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晨在錦墨居里擺了幾桌酒席,請了家裡的僕婦小廝坐在一起吃了三天的酒,算替敬哥和紀明辦了親事。原本是應該讓他們回到宛丘去成親,可是現在家裡又離不了他們,只能委屈他們了。
於是,鄒晨爲了補償,又一人封了十兩銀子的賀儀。
蘇家的人知道鄒晨向來看重這兩個女使,便派了自家的管事娘子,給這兩對新人送了禮物。
至於玉英的親事,陳琦也吐了口,“既然玉英看中了曲洋那小子,算他有福氣!”說完了之後就去找丁賢之和丁悟學處理朝廷中的事情了。
陳琦曾請了丁賢之數次,可是他始終不肯出仕,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陳琦有一個善長搞陰謀的老師,寧願躲在幕後出謀劃策。
朝中現在波瀾詭異,人心思動。
自從陳琦提出新的變法之後,朝中那些擁有土地最多的人成了他堅實的擁佑者,和以前王安石要求變法時他們拼命抵制大不相同。王安石的變法,是以損害土地持有者的利益爲前得,讓百姓得利的行爲。而那些土地持有者的利益受到了損害,自然就會排斥和反對他的變法。
陳琦的變法則是不同,讓土地持有者獲得更大的利益,百姓們獲得小的利益。拿着少量的土地,去美洲換購更大更多的土地。這樣,土地持有者擁有了更多的土地,他們在招人時發現,人力根本不夠,以往只需要留下一成甚至半成的租子就可以招到人,現在已經升到三成租子了。就這樣,那些在地主家做了許多家的長工也在抱怨着,爲什麼別人一進來就可以得到三成的租子,我爲什麼只能得到一成甚至半成。
於是,老長工們在抱怨,逼得地主們不得不爲老長工也增加了留下的租子。
時間久了,那些土地持有者們終於明白,原來過多的土地也不是什麼好事。可是這時如果停下腳步不再收購土地,那麼將來在國內的土地會更加廉價。再加上現在土豆和玉米已經開始在全國大面積種植,雖然有的地區一畝只能收入幾百斤,可是這些東西卻能保證了農戶們不被餓死。
農戶們有吃有穿,自然就不會再去想着造反,以前那些零星還有的小造反等到官兵過去就會被快速的撲滅,然而將農夫們臉上刺字,收編到廂軍裡,讓他們去種軍田。
現在軍隊裡再也不招收這種造反而來的兵丁了,因爲軍隊只招收十八歲到三十九歲的壯年,而且要求身家清白。凡是參加過造反的只能去種軍田,成爲軍戶,三代以後方可以恢復良民身份。現在普通的農夫去佃別人的田,怎麼着也可以得到三成的租子,如果遇到主家好的,甚至會自己承擔朝廷的賦稅不要求農戶們承擔,只是希望他們不要跟着船隊往美洲跑。而軍戶只能得到半成的租子,僅僅只夠吃個半飽。
這樣,在大宋朝境內慢慢的開始有了一個新興的行業:奴隸買賣!
兩府發佈了白紙相公令,禁止大宋朝內的良民成爲奴隸,一旦發現有任何一個地主僱傭良民爲奴,那麼等候他的將是破家滅門的慘劇!於是,那些膽大的商人,便和軍隊勾結,軍隊在前面打仗,他們推着囚車跟在後面,等到抓到的俘虜,他們立刻以高價買下。
以前,軍隊打仗都愛往朝廷交頭顱,一個頭顱按他的地位可以賣到二十貫到一貫左右。可是現在,活人的價格更高。一個普通的牧民,只要是沒少零件的可以賣五貫。如果將他砍死,最多也只會給一貫,再加上層層盤剝,落到手裡也不過是幾吊錢罷了。
有那耿直的官員便向朝廷稟告,說狄青擅自將草原上的牧民變爲奴隸,私自賣給商賈,要求朝廷嚴厲處置他。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道情真意切滿是牧馬人血淚的奏摺到了朝廷上沒有引起絲毫的浪花。
朝廷已經下了命令,禁止良民爲奴,可是那麼多的土地要耕種,我家的土地找誰種呢?僱傭一個佃戶一畝地我要付出三成租子,而且我還得擔心他們隨時不高興就扔下土地往美洲跑。難道不去找草原上那些精壯的漢子,要讓老爺我脫下官服去種地嗎?
