾身一震,“小花?”
花陌言笑眯眯的衝她擠眉弄眼一番,“小夜,小九九沒事,只不過……”
他還未說完,話頭很快就被另一個人搶了去。
“你這丫頭,一醒來便是光念叨着其他男人?”魔見愁不知爲何動了怒,吹鬍子瞪眼的瞧着她。
呃……
夜輓歌有些摸不清狀況,回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事,便知道定是花陌言救了她,既然花陌言說阿九沒事,那應當是無大礙的,她也算是一時放下了心中那顆懸着的大石頭。
“丫頭,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魔見愁又眼巴巴的看了過來,那可憐兮兮的表情配着他那張威嚴可怖的臉,實在怪異得很。
她剛纔不是認出他來了麼,怎麼又問?
花陌言故作輕咳一聲,“姑父,當時的小夜纔多大,你如何指望他記得您?”
說着,他連忙將一早就涼好的湯藥給夜輓歌端了過來,坐在牀邊,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
正好夜輓歌此刻也覺得口乾舌燥,便也沒有拒絕,恰巧那藥湯居然出乎意料的沒有苦澀,反而有一股甜香的味道,便喝得極是暢快。
魔見愁朝花陌言一聲冷哼,趁着夜輓歌喝藥之際,又將她的手緊緊的納入掌心之中,那溫柔的語氣配上那張兇惡的臉,莫名的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無妨,人沒事就好,記不起來的可以好好想,想不起來的就慢慢接受好了。來,好閨女,快叫聲爹爹聽聽。”
爹……爹爹?
夜輓歌雙眼一瞪,喝到一半的藥就這般盡數噴了出去,好巧不巧,全噴在了魔見愁的臉上。
啥意思?魔見愁是她爹?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
花陌言頭疼的扶額,“姑父,你太心急了,好歹先跟小夜說明一下情況啊。否則,她一時半會兒如何能接受有你這樣一個……”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可那語氣裡濃濃的嘆息,卻是別有深意了。
“姑父……?”夜輓歌又是一愣,這才注意到花陌言對魔見愁的稱呼,這一波又一波的“驚喜”可真是讓人意外啊。
魔見愁也不管自己臉上的藥汁,隨意的用衣袖擦了擦,只是神情有些僵,便是極度不悅的掃了花陌言一眼,那逼人的氣勢,讓花陌言忍不住撇開了視線。
夜輓歌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將藥汁噴了人家鬼獄城城主一臉,連忙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魔見愁目光慈和將她看了又看,直把夜輓歌看得頭皮發麻,這才鍥而不捨的道:“無妨。來,好閨女,快叫聲爹爹聽聽啊……”
天知道他有多麼思念自己這唯一的女兒,之前發現聖靈學院出現七彩祥雲,他本以爲能瞧見自個兒這朝思暮想的女兒,便是丟下手頭的一切事物飛奔而去,卻是連個影子都未尋到。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當初他把女兒交給司空易時,司空易便告訴過他,時機未到前,他只能當沒了個這個女兒。這之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閨女變成了什麼模樣,又被誰撫養長大,只能通過與司空易書信,來得知女兒的一些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