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只剩方錚和蕭懷遠二人。
蕭懷遠大口吃菜,不時擡眼看看方錚。
“我知道我很英俊,但我不喜歡男人用這麼風騷的眼神盯着我……”方錚摸了摸自己的俊臉道。
蕭懷遠諂笑道:“屬下既已是大人麾下,自然要時刻瞻仰大人的俊容纔是,這是屬下崇拜大人的一種方式呀……”
方錚臉黑了黑:“我怎麼聽着這話不對味兒呢?你該不會在說反話吧?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崇拜的?”
蕭懷遠笑道:“大人運籌帷幄,安排妙計引那幕後之人出來,如此高明的點子,也只有像大人這樣的天縱之才能想得出,屬下等皆是望塵莫及呀……”
雖然明知是溜鬚拍馬之辭,方錚仍然忍不住心頭舒爽萬分,謙虛的笑道:“倒也說不上高明,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總比咱們幾千號人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飛亂轉強些,我也實在不想老這麼在江南耗着了,你知道,我兩個老婆都懷了孩子,我得快點辦完這事兒,回去陪她們……”
蕭懷遠愈發肅然起敬:“大人不但是國之柱石,更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屬下能在大人的麾下辦差,實在是三生修來……”
“蕭懷遠,我不反對你拍馬屁,可拜託你拍馬屁的時候表情真誠點兒行嗎?你說你這跟背書似的,連你自己都說得翻起白眼兒了,我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誇你還是罵你?”方錚對這位還停留在拍馬屁初級階段的屬下很不滿。
蕭懷遠面有慚色。
轉了轉眼珠,蕭懷遠又道:“大人,您的那條計策剛纔與泰王殿下說過了?”
方錚點點頭:“對呀,泰王人不錯,又不是外人,他是皇上的親哥哥,他問我,我能不告訴他嗎?”
蕭懷遠臉上忽然閃過幾分複雜之色,目光亦充滿了猶豫,嘴脣囁嚅了幾下,改口道:“大人,您的計策端的高明萬分,可是……屬下能否給您再提個建議?”
“什麼建議?”
“北七省的稅銀,您欲以官道爲實,水路爲虛,這個,似乎不太妥當……”
“哦?說來聽聽。”方錚聞言頓時有了興趣,在正經的公務上,他並非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事實上,他的脾氣很好,也能聽得進屬下的不同意見。
蕭懷遠小心的看了看方錚的臉色,見他並無不滿之色,這才放心言道:“大人,所謂官道爲實,那麼稅銀就必須走官道,水路只是誘餌,引那幕後之人現身,可大人想過沒有?蘇州至京城的官道,過太湖之後,便是平原地帶,四處一馬平川,皆可從容排兵佈陣,那幕後之人勢力高深莫測,萬一他沒上當,而選中了官道下手,那幾百萬兩稅銀被他劫去的可能性甚大,請大人三思呀。”
方錚想了想,然後笑道:“其實也不用三思,這純粹是一次賭運氣,押大小的行動,莊家還沒揭盅定論之前,咱們就有權力更改賭注嘛,既然官道的危險性比較大,那咱們就改一改,以官道爲虛,水路爲實,將稅銀改爲水路押運便是,馮仇刀的五千龍武軍本是陸軍,不擅水戰,讓他們去押送官道的那堆假銀子,若遇敵襲,他們自會將敵人殲滅乾淨的。”
蕭懷遠朝門外看了一眼,笑道:“此舉甚妙,……大人剛纔對泰王說的那些,豈不是騙了他?”
方錚笑道:“朝令夕改本不應該,可我這又不是坐在軍營裡下軍令,改便改了,凡事要懂得變通嘛,至於泰王,他不過是與我閒聊幾句案情,此事與他根本無關,算不得騙。”
蕭懷遠笑笑,未發一言。
“哎,你剛纔說韓家的人找我,什麼事?”
蕭懷遠聳了聳肩:“屬下怎麼知道?該不會是招您做女婿吧?大人何不親自去韓府看看……”
方錚咂摸咂摸嘴:“哎,韓竹那老頭兒若真招我做女婿,這事兒可讓我爲難了……韓亦真那姑娘美則美矣,可性情太過冰冷,再說,長平肯定不答應……”
方錚皺着眉,嘀咕着走出了藏香院,往韓府走去。
沒過多久,藏香院忽然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聲:“方錚你這混蛋!沒結帳就跑了,又讓我做冤大頭……”
“不準動手動腳!沒錢!我就是沒錢!”
