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詞。
寧老太虛心好問,“鑽石是啥石頭?”
二伯母一時也說不明白,想了想,道:“鑽石不普通石頭,它和黃金差不多,很值錢的。”
“那還挺值錢,能賣個一二百吧?”寧老太點點頭。
“何止!”二伯母頓了頓,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三百克拉,至少能賣900萬美元,換算成華幣大約一千九百萬!!”
“嘶——”
堂屋一片寂靜。
寧老太一大把年紀,頭回見到這麼值錢的東西,還是她孫女隨手撿回來的。
看看這一屋子,哪個不是顫抖着手捧着胸口的,個頂個的沒出息。
再看孫女這淡然的模樣,對比一下就出來了。
寧知歡當然淡定了,不是因爲她見多了這種鑽石,而是她知道這根本不是鑽石。
這就是沒打磨的玻璃,製作時其中幾樣材料加多了,在特定的角度看,纔能有鑽石的光芒。二伯母只在書上看到過鑽石的畫,沒見過實物,自然會認錯。
寧慶華接觸玻璃比較多,將東西拿出來,用手摸了摸,搖搖頭道:“這不是鑽石,是玻璃。”
衆人湊上去仔細看了看,還真是玻璃。
寧家條件不好,還在用紙糊的窗戶。但村裡有出去做生意賺了錢的,給房子安上了玻璃,他們當時還去近距離看了。
確定不是那千萬的東西,寧家人沒一個覺得遺憾,反而都鬆了口氣。
要是撿回個價值一兩百的東西,大家還能開心一陣。但若是東西的價值超過了他們能力承受的範圍,反而是一種災難了。
將玻璃放好,寧知歡又從籃子裡拿出些鳥蛋啊,野菜啊,每拿出一樣都會受到大家走心的誇讚,聽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等籃子空了,也到了吃飯的時候。
寧老太今天心情好,難得闊綽了一回,用水和上細面,再打上兩個雞蛋,烙了一塊香噴噴的雞蛋餅,最後撒上點蔥花,那香味,心不在焉寫着作業的寧二哥都快饞哭了。
吃過飯後,寧知歡抱着玻璃找上寧慶華。
“爸爸,你在忙嗎?”
寧慶華正點着油燈,趴在桌上畫着什麼,聞聲轉過頭,笑眯眯道:“爸爸不忙,歡寶有啥事呀?”
“爸爸,你有沒有辦法把玻璃弄成一小粒一小粒的?最好讓它圓圓的,不會割破手。”寧知歡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劃了一下大小。
寧慶華摩擦着下巴,沉吟道:“能,我那裡有臺租賃的切割機,剛好能切玻璃。弄成圓的也比較容易,有砂紙就好辦了。”
寧知歡張張嘴,想說不必那麼費勁,也可以用打磨機。但轉念一想,現在打磨機那麼珍貴的機械,國營廠子也上不了幾臺,就算有也得好好呵護着,哪可能讓她拿來磨玻璃?
看到寧慶華有些僵硬的肩膀,寧知歡抿了抿嘴,“爸爸,要不你把砂紙拿到家,我來磨好了。”
“哈哈,砂紙那都是主家的東西,哪能隨便往家拿呢。再說了,爸爸的歡寶不需要做這些活,交給我來弄好了。”寧慶華揉揉她的頭髮,也不問她要做什麼,將玻璃拿好,道,“這塊玻璃,除去磨損的,能做幾十個,爸爸後天拿給你,行嗎?”
寧知歡點點頭,看着油燈下,寧慶華疲憊的模樣,突然有些難受。
她上一世從未感受到親情,也不知何爲親情。而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卻有一家子毫無目的地寵着她愛着她。
即使他們心中的“寧知歡”並不是她,可她卻實打實地感受到了屬於家的溫暖。
面前這個算不上帥氣也算不上高大的男人,滿心都是女兒。即使她提出了不太合理的請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寧知歡不由想,若是寧家人知道,原主其實已經被朱老太害死了,那他們該有多傷心啊。
回到房間,她屏去腦中雜亂的思緒,趴在牀上,握着大拇指長的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開放後,經濟好了,吃的質量跟上來,就開始追求穿着了。
而寧知歡就打算在穿衣方面入手,改變寧家的條件。
八十年代的服裝行業正處於空缺階段,她上輩子剛好學過服裝設計,還拿過這方面的國際大獎。
昏黃的油燈下,寧知歡畫了足足五張,又結合現在的情況改改細節,才小心翼翼地將圖紙壓在牀單下。
看看窗外,已經是凌晨了,她打了個哈欠縮進被窩中,剛沾上枕頭,腦海中逐漸浮出一行字:
——“這次,寧紅決定親自聯繫人販子,將寧家累贅賣了。然寧知歡實在好運,再次逃脫,卻不想寧知乾誤打誤撞進了人販子的眼”。
字的背景,正是寧紅找上人販子的畫面。
寧知歡驀地睜開眼。
這是預知?
壓下心中的震驚,她再一次閉上眼睛。
畫面繼續浮動,一幀一畫好似就在眼前。
不一會兒,腦海中又出現不同的字。
——“寧知乾不聽話,惹怒了人販子,被賣到黑心醫院。不久後,他的器官分散到了世界各地”。
寧知歡這次確定了,這是書中寧二哥的結局。
她心中徒然升起怒火。
好個寧紅,如此骯髒的手段,她還真做得出來。
若是真的,那就別怪她無情了。
次日是休息日,寧知歡給大花——那隻她親手抓的野雞喂完食物,隨即去找寧二哥。
此時寧二哥正寫着家庭作業,身上像長了跳蚤一樣,抓耳撓腮的。
見妹妹進來,他笑嘻嘻地問:“歡寶,有啥事呀。”
“二哥快寫。”寧知歡很是霸道,“寫完陪我出去玩!”
寧二哥立刻放下筆,起身道:“現在也可以玩,走吧走吧。”
寧知歡想了想,她不知道寧紅會什麼時候下手,還是早做準備比較好,便點點頭,拉着寧二哥出了門。
直到天黑,兩人才帶着一身泥回來。
吃過飯,寧紅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直勾勾地盯着寧知歡手上的紅糖水,艱難地嚥着唾沫,擡頭道:“歡寶,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這幾天咋不願和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