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文的親,隨手點一下收藏吧,我每天四五千點擊,可是現在收藏才只有四百個!真的好低啊,
到了晚飯間,鄒正達一家人從柳家堡回來,聽了這個事之後,當即決定把兩石稻種買下來,並付給丁啓兩貫錢做爲稻種錢。種一畝地需要四五斤稻種,這兩石是將近二百斤,能種五十畝左右。
得了這兩石稻種,鄒晨的心便算完全放了下來。只需要等到開春把稻種播下,等五六十天後既可收穫。
送走了小姑娘,轉眼便到了初五,鄒正業和黃麗娘套好牛車,天還沒有亮,便帶着四郎五郎和鄒晨小七踏上了回黃家坪的路。
黃家坪一里五莊,登記有戶貫的便有五六千人,乃是宛丘數一數二的村莊。鄒家莊只有一個里正一個鄉書手,而黃家坪,則是一個里正爲正職一等戶,兩個戶長爲副職二等戶,下面各莊皆有鄉書手三等戶。
里正所職,主要職責便是勸課農桑,催徵賦稅,攢造戶貫,租售田畝,輔助科差。宋代的里正是歷朝歷代最悲慘的,因爲宋代的里正是需要充當衙前的差役。官府認爲里正乃一等戶有家有業不敢隨意私逃,若有漏稅可以充其家產來抵。所以若是有像那主管官物,押送貨物或是流亡人犯的事情,一般都是里正或者家人去押運,有許多里正因爲路中丟失貨物或人犯死亡,需要舉家來賠,最終不堪重負,甚至家破人亡的事例屢見不鮮。
所以有許多一等戶,爲了逃避做里正,勸母改嫁者有之,勸父和離者有之,又或者儘早分家,又或者故意驅逐家中子弟出族,只求不被選上做里正。
而黃家坪則是與其他的里正不同,其他村莊的里正是一年到三年一選。黃家的里正則是做了數代,世世代代自先唐起黃家的人便爲黃家坪里正,所以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無可奈何之下,黃家幾代祖上都拼盡全力供兒郎們讀書,只求考上府院能求得一個讀書人的身份,以求免了衙前的差役。
天可憐見,黃里正的兄長十幾年前中了秀才,這樣舉家便免了衙前的差役。數年前,二兒子黃天青也中了秀才,這樣,黃家老宅纔算明正言順的改了門庭。
黃里正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兒子能中了舉人,這樣自己便可以請罷里正之職,從此以後安心在家裡看兒孫們讀書。
鄒家的牛車,在路上晃晃悠悠的顛簸一天之後,晚飯前進入了黃家坪。
黃家三郎黃天明早已站在村口等候多時,終於看到姐姐和姐夫的牛車駛入村中,立刻迎了上去。領着姐姐的牛車穿過了幾幢民宅,到了一處高門宅院之外。
一般民宅大門都是單扇,只因黃家有讀書人,所以大門爲雙扇而且比普通的人家高几尺,門前有臺階。過了大門而不入,到了西邊的小角門,牽了牛車進去。
黃家和鄒家新宅一樣,都是坐東朝西,有宅院七八進,散住着各房,說是住在一起,其實早在幾十年前便已經是分了家,各過各的。黃里正乃是長房次子,住在第二進。
進了院子,鄒晨便看到外祖母黃劉氏一臉喜氣站在走廊下,大舅母柴氏阿靜和二舅母張氏寧馨站在外祖母身後,幾個表哥排成排站在最後。黃麗娘看到母親緊走幾步,跪在母親身前嗚咽着不能自已。
黃劉氏面如滿月,長眉入鬢,眼神明亮而犀利。髮色烏黑,頭上挽着隨雲髻,一枝赤金匾簪斜插在發間,右鬢間簪了一朵怒放的海棠花。身穿石榴紅松鶴纏絲襦襖,腰下繫着一條楊妃色繡花棉裙,外套一件千字富貴背子(褙子=馬夾),手腕上帶着幾串黃澄澄的金鐲。她笑眯眯的看着女兒和女婿自院外走來,一把摟着女兒唏籲起來。
大舅母柴氏阿靜待到婆婆和小姑娘說夠了話,才抿嘴打趣道:“阿姑這是一見小姑娘就忘了我們這些兒婦了?”
二舅母張氏寧馨也湊趣道:“哎呀,阿姑,您可真是的。這天寒地凍的,您讓小姑娘還跪在地上,這可怎麼得了?”
黃劉氏聽到大兒媳和二兒媳這樣說,爽朗的哈哈大笑。二舅母張氏寧馨連忙伸出手去扶跪在地上的黃麗娘,一邊扶一邊笑道:“小姑娘一來,咱們這些兒婦們轉眼可就失寵了。”
鄒晨等到母親站起來後,隨着兩個哥哥一起跪在地上給外祖母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黃劉氏待到外孫和孫女磕完頭,伸出手把鄒晨摟到懷裡,心肝兒肉的叫了好一陣。然後又摸了摸鄒晨的手,責怪黃麗娘道:“瞧把我家小晨凍的,你也不知道給孩子披件大衫?”