“送個屁官!我就是官!沒錢就是沒錢,打死我也沒錢……”
……
快走到韓府時,方錚忽然猛的一激靈。
蕭懷遠剛纔提到泰王時,他的表情……怎的如此詭異?這小子心裡在想什麼呢?
有心想回去問問他,可韓府就在眼前,想了想,還是從韓府出來後再找蕭懷遠吧。
到了韓府門前,跟在方錚身後的侍衛走上前去叫門,韓府的下人見方錚到了,急忙畢恭畢敬的打開中門,將方錚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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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堂,方錚擡頭看着前堂上方高高懸掛的“不爭堂”的牌匾,在牌匾下站了一會兒,忽然對韓家能躋身江南排名第一世家的原因有了些領悟。
坐在客座的太師椅上,模樣清秀可人的丫鬟進來,然後向方錚福了一福,嬌聲道:“方大人,我家小姐請大人入山樓一敘。”
方錚一楞:“不是你家老爺找我麼?”
丫鬟搖頭道:“是小姐有事找您。”
方錚起身便往韓亦真居住的山樓走去。他的心情有些不忿,這小娘們兒太沒禮貌了,拋開我是朝廷欽差的身份不說,就算是普通客人,你有事找我也該親自來請吧?叫個丫鬟傳話算怎麼回事兒?
不過一想到與她相識至今,自己貌似佔了她不少便宜,忿忿之心頓時又消退不少,得了,看在她被我摸過一把屁股的份上,今兒就不跟這丫頭計較了。
不知爲什麼,韓亦真貌美如花,而且聰慧過人,按說這樣的女子,以方錚的性子,見了必會動心,想方設法都要將她收入房中才是,可他對韓亦真卻真的興不起那絲旖念,也許是韓亦真性格太過冰冷,不易相處,方錚每次見她,除了佔佔她的便宜外,暫時還沒有喜歡上她的打算。
不得不說,這對韓家三小姐來說,是一件幸事。
她肯定不樂意自己的終身與這麼個猥瑣無恥的傢伙扯上半點關係。
方錚把玩着摺扇,穿着一身月白色儒衫,頭上繫着文士方巾,腰懸一塊福壽雙全玉佩,施施然穿過一片落英繽紛的桃樹林,花瓣拂落,襯映他那瘦削的身材和不算難看的俊臉,倒也頗有幾分出塵飄逸的濁世佳公子的意味。
他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桃花花瓣被風拂落,襯托着他穿着的月白色儒衫,和他那飄逸不凡的瀟灑模樣……哎呀,美滴很,如果此刻有一堆美女看見我穿過桃樹林的樣子,恐怕會仰慕得尖叫出聲吧?桃樹林不錯,回了京城,我得在自己院裡種一片……
“慢着,等會兒!”方錚神情凝重叫住了領路的丫鬟。
丫鬟停步,不解的望着他。
沉默半晌。
“咳,……我再走一遍試試。”方錚回頭走到桃樹林邊,又重新以一種風騷的步法,努力學着前世電視裡風流才子走路的風範,再一次從桃樹林內穿過。
“怎麼樣?怎麼樣?”顧盼風流的方大少爺急切的問着丫鬟,“感覺如何?帥否?飄逸否?”
奇怪啊,這小丫頭爲何不尖叫?
丫鬟滿頭黑線,向天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方大人,玩夠了嗎?”
“呃,夠了。”
“請方大人跟着婢子繼續走吧。”
說完丫鬟便面無表情的領着方錚往山樓走去。
審美觀低下的傢伙!方錚朝丫鬟的背影恨恨的豎了豎中指,從主子到丫鬟,全都一個死德性,將來嫁了人肯定都是性冷淡,房事無趣,形同嚼蠟,修了《洞玄子三十六式》也白搭。
進了小樓坐下,丫鬟奉上清茗。
方錚翹起二郎腿,慢條斯理品了口茶,悠悠道:“你家小姐叫我來何事?”
丫鬟福了一禮道:“婢子不知,請大人稍候,我家小姐在樓上更衣,很快就下來。”
更衣?
方錚兩眼一亮,古代所謂“更衣”有兩種說法,一是字面意義上的更衣,二是上廁所,不知這位韓三小姐是哪一種?
