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後回來的寧慶中寧慶華兩兄弟也是打心眼裡高興。
一家人都高興,飯都多吃了一碗。
要說真要有誰不高興,寧紅肯定當第一。
寧家人越好,她就越不高興。
寧紅不高興也就算了,左右心不在一起,這樣想也正常。
但寧慶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鬱鬱寡歡,菜也沒怎麼夾,最後早早的就下了席。
寧知歡察覺到了,但沒多說什麼。
陪着長輩吃吃喝喝,最後還幫着一起收拾了碗筷,這纔在院子裡找到了獨自賞月的寧慶建。
說是賞月也不盡然,他只是站在院子中央扶手而立,直勾勾的盯着天上彎彎的輪月。
最後時不時的嘆息一下子。
寧知歡邁步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站立。
“大伯父,在想什麼?”
猛的聽到寧知歡的聲音,寧慶建還被嚇了一跳,有一種做壞事被人抓包的錯覺。
雖然他沒做什麼錯事。
寧慶建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的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的月亮挺圓的。”
看着天上掛着彎彎的一輪月亮,和圓好像是半點都沒有關係。
寧知歡偷笑,卻沒拆穿,只是笑着點頭。
“哦~~原來是看圓月啊。”
寧慶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沒聽出寧知歡話裡的揶揄。
他都沒看見月亮是彎彎的,足以見得他的心思不在這裡。
心思不在這裡,又在哪裡呢?
寧知歡有自己的想法。
她老成的拍了拍寧慶建的肩膀,雖然比他矮了一頭,氣勢卻半點不弱。
“大伯父,你該不會在想,大伯母現在都是個廠長了,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吧?”寧知歡說的隨意。
寧慶建被人戳中了痛處直接跳腳了。
“歡寶,別胡說!“頓了頓,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了,又道:‘我只是爲她開心,沒別的了。’
寧知歡一臉我不相信的點了點頭,語氣怪怪的,“哦~~爲大伯母開心。"
寧慶建想解釋,寧知歡搶在他之前一臉誠懇的說:“我相信,你只是爲大伯母高興,絕對沒有悵然若失覺得自己配不上大伯母的自卑。”
話說的很自然,但是語氣又說不上來的奇怪。
寧知歡走了幾步,作勢要離開。
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有些可惜的說道:“我原來還怕大伯父因爲這件事情自卑呢,現在看來,沒有就好,既然沒有的話,那我就不白操心了。我本來還想幫幫你呢。”
說罷,走了幾步作勢要走。
寧慶建急忙把她叫住。
“別別別!歡寶,我的好歡寶,你既然知道大伯父的事情,就別逗我了,有什麼法子,你就說吧。”
寧慶建話說的又快又急,是生怕寧知歡就這樣走掉了。
聽着後頭傳來的聲音,寧知歡笑的狡黠。
寧老太若是在場,定要笑罵她是個小滑頭,一肚子的壞水。
明明一開始就存着要幫助寧慶建的心思,又不說,非逼着寧慶建自己開口。
當然,這也是寧知歡的安排。
讓寧慶建主動邁出第一步,至關重要。
這第一步對於他之後的每一步,都尤爲重要。
這是一切開始的基石和源泉。
寧知歡湊了過去,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寧慶建,“那大伯父,你得告訴我,你喜歡做什麼啊?“
寧慶建沒說話,面如菜色。
寧知歡以爲,他沒什麼喜歡的。
這也正常。
這個年代的人,少有像陳珠那樣很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適合做什麼的人。
畢竟大部分人的人,都是爲了活着而活着,至於其他的,那就太奢侈了。
“要不然,就做你的老本行?但是,你不做工人了,做包工頭,讓別人在你手底下做工,可以嗎?”
寧慶建自己就是一名建築工人,寧知歡覺得,在沒有喜歡的行業的情況下,做自己的老本行肯定做起來更舒服,也更專業。
寧慶建的臉微紅,從臉蛋一直眼神到了耳根。
“我……”寧慶建有點羞於說出口。
寧知歡也懂得了,建築工人和包工頭都不是寧慶建的心之所向。
他啊,有自己的想法。
她從寧慶建的態度也猜出來了,他想做的工作可能有點……羞恥?
但做自己想做的才最重要,這樣才能做的長久。
只要不是違法亂紀的事情,她肯定鼎力支持。
“大伯父,你想做什麼,儘管說就好了,你想做,纔是最重要的。就像大伯母,她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喜愛做衣服。”
寧慶建被寧知歡說的愣了愣。
私心以爲有道理,但是……
算了,不管了,拼一把!
寧慶建眼一閉,心一狠,說道:“我想做胭脂水粉哪一行業。”
說罷,寧知歡沒有回話。
寒風吹過,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心情很複雜,有羞恥還有懊悔。
有點後悔自己不顧一切的說出來了,不知道寧知歡現在怎麼想自己。
真是糗大發了。
寧知歡倒不是故意頓住,只是着實有小小的被驚訝住。
寧慶建一米八幾大高個,居然喜歡做胭脂水粉。
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不過驚訝歸驚訝,她心裡沒有覺得半點歧視。
喜歡就說,就去做,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或許,我能問問,因爲什麼嘛?”
一直到寧知歡的聲音重新傳來,寧慶建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倒是沒含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已經說出來了,再說更多也不在乎了。
“我小時候家裡窮,一個月也就幾塊錢,有糧票,都沒錢買糧食。我跟着娘上街的時候,看着她站在一個小攤面前很久很久,那是一盒上海女人牌子的護手霜,一塊錢,但是她捨不得買。”
寧慶建苦笑,“相比你也知道,娘是地主家的女兒出生,從前不覺得這些東西貴,有了我們幾個之後,護手霜也買不起了,胭脂水粉也買不起了,漂亮的衣服也買不起了。”
寧慶建的聲音很慢,又很淡,像是陷入了痛哭的回憶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當然,我也對這東西感興趣,想看看究竟是什麼這麼香,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