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貴一個人呆在原地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他剛纔說,自家老孃拐賣兒童被發現了,還被送去了局子。
此時此刻他心裡沒有絲毫的擔心也慌亂,於他而言自家老孃進不進局子他根本不擔心也不在意。
在意的是,那他欠的帳怎麼辦?
真是搞不懂,怎麼賣個傻子還能被發現了,莫不是連個傻子都搞不定。
搞不定就算了,還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了。他又沒工作,這下去哪裡要錢呢?
真是廢物。
朱富貴還不猶豫的辱罵着生養自己的母親,像是罵一頭牲口一般。
這就是他從小到大的規矩。
事已至此,他再怎麼憤憤不平也沒辦法。
只能泄憤一般的把石子踢的老遠,卻不小心砸到了別人。
“哎喲——”
田坎下正在勞作的週二毛平白無故的受了這飛來橫禍。
腦袋上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個包。
“誰啊!這麼不講道德的?有媽生沒媽養?……”接着就是一竄妙語生花的,都不帶停頓的。
朱富貴被罵的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久才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
這聲音很像從前跟着他屁股後頭追的小弟週二毛,想當初他的生活過得的確滋潤。
在外頭賭博運氣不錯有點小錢,年輕的時候長的還算周正不少女的想要嫁給他。
回了村裡還有一幫諸如此類的沒混出什麼名堂的小混混以他馬首是瞻的。
可把他得意壞了。
於是他試探性的問道:“二毛,是你嗎?”
週二毛放下鋤頭,“噔噔噔——”像是一陣旋風一樣的就爬上了田坎。
這才與朱富貴對視。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忍不住抱在一起。
週二毛哭的慘烈,訴說着他這段時間是怎麼被家裡人逼着娶了媳婦逼着種地的。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
朱富貴表面安慰他,心裡卻是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只覺得他裝模作樣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有什麼不好?家裡最起碼還有地給他種還有老媽子幫着照顧,他有什麼?
現在想想真是後悔啊,年輕的時候沒能成個家,現在也能有去處不是?
不像現在……除了這老屋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
三十好幾了,這個年齡也沒什麼黃花大閨女了,就算有人家也不願意跟着他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大多是些離了婚帶着娃的,或者是脾氣怪的不好相處的女人。
他就只有這樣單着了。
聽着自己以前的小跟班混的比自己還好,他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出於虛榮心,他把自己的經歷加工美化然後好好吹噓了一頓。
週二毛是個不大聰明的,不然也不會以朱富貴馬首是瞻。聽了之後對自家的大哥更加的羨慕了。
在朱富貴的描述當中,自己在外頭那是擡手鑽石表出門豪華車,到哪裡都有人要叫一聲朱總的存在。
週二毛深信不疑,用力的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發表着自己的看法,“我知道的,那寧家現在發了家,家裡的院子修的這樣好看一定花了不少錢。朱大哥你和寧家說到頭也還是親戚,自然不差。”
朱富貴下意識的點頭要承認,猛的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拉住他的手神色認真的問道:“你說什麼?寧家變得很有錢了?”
週二毛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朱哥,你不知道嗎?”
朱富貴爲了維護自己在從前小弟面前的面子,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不知道。
於是他點了點頭,叉着腰故作不屑,“我肯定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你覺得他們這就叫做有錢了?”
週二毛聞言只覺得自家的大哥真是厲害,連重新修房子這種事情都不放在眼裡。
想來他一定是很有錢。
於是他看着大哥的眼睛都在發光,一雙星星眼,纏着他問了許多鎮上的事情。
起初朱富貴爲了炫耀,也爲了留住這爲數不多自己剩下的最後的跟班還會添油加醋的說上幾句。
到了後來他是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寧家院子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於是就變得有些敷衍了。
三言兩語的打發了週二毛自己就去了寧家院子。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院子,任憑誰看了不誇一句漂亮?像是小洋樓一樣。
光看外表誰也想不到這是在農村自己蓋的房子,還以爲是在外頭買的那種大房子一樣。
就連周圍的環境也不是從前那樣的荒土坡,被整改的很是好看。
比賭場老闆馬必贏的家裡還要好看十倍,哦不,一百倍。
“我的個乖乖啊……”朱富貴下意識的說道。
他真是沒想到寧家人變得這麼有錢了,這和他走的時候揭不開鍋完全判若兩家啊。
起初他有些嫉妒,羨慕的心裡將他包圍,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憑什麼寧家人就住着好房子,自己家裡蜘蛛網都成堆了,難道這寧家人就不懂的去打掃打掃嗎。
好歹帶着點關係不是?
好歹,這還是親家不是?
顯然,他全然忘記了之前朱老太差點把寧知歡賣了的事情。
就算記起來他也不以爲意,在他眼裡這完全不是事情。
一個傻子賣了就賣了,說不定當初賣了的話寧家人現在還會更有錢呢。
所以寧家人不僅不該怪他反而還應該感謝他。
就這樣自我催眠,朱富貴自己都信了。
於是他大搖大擺的挺着個大肚子就去了寧家門口敲門。
只見寧知歡扎着兩個辮子一甩一甩的,蹦蹦跳跳的就來開門。
原以爲是蕭禹池今天來吃飯的,寧知歡不免有些開心。
一直到看到朱富貴那張豬頭臉的時候,笑意肉臉可見的消失。
這朱富貴人如其名,像是一隻頗有富態的豬一樣,醜的可憐胖的可怕。
偏偏兜裡比臉還乾淨。
手腳倒是不乾淨,什麼都做,進過挺多次局子的。
上輩子可沒少幫着寧紅做壞事呢。
此時此刻他呲着發黃的牙齒盡力的做出一副慈愛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滑稽。
“你是……?”
寧知歡故作不認識,這樣問道。
朱富貴也不惱怒,拍了拍發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