管她哪一種,先去瞧瞧再說,大不了長針眼……
“咳,這裡沒你事了,本官好清靜,你退下吧。”方錚淡淡揮了揮手。
丫鬟一楞,但不敢拂了他的意,福過之後,退出了小樓。
很顯然,韓家上下都低估了這位欽差大人的無恥程度。
小樓前堂只剩方錚一個人。
方錚擡頭,鬼鬼祟祟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沒人,這才撩起長衫下襬,像個賊似的,躡手躡腳朝樓梯口走去。
偷窺美人,在他看來,是一件很正常很合邏輯的事兒,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道德敗壞之嫌,男人欣賞女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所以他幹這事兒理直氣壯。
女人不給他看怎麼辦?
不給看我也要偷着看,女人穿衣服給誰看?當然是給男人!女人脫衣服給誰看?還是給男人。
方錚正好是男人中的男人。
樓梯口有點窄,這幢小樓的佔地面積本就不大,不過裡面的裝飾卻顯得非常豪奢,用料考究,選材華貴,連樓梯的扶手都是檀木所制,打磨得非常光滑順手,樓中處處透着世家大族的大氣,遺憾的就是顯得冷清了一些,一如主人的性格,隱隱卻又帶着幾分女子的脂粉香氣,使得這幢小樓的氣氛顯得有點矛盾。
方錚沒在意這些,他又不是裝修工,樓中氣氛關他屁事,他是來偷香的,嗯,乾的是一件高雅事兒,比偷錢包好聽多了不是?
順着樓梯往上,二樓樓道口垂着一幅粉色珠簾,珠簾由珍珠串成,在昏暗的樓口處,閃耀着奪目的光芒,韓家果然有氣派,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這大小色澤一模一樣的粉色珍珠。方錚輕輕掀開珠簾,閃身進去,沒發出半點聲音,偷香竊玉這種事兒,他是越幹越嫺熟了。
珠簾內是韓亦真的香閨,以粉色爲基調,處處透着女子獨有的香味,分不清是脂粉香還是她天然的體香。閨房顯得很古樸,紅木梳妝檯上擱着一塊碩大的銅鏡,臺上零散放着一些女人用的釵子髮簪珠花之類的飾物,梳妝檯旁邊是一張檀木大牀,粉色帳幔爲罩,朦朧中隱隱見帳內錦被玉枕,一想到美人海棠春睡於內,冰肌玉骨,欹枕釵橫鬢亂,那是何種風情,方錚不由開始心猿意馬。
大牀之後是一道厚重的粉色帷幕,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方錚輕輕淫笑數聲,搓了搓手,想必韓亦真就在裡面,八拜都拜了,不差這一哆嗦。方錚躡手躡腳上前,以非常緩慢的動作,小心的掀開了帷幕一角。
定睛望去,方錚口水立馬流了出來。
美!太美了!女人脫了衣服果然比穿着衣服好看多了。
帷幕內,韓亦真背對着方錚,慢慢解開腰帶,小對襟兒的暗釦也鬆散開來,錦繡羅衣悄悄滑落,露出白皙稚嫩,欺霜賽雪的香肩,羅衣往下滑,露出的肌膚也愈多,當衣裳完全離開她的嬌軀,那嫩白若凝脂的背部便完全裸露在他眼中。
瓠犀發皓齒,雙蛾顰翠眉。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果然是絕色姿容,人間哪得幾回見?方錚大流口水,楞楞的盯着韓亦真只着肚兜兒的嬌軀,只覺得渾身血脈賁張,血氣倒流,連呼吸都彷彿停頓了。
韓亦真渾然未覺身後有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盯着她,這是她的小樓,不是外人可以上來的。她視此處爲絕對安全的避風港,自然不會想到有個猥瑣的偷窺狂竟會趁機溜上來。
素手輕解,她又褪下了羅裙,渾身只着繡着鴛鴦戲水的肚兜兒和粉色褻褲。她的身材很完美,完美得像一座藝術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她的胸很挺,腰很細,十八歲,正是年華正茂,含芳怒放的年紀,站在銅鏡前,她望着鏡中朦朧的自己,輕輕嘆息一聲,素手忍不住撫上了白皙嫩滑的雙臂,癡立半晌,檀口微張,輕聲吟道:“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語音方落,韓亦真美目一顫,接着神色微變,似乎爲自己吟出這閨怨的句子而感到羞慚無地,絕色的俏顏頓時浮上幾許令人心醉的酡紅,在銅鏡的反光下,顯得分外撩人。
誰家少女不懷春?十八歲的她,正是對男女情事懵懂期望的年紀,爲家族的發展耽誤了芳華,至今仍待字閨中,儘管表面上對婚嫁之事反應平淡,可她畢竟是雙九年華的少女,對自己未來的意中人自是暗懷期待和想象。
輕輕嘆息一聲,淡淡的輕愁浮上眉尖,如遠山薄霧般的黛眉,悄悄鎖住了那一絲輕愁,揮之不去。望着鏡中的自己,韓亦真露出了幾分苦笑,隨即整了整表情,反手向後,便欲解開系在背部的肚兜兒細帶。
來了,關鍵時刻來了!
