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總商業協會的船隊外圍,數百隻海豚不停的在水面跳躍。據那些漁民來講,這些海豚帶給船隊的是幸運和吉祥。只有善良的人,纔可以在海中被海豚拱衛。張悅之擡起頭,看到幾隻鷗鳥穿過風帆,發出歡快的鳴叫聲,這預示着即將到達一塊陸地。
張悅之在海中已經呆了好久,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美景。初登船時那種震憾和感動,如今已經被麻木所代替。現在心中想的不再是大海的廣闊,不再是大海的偉大,而是儘快到達一個陸地,將雙腳踩在陸地之上,哪怕是一個小島,也比這樣在海上漫無邊際的航行要好的多。
劉大根輕輕的說道:“大老爺,我們就快要到陸地了,據我觀察,應該是到麻離拔附近了。”
張悅之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眼睛依舊注視着前方的海天一色。
“總管,這大海不能長時間看,您看的已夠久了,不如進艙中休息一下吧?”張悅身邊的小校低聲道。
就在這時,頭頂的舵艙上面突然傳來船員驚喜的聲音,“我們到麻離拔(也門)了,到麻離拔了……”隨着這一聲呼喊,數百條船上的人開始此起彼伏的大聲歡呼,張悅之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笑容。到了麻離拔任務便算是完成了一半,而且這次出行異常的順利,沒有死幾個人,真稱得上順風順水了。
麻離拔盛產乳香、龍涎、犀角、象牙、沒藥、珠玉等,水陸交通發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港口。一般情況下,中國的商隊到達這裡後,就停止再前進。但是有的卻是在這裡休整一番,經過麻離拔再往西南航向而去,到崑崙層期國(馬達加斯加)那裡的港口,那裡有許多人專門登上大陸去捉黑人在港口販賣,轉運到國內便是一筆鉅款。
中國的商隊帶來的一般是絲織品、瓷器、紙張、麝香、茶、鐵器、農具等。現在在海上航行的幾乎上全部是中國的商隊,番商很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羅盤,番商的船上很難購買到精密的羅盤,而大宋政府是嚴禁任何羅盤往外出售的。
張悅之的船隊一到麻離拔便受了熱烈的歡迎,由於船隊龐大,海盜不敢搶劫他們,所以他們一路上沒有受到什麼危險,就這麼一帆風順的過來了,再加上貨物非常齊全,深受各國商人的喜愛,這一路上,已經有數國知道了中華總商業協會的威風。更有那些落單的船隻,寧可空着船也要跟着他們一路航行,就是爲了獲得他們的庇護。
衆人紛紛圍了上來,詢問他們的商船是要停靠在這裡還是轉道去其他國家,甚至驚動了國王親自來見他們。
由於張悅之是代表的中華總商業協會,並不是國家,所以他只是遞交了商業協會的行文,請求國王批准他們在這裡停靠數月,允許他們來往於海峽兩岸,然後等到冬天的時候他們會隨着西北風再往西,要往大食而去,張悅之聲稱願意卸下船上三分之一的貨物在這裡出售。
國王初一聽到他們要往大食去,臉上便帶了不自在,可是後來聽到這位大宋的商業協會使者說要將貨物卸下三分之一,立刻高興的命令手下人擺起豐盛的宴會邀請這些尊敬的大宋商業協會使者。甚至還偷偷的詢問這位尊敬的大宋使者,他們的羅盤願意不願意出售,他願意出十斤黃金購買一隻羅盤,張悅之聽到這話脣邊勾起一抹微笑,並不接話,只是頻頻的勸國王喝酒,國王便失望的嘆口氣,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張悅之不是一個蠢人,羅盤這種東西是絕不會賣給外國人的。
和麻離拔海峽相隔的便是撥拔力國(今索馬里),主產龍涎、大象牙及大犀角。這裡的大象牙重百餘斤,犀角重十餘斤。撥拔力國的玳瑁是最受國人歡迎,因爲非常厚實。而且這個國家有一個別國所沒有的特產,便是駱駝鶴(駝鳥),身頂長六、七尺,而且這裡又有一種非常奇特的動物名徂蠟(長頸鹿),脖子長,腿長,身上有黃色花紋。另外還有一種紅白黑三色相間的騾子(斑馬),這些都是非常受國人喜愛的異物,只可惜活物難以在海上存活,所以很少有人願意販賣。
先唐時,哥羅富沙的酋長曾經進獻了一隻徂蠟,稱這是麒麟,得到了唐王的歡喜。
很快,盛大的宴會便接近了尾聲,國王邀請張悅之和幾位衙內去皇宮居住,並聲稱自己的二十多個女兒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可以任貴使們隨意挑選,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們看中了能帶回家那就是太好了。別說一個,就是所有的女兒我也願意一起送給你,只要能給我幾個羅盤。
