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婉竹心裡究竟多特殊,他有個模糊的認知,可瞭解也並不全面。
他只知,婉竹寧可她自己傷,自己殘,自己死,也絕不願傷害那個人分毫,將沈青雉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還重要。
韓愈寧漸漸紅透了眼,扯了扯脣,發出一聲短促輕笑,可笑聲卻那麼沙啞,像有無盡的千言萬語。
他又在這兒站了許久,才徐步離開。
另一邊,帳篷裡,沈青雉單手托腮:“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人?”
沈婉竹皺眉:“長姐怎麼這麼問。”
“就是好奇呀,你也老大不小,有喜歡的人,並不奇怪。”
“當然有!”沈婉竹仔細一想,認真點頭,下一刻撲進沈青雉懷裡:“我最最喜歡的,就是長姐呀!”
沈青雉額頭黑線:“不算我,不包括我在內。”
“哦,那沒有。”
沈婉竹十分無情,這人間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長姐,一種,是長姐以外的人。
就連爹爹,姨娘,還有軒宇,乃至她自己,都要排在長姐後面。
沈婉竹也想過,她是妾生庶女,她孃親媚姨娘是個有良心的,敬重着當年那位原配夫人,自幼耳提面令,叫她和軒宇一定要保護好長姐。
通俗點理解,大概是指東不能打西,讓他們遛狗不能攆雞。
自從記事起,她就一直這麼被洗腦,會有如今這觀念,也不足爲奇。
“在想什麼?”沈青雉問。
沈婉竹笑眯眯:“我在想呀,長姐一定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
自古嫡庶有別,別家庶女,被嫡女虐待的,打罵的,嫌棄的,輕蔑的,鄙夷的,那些大宅門裡互相宅斗的,多了去了。可侯府從不這樣。
年幼時,她還很小,但記得有一次,有人拿她庶女身份說事,她長姐兇巴巴的,把她擋在了後面,脆生生地糾正對方:“婉竹就是婉竹!什麼嫡不嫡、庶不庶!婉竹就是我妹妹!這一點不會因爲任何事改變!”
一時間,沈婉竹又笑了,笑得比今夜星辰還明亮。
這樣的長姐她怎能不愛?說愛爹爹孃親對她的關愛,要說少……其實也不少,但更多心力放在長姐身上。
打個比方,如果全家只有一顆糖,絕對會被爹爹孃親拿去給長姐,可長姐卻會把糖分給她。
所以她喜歡長姐,甚至更勝於喜歡爹孃。若說這天底下最愛她的人是誰,她想那應該是長姐。
只是……沈婉竹又突然想起,前些年長姐“心性大變”那件事。突然就成了一個惡毒的。
她垂了垂眸,眼底劃過一抹嘲諷,一時間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好啦,時辰不早了,該睡了。”
沈婉竹拍拍她,示意她該回去了。
“不,長姐,不如咱們一起睡吧!”
“什麼?”
“我又不是軒宇,都是女孩子,可以一起睡的!咱們躺一個被窩!”
沈青雉呆滯。
沈婉竹搖晃她手臂:“好不好,長姐?你不要總陪姐夫,有空也理理我,不然我會吃醋的!”
她講的認真極了,沈青雉也認真思考:“嗯,言之有理!”
於是兩人睡在一個帳篷中,第二天沈軒宇聽說時,人都氣炸了,氣得都吃不下飯了。
沈婉竹哼了聲:“真不好意思呢,可誰讓你不是女孩子呢?羨慕也是沒轍的,除非回爐重造呢。”
沈軒宇咆哮:“你給我滾啊!!”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膳後。
“大小姐,九皇女那邊派人過來了。”
“哦?”
沈青雉本是單手托腮,旁觀婉竹和軒宇吵成鬥雞眼,聽見這話投來一瞥。
侍衛說:“怕是爲了霍將軍與葉衣月的事情。”
沈青雉這纔想起來,自打下山,七皇子病重,之後宗元帝爲七皇子和沈婉竹賜婚。
被這些事情一打岔,她倒是把霍無深也葉衣月忘在腦後。
“看來他們是找了靠山。”
沈青雉施施然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襬:“走吧,那邊去會一會他們。看看他們又想唱一出什麼戲。”
·
沈青雉一出帳篷,就看見九皇女派來的皇家禁衛。
“沈姑娘,請吧。”
那些禁衛一臉冷笑,有人臉色冷淡,也有人一臉痛恨。
看來九皇女這萬人迷光環無遠弗屆,就連這些皇家禁衛裡,都被她俘虜了不少人。
沈青雉又突然慶幸,幸好,她身邊,不管是侯府侍衛,還是她弟弟,或者學生們,都不是那些沒腦子的。
不然要是兩路人,估計也走不到一起去。
“長姐……”沈婉竹皺着眉,跟了過來。
沈青雉說:“別擔心,我去看看。”
安撫了弟妹,她就隨禁衛走了。
可沈婉竹咬了一下脣。
沈軒宇撞她一下:“還愣着幹什麼?去找鳳棲桐啊!他好歹佔着你未婚夫的名頭,此時不用他,何時使喚他?”
沈婉竹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但小腰一扭,直奔七皇子大帳。
七皇子還是老樣子,病歪歪的。
沈青雉被九皇女那邊帶走時,他這裡也得了消息。
他略一沉吟,便閉上眼,懷揣着一些猜測,靜心等待。
不久。
“殿下,沈二姑娘求見。”
七皇子微微一頓,才緩緩地睜開眼。
“放她進來。”
可心中那個猜測,卻也因此,更深幾分。
沈婉竹進入營長,笑吟吟地衝七皇子行了個禮。
“婉竹見過七皇子殿下,殿下今日可好?”
七皇子眉梢一挑,用一種全新的態度看待她,突然琢磨出幾分趣味來。
“尚可。婉兒來此是爲何事?是因你長姐?”
沈婉竹笑彎眼睛:“殿下真是冰雪聰慧。婉竹這點心思一點都瞞不過殿下。”
既然如此她也就開門見山了。
“不知殿下能否幫婉竹這個忙?”
七皇子擡了下眉,“可幫了你,本宮又有什麼好處呢?”
沈婉竹一怔,“那不知殿下想要什麼?”
七皇子招了招手:“過來。”
沈婉竹稍作猶豫,才朝他走了過去。
等離得近些,他突然一扯。
“啊!”她驚呼着。
下一刻,他的手握住她的腰。
她的腰很纖細,他正好雙手合圍,能將之掌握。
而他的臉,埋在她頸窩。
她身上透着清苦的中藥香,又好似混合了一些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七皇子若有所思,心裡有了數。
突然輕輕地笑開來。
“殿下!?”沈婉竹想推開他,但他摟得太緊了!
鳳小七!
這貨是豬嗎?
怎麼一個勁把臉往她頸窩拱!
他當他在拱水靈靈的小白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