方錚兩眼冒花花,急不可待的盯着她解細帶的素手。脫!快脫!要全裸,不要半裸!不要馬賽克……
韓亦真解得很慢,美人寬衣的風情,在素手輕撩慢解之間慢慢顯露。
方錚緊緊捏住拳頭,急得俊臉通紅,此時他根本沒有細細欣賞美人寬衣的心情,因爲他的時間安排得很緊湊,樓下若有人發現端坐前堂的欽差大人不見了,很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特別是韓家小姐這會兒正在更衣的時候……
然而,該發生的遲早會發生。
就在方錚偷窺美人寬衣之時,樓下忽然傳來丫鬟的驚叫聲:“咦?欽差大人哪去了?剛剛還在這裡的呀……”
韓竹低沉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出去了?你們派人到花園處找找。”
丫鬟聲音顯得有些猶豫和驚惶:“老爺……小姐在樓上更衣,欽差大人該不會……”
“啊?你……你們這些奴才!”韓竹也慌了,相處日久,他自然也知道這位欽差大人並非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很快,樓梯口傳來蹬蹬蹬零亂的腳步聲,韓竹邊登樓邊高聲喊道:“真兒,真兒,你在樓上嗎?”
方錚聞言大驚失色,慘了!要被發現了!
韓亦真聽到父親的聲音,不由微微一楞,趕忙穿上對襟兒,扣好釦子,然後她便轉身回頭。
很不幸,她正好看見帷幕被掀開的一角,方錚正急得滿頭大汗,四處轉圈。
韓亦真一見到方錚,不由楞了一下,接着大驚,檀口微張,“呀!”的一聲驚呼,令方錚更是大驚失色。
“噓!別叫!”一個箭步跨上前,方錚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櫻桃小嘴,神情很是惶急。
韓亦真瞪着美麗的大眼,慌亂之中,腦子飛快轉動,畢竟是睿智聰慧的女子,瞬間便知道了方錚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也明白了方錚剛纔已將她看得乾乾淨淨的事實。
意識到自己清白的女兒身子被他偷看到後,饒是韓亦真性情冷靜多智,此時也失了主張,美目眨了兩下,眼眶便泛了紅,兩行晶瑩的珠淚滴落,慢慢流到方錚捂着她小嘴的手背上。
“哎呀!你先別哭,你爹馬上上來了,這事兒我待會兒跟你解釋,總之我是無辜的,而且什麼都沒看到……”以現代人的立場來說,方錚確實什麼都沒看到,至少女人身上幾個關鍵的部位他就無緣一見,只看到了一段白皙的裸背,這個,真的不算什麼……
什麼都沒看到?
韓亦真泛着淚光的美目漸漸眯起,眼中閃過幾分羞憤之色,隨着韓竹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本待高聲大喊的她忽然冷靜了下來。
不能喊!一喊她的名節就全完了!她將來還要嫁人,自己清白的一生不能毀在這無恥的登徒子身上,不值得。
改日再跟他算帳,現在必須要將父親應付過去。
“真兒,爲父我上來了,你一個人在樓上嗎?”
飛快的拉開捂住她小嘴的手,韓亦真指着窗口,忍住滿腔的憤怒,低聲斥道:“快,別讓我父親看見,跳出去!”
“好!”方錚大喜,毫不猶豫的縱身而上,雙腿微彎,保持這個難看的姿勢呆了一下,隨即便不再動彈了。
“我不跳!要跳你跳!”
開玩笑,這是二樓,離地面足有十米,會摔死人的!
“你……”韓亦真大怒,終於忍不住擡起蓮足,狠狠的踹向方錚:“給我跳下去!”
“不!不跳!會死人的!”方錚大驚,雙手緊緊抱着木製的窗櫺,死不鬆手。
“跳!”
“不跳!你這是謀害欽差……”
“快跳!”韓亦真狠狠踹着他的屁股。
“求你了,饒了我吧,我罪不至死啊……”方錚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