把張悅之和幾位衙內嚇壞了,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又黑又胖長得和豬差不多的國王,能長出什麼如花似玉的女兒?他們從港口一路往皇宮而來,路上就沒有見過一個稍微白一點的,全是黑得嚇人的醜女,身上散發着一股子酸臭味。
再說了,回到了國內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爲什麼非要在海外找這些一年不洗一次澡的髒女人?所以他們立刻搖頭,聲稱要回船上主持事務,一路小跑的如同逃荒也似的回了龍船這才鬆了一口氣。幾個衙內登上船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哈哈大笑,自嘲不已,真沒想到這些在國內能橫着走的衙內們居然被幾個女人給嚇的落荒而逃。
而那些手下們則是沒有這些顧慮了,常言道:當兵三年,母豬賽貂嬋……
麻離拔的港口一瞬間變成了一個狂歡的海洋……
鄒家莊,雨聲陣陣。
自從前一段鄒家請了皮影戲班來唱戲以後,莊民們也跟着過了幾天有戲聽的日子,只可惜快樂的時光非常短暫,不過是短短的三天,皮影戲班又收拾了行李去往下一個目的地。莊民們嘆息了一番之後,便收拾了心情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鄒晨十四歲的生日已經過完,等到明年便是十五歲,要在後年三月三行及笄之禮。所以今年的生日依舊是和往常一樣,不過是家裡人坐在一起吃頓飯,一人送了鄒晨和小七各一件小禮物,便算是替他們過了生日。
又長了一歲!鄒晨暗自唏噓不已。瞧着桌上陳琦送來的生日禮物,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這是一個天青色的不倒翁瓷娃娃,不過巴掌大小,放在桌子上面,隨手一撥,它便來回搖晃,肚子裡發出嘩啦嘩啦碎石滾動的聲音。真是不知道那些工匠們是怎麼將碎石給填進去,而外表卻是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的。
不倒翁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也花不了幾個錢,然而令鄒晨驚奇的則是,瓷娃娃的容貌明顯是和陳琦有些相似的。應該是陳琦畫好之後請人燒製,怪不得他在送瓷娃娃的盒子裡寫了一張紙條:天上地下僅此一雙。
這個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的桌子上面也有一個和自己相似的瓷娃娃嗎?
她想起初見陳琦時情景,一個八九歲幼童,還梳着垂髫,站在書店外面,象是發現了珍寶似的瞧着自己。
難道?這就是李白詩裡所說的青梅竹馬?鄒晨喃喃的說道。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窗外雨點如豆,嘩啦啦傾盆而下,瞬間讓院子裡成了水澤之地。她站起身,走到走廊裡,擡起頭看着茫茫雨絲中的天空,濺起的水花很快浸溼了她的裙襬。
穿着木屐的杜昭,披着厚厚的蓑衣斗笠快速的從院外跑了過來。
“小女郎,您還是回屋吧!”她一面勸着鄒晨,一面小心地將蓑衣和斗笠脫下,交給了身邊的石竹,生怕一不小心讓蓑笠上的雨水打溼了鄒晨的衣裳,“這雨會越大越下,您呆在這裡小心着涼受風寒了,兩位老爺不會有事的。”
怎麼能放心?秋雨綿綿,一旦下起來便會沒個完。剛剛種下去的那些莊稼們怎麼辦?也不知道父親和二伯現在怎麼樣了?一到下雨的時候他們是必定不會呆在家中,都是穿了蓑笠拿着把傘在田間地頭仔細的觀察着田裡的莊稼。
她擡頭望了望瞬間便黑下來的天空,蹙着眉頭進了屋。杜昭緊跟着也走了進去,親手爲她泡了一碗暖暖的茶水。
“我娘和二嬸那那裡都沒事吧?”鄒晨接過茶問道。
“沒事!兩位主母那院子裡早已經挖的有排水溝,雨再大也沒事。二娘子和四娘子那院子我也去看過,沒有什麼事情。……”杜昭說完便打了一個噴嚏,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離鄒晨遠了些。
這時石竹端過來一碗一直煨在爐子裡的薑茶,讓杜昭趕緊的服下。杜昭指指桌子,讓石竹放桌子上,她等石竹走開幾步後纔過去端了起來,將薑茶一飲而盡。
鄒晨擔憂的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也不知棉織廠的倉庫裡怎麼樣?有沒有漏水和進水。公孫大叔也沒有傳個信過來,真是擔心呀,……”
話音剛落,天空猛的劃過一道閃電,傳來一聲轟隆隆的雷聲,炸響在屋裡幾個人的耳邊。
鄒晨猛的站了起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