說着,便拉着鄒晨的手就進了內堂,鄒正業這時被黃天明引着去見黃里正去了。
進了內堂後,黃劉氏在上首坐下,黃麗娘又重新磕了頭,四郎五郎和鄒晨也重新見了禮。
黃劉氏拉着鄒晨的小手一一指與鄒晨:“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鄒晨聽了連忙一一拜見過。
復指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說道:“這是你大舅家的大郎宏裕和二郎宏煦。”鄒晨連忙福了兩福,兩位表哥也還了半禮。
又指着站在二舅母陳寧馨身後的三個少年道:“這是你二舅家的大郎宏泰、二郎宏英、三郎宏波。”鄒晨也見了禮。
再指着最後的兩個少年道:“這是你三舅家的宏和、和你弟弟宏昶。”鄒晨聽了外祖家的輩份各自排,便知道外祖家怕是早已經分過家了,所以纔會重新排了輩份。
見禮完畢後,黃劉氏拍着鄒晨的手對黃麗娘說道,“原想着你們會早點過來,怎麼這天都快黑了纔到,可是路上有了差池?”
黃麗娘笑道:“娘娘,路上倒是沒有甚麼差池,只是路滑走得不大順當,讓娘娘擔心了。”
正說着話,便聽得屋外傳來談笑聲,門簾一掀,走進來一個婦人。只見她二十三四歲年紀,頭上盤了一個墮馬髻,戴着一副金絲八寶攢珠掛釵。上身着大紅錦緞襦襖,下穿一條翡翠綠百褶訶子裙。身量苗條,體格風流,鳳眼含笑。進了簾內先拜了一拜,笑道:“阿姑,我來晚了,恕罪,恕罪。”又望向黃麗娘曲膝福了一福,口稱見諒,黃麗娘連忙上前一步還禮。
黃劉氏笑語:“這乃是你三舅母。”鄒晨和哥哥連忙過去拜見。
三舅母方氏阿怡含笑虛扶四郎和五郎,又伸出手去將鄒晨扶起,端詳了一番笑道:“前幾年我見小晨時,她還只有這麼丁點。……”說着用手比劃了一下,“這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標緻的小娘子。大嫂,二嫂,你們來瞧,這小晨細細瞧來倒是與阿姑有八九分相似呢!”
大舅母柴靜與二舅母陳寧馨走上前來也是細細的打量,兩人對視了一眼,均笑道:“果真是與阿姑有八九分相似,怪不得阿姑整天唸叨呢。”
這時,屋外有人說話,“母親可在內堂?父親聽說妹妹到家了,讓我來問何時開飯。”
黃劉氏招手喊過大孫兒宏裕,低語了幾句,那宏裕便退出堂外,出去和屋外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又挑簾回來。
黃麗娘看到大外甥丰姿偉俊,神采非凡,問道:“宏裕明年可要去考府院大學嗎?”
宏裕見問到自己,便笑着回話道:“回姑娘的話,明年我要和幾個弟弟一起去考。”黃麗娘聽了點點頭。
三舅母方怡聽了此話後笑道:“我曾聽天明提了幾句,聽說四郎與五郎進學了?”
黃劉氏一聽兩個外孫進了學,喜道:“麗娘,果真進學了?這可是好事啊,將來不拘能考中秀才或是舉人都是你的福氣。”停了一下又嘆道,“早幾年我就和你說過,讓你供兩個孩子讀書,若是老鄒家不肯出錢,哪怕我替你拿私房錢都行。唉,你啊……”
黃麗娘聽到母親責怪她,往前走了幾步,挨着母親坐下,頭抵着母親的肩膀,一副小女兒態。黃劉氏看到女兒如此,那話只說了半句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重重嘆口氣狠狠拍了女兒的肩膀幾下。
一會有一個僱來的女使掀起猩紅氈簾向大娘子柴靜示意,柴靜走過去在簾邊聽了幾句,笑着過來回話道:“阿姑,那邊花廳已經擺好飯菜了,我看咱們入席可好?”
黃劉氏左手拉着女兒,右手扯着鄒晨,一路說說笑笑的往花廳而去,拐了一個小角門,穿過一個抄手遊廊,便到了小花廳。才入廳內,只聞一陣飯香撲了臉來。
黃里正坐在上首案几之後,鄒正業今日是嬌客便陪在左手邊,右手邊坐着黃天順,黃天青和天明則是坐在一旁。廳內的人看到黃劉氏進來了,連忙起來齊齊做了一個揖。
待得黃劉氏坐到上首之後,鄒正業拉着黃麗娘抱着小七重新跪下見了禮,四郎和五郎並鄒晨也是跪下磕了頭。
黃里正笑呵呵地看着女兒和女婿行禮,待幾個外孫行罷禮後,笑吟吟地說:“你們這一路之上也是辛苦了,咱們閒話也不多說,各自入席吧。”
於是,廳裡衆人便都入了席,一時只聞碗箸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