狄青隨後上了一道請賞表,要求朝廷對他的行爲進行獎勵。他在請賞表中言道,這些牧民本來就是那些王族的奴隸,每天吃不好穿不好,到了冬天整家整戶的餓死。狄青我是一個善良的軍人,我不忍心草原上的牧民忍受這種痛苦,所以便號召下面的軍官們,一旦發現這種受到草原王族欺負的牧民,一定要將他們解救出來。至於收了商賈五貫的事情,他直言不諱的承認,聲稱這是給士兵們的辛苦錢,我們將牧民從天寒地凍中解救出來,難道那些牧民不該感謝我們嗎?所以他們無以爲報,只能把自己賣了……
這道表章到了朝廷,罵聲一片,紛紛痛罵狄青是無恥之徒,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雖然朝廷中的人都在罵他,卻沒有一個人彈劾他捉牧民爲奴的事情。說不定這些官員家的牆後,此時正跪着一個管家,向夫人稟報自家買奴隸花了多少錢呢。
狄青的請賞表自然無疾而終,不僅如此,兩府相公反而下了相公詔將他痛罵了一頓,可是狄青接到了相公詔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鬆口氣似的哈哈大笑。叫了幾位將軍過來,讓他們只管繼續捉牧民爲奴,萬事都有我狄青擋着。
狄青這些年終於懂了一個道理,身爲武將,你不能清高,不能裝文化人,也不能身居高位,更不能獲得百姓們的愛戴。所以,他努力的同流合污,努力的和身邊的武將們一起貪錢,努力的將自己和那些文官的利益綁在了起,只有這樣,他纔是真正的安全。否則,文人們的口誅筆伐,他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當陳琦派人給他送信,讓他捉牧民爲奴賣給商賈之時,他二話不說的就同意。
事後,陳琦對鄒晨說道:“可憐一代名將,最終只得自污名聲才能得以保全自身。”
“怎麼會是自污名聲呢?狄將軍這樣做,後世的人才會更尊重他。販牧民爲奴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後世人才不會爲這種小事去討伐他呢……後世人更看重的是國家領土完整,百姓能不能安居樂業。只要修史書的是漢人,狄將軍又何必在乎這些莫須有的名聲?”鄒晨笑着說,“說不定在後世,後世人會爲狄將軍立廟建祠,以感激他販牧民爲奴呢。”
陳琦聽的瞠目結舌,“怎麼可能?”
鄒晨抿嘴而笑,心想,將來別人感激不感激他我是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是很感激他。最好他能將鐵木真的祖先給弄到中原來,早早的做農活累死,也省得將來讓鐵木真禍害完了歐洲再來禍害亞洲,這個人所到之處,文明全部後退了一千年。
將來萬一有哪一個歐洲人穿越回去了,看到蒙古人並沒有入侵歐洲,再一打聽是狄青販牧民爲奴,極有可能他會給狄青上幾柱香,感謝他將鐵木真的祖宗給消滅了。
鄒晨暗暗下了決定,將來她定要偷偷的在狄青故鄉爲他修廟建祠,以紀念他在草原上的戰功。
敬哥和紀明已經成親好幾天了,鄒晨原本放了四個人五天婚假,可是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陳琦上下朝離不了他們,鄒晨又挺着大肚子,所以雖然說是在休假,可是人都一直在府裡。
這一天,鄒晨請了黃麗娘和柳氏來,談論玉英的婚事,既然是陳琦已經同意,那麼就得找個人去曲家將這件事情點透。這個人不能是陳琦,更不能是陳家人,鄒晨就有些小苦惱,因爲擡頭嫁女,低頭娶婦,只有男方向女方提親的,從沒有女方向男方提親。尤其是這種商戶人家,更不能是由陳家先開口。
黃麗娘就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呢?那曲家是做糧油生意的,當初不是跟着你一起進了大賣場嗎?你隨便在賣場中找一位和他家親近的掌櫃,讓他過去傳話就行了!”
鄒晨一聽覺得有道理,就請了京都大賣場的掌櫃娘子來家裡聽戲,由黃麗娘透了一個口風給這位大娘子。
掌櫃娘子也是一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回到家裡,請了董娘子過去說話。
等到董娘子從吳掌櫃家裡出來的時候,昏頭昏腦的都有些找不到北了,臉上的肥肉擠在了一起,肉顫顫的。
她一路激動地催促着車伕回了學士街,進門就去找曲洋:“你還看甚書?趕緊的,換上新衣裳隨我一起去陳家……”
曲洋正看在要緊之處,被他娘一把將書搶走,不悅道:“阿孃,您又發甚瘋?”
董娘子便把陳家答應了玉英的親事這回事和曲洋說了一遍,得意洋洋的說道:“你瞧,若不是你老孃我,你能會娶到陳家的小姑子?想當年啊,你大哥能跟着陳學士跑腿,那都是賴了我的功勞!”
曲洋腹誹不已,“當年若不是你在陳家人面前誇口說大哥是走的韓相公門路,陳學士能會冷落了大哥好幾年嗎?”可是董娘子到底是自己母親,他這話只敢在心裡想想。
看到董娘子拉着自己就往臥房裡跑,要給自己換上新衣裳,甩了一把袖子,“阿孃,這無媒無憑的,您拉着我就往陳家跑,這算個什麼事?”
董娘子一拍腦袋,哎喲了一聲,也不管小兒子了,撒開腿就又往外跑,嘴裡一迭聲的說要去找個媒婆,必須得找官媒……
曲洋無奈的搖搖頭,回到書房繼續捧着書本看書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