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又是個悲愴的故事,這裡就不在冗述了。1917年7月,熱鬧繁榮的舊金山港,一艘滿載着5000名華工的豪華客輪——亞歷山大號緩緩地駛了進來。
它從中國北方的青島出發,經過了漫長的海上漂泊後,終於到達了舊金山,按計劃在短暫地停留三天後,這些人將會繼續在英美海軍的護航下前往歐洲。
司徒南特意地趕了過來,事實上如果沒有南洋基金會的努力,亞歷山大號將不能停泊在舊金山。
亞歷山大號載的不是第一批華工,也不是最後一批,歐洲越來越激烈的戰事導致大量的人口死亡,特別是法國,在前線消耗了數以百萬計的男人後,他們的人力已趨於匱乏,工廠農田越來越需要新的勞動力補充。
因此,北洋政府提出來的以工代戰建議得到了法國的歡迎,超過20萬中國青壯將要遠赴歐洲,參加這場看來和他們毫不相關的戰爭。對這些樸實的中國農民來說,他們不關心什麼國家大義,對他們自己所作的貢獻也沒有太深刻的瞭解,他們的出發點只有一個,就是錢!
外國人給了他們高工資,讓他們賣命就這麼簡單,所以這是一羣非常樸素的人。
在司徒南看來,儘管它帶來的非議頗多,華工出戰歐洲,卻是北洋政府所做的唯一一件有遠見的決定。
付出雖然沒有得到足夠的回報,但沒付出絕對沒有回報。此後中國政府雖然在巴黎和會的失禮,但這並不代表華工出戰的政策是錯誤的,事實上,正是這幫懵懵懂懂的華工的血汗換回中國人的一點尊嚴。
這是一羣讓人尊重的人!
前兩年,美國沒有宣戰之前,美國政府因爲顧忌日本的壓力,所以一度反對中國參戰。爲了表示中立,從不準從亞洲開來的華工船停泊在美國本土港口,所以前幾次的華工船一般都是從加拿大的港口上岸,然後做火車,穿越加拿大茫茫的白雪皚皚的原始森林,到達萬里之外的港口,再重新坐船,經過危機重重的大西洋,纔到法國的馬賽港。
現在美國參戰了,公開站在了英法一邊,也成了中國的盟友,所以對於華工船停泊在舊金山港的要求無不准許。
不久前,就有一艘華工船的在馬賽港附近被德國潛艇擊沉,隨船的上千名華工遇難,讓司徒南聽了有些憤怒。
一邊,他下令伯利恆武器裝備公司加快水雷的生產,加大對德國潛艇的封鎖,一方面爭取讓以後的華工船停泊在舊金山,簡單休整後才經過巴拿馬運河後會合美國艦隊,跟美國的商船一同編隊駛向歐洲。
船來了!一聲響亮的船笛,亞歷山大號終於穩穩地停在了舊金山灣。
“少爺,你看,都是國內來的同胞!”林一民雀躍地提醒道。
司徒南這纔看清甲板上站立着成百上千的中國華工,清一色的古銅色臉龐,有的像木雕一樣毫不表情,有的臉上泛着笑意,有的臉上繃着臉,有些拘謹。
棕色葫蘆帽上吊着灰色的毛帽耳,鼓漲漲的帆布背囊染成紅磚色,藍色棉衣變得灰濛濛的?????
這時港口突然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舊金山的華人跑來不少,今天他們都受到消息,說有國內的同胞要坐船來到舊金山,因此自發或者被組織來歡迎。
或者是萬里海疆的旅程的恐懼隨着陸地的到來消失,或許是在異國他鄉,受到那麼多同胞的歡迎讓人振奮,亞歷山大號突然爆發出一陣陣的笑聲,笑聲中混雜着呼喚聲,每一張臉上都帶着燦爛的笑容。
“咚咚咚??????嚓嚓嚓????????”
港口被劃出了一片空地來,唐人街的華人早早地準備了醒獅節目,歡迎的羣衆手舉着小旗不斷地朝亞歷山大號揮舞。
這時穿戴整齊的華工們在法國軍官的帶領下井井有序地走下亞歷山大號,每個人挺着胸膛,一臉自豪地走下船。
“梆梆???????”
原來船上的華工也帶着銅鑼,銅鼓,他們一邊下船一邊得意地敲了起來,和港口的醒獅相呼應。
“哦!我的天啊,那是獅子嗎?好像是真的啊?”港口的一個白人驚訝地問道,看他灰色眼睛,可能是個新來的東歐移民。
“那是中國人最愛玩的醒獅,裡面有兩個人搖來搖去,就像獅子跳躍玩耍一樣,非常有趣。”旁邊的意大利人覺得有必要給這個新來的俄羅斯或者什麼匈牙利人指點一下。
“少爺,我們現在要過去嗎?”林一民問道。
司徒南正想說什麼,卻看見港口下來的華工排的整整齊齊的,一陣整齊響亮的聲音傳來——“衆兄弟,大家來聽:你我下歐洲,三年有零,光陰快,真似放鵰翎。人人有,父母弟兄,夫妻與子女,天性恩情,親與故,鄉黨與賓朋,卻如何,外國作工,內中情與境,曲折縱橫,且聽我,從頭說分明。德國王,國富兵強,人人多雄壯,器械精良,吞歐洲,早在他心上,起禍端奧國儲皇,塞國少年黨,暗把他傷,滔天禍,從此開了場。德國王,藉口聯邦,忽然調兵將,晝夜奔忙,英法俄,三國着了慌,德國兵,四面齊集,安心滅法國,假道於比,最可憐,比人死得屈,英法人,拼命拒敵,水陸共進兵,馬不停蹄。因戰爭,無人種田地,請我國,助一膀臂,我國大總統,有心無力,多內亂,兄弟如仇敵,衆同胞,大家盡知,歐美文明國,是我友誼,最應當,發兵來救濟,無奈何,文武官吏,愛國心不足,眼多近視貪私利,無人顧公義,我工人,冒險而至,一爲衆友邦,二爲自己,中華人,最愛好名譽。”
“大白話文,卻氣勢磅礴!點出了我華人子弟出洋的悲愴辛酸的心境,聞來讓人頓生悲壯。爲生計所迫,背井離鄉,寄生異邦,此歌去國難安啊!”
一個白花鬍子的老先生一撫長鬚,搖頭長嘆,滿是皺紋的眼眶裡地下兩行濁淚!
“他們唱的是什麼啊?誰寫的?”司徒南聽着眉頭微微一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不爲歌中渲染的磅礴的氣勢感染,這些淳樸的窮人平淡的外表下隱藏一份深深的恐懼與不安。
“不知道!”林一民搖搖頭,“不過我們可以專門爲他們做些什麼!”
“嗯!給他們安排最好的住宿,衣服帽子什麼的再送兩套,全部按照美軍士兵的供給他們,總之是一羣可敬的人,不能虧待他們。”司徒南說道。
“這位是隨船的指揮官埃爾?拉法蘭少校,這是舊金山華人的代表司徒南先生。”林一民介紹道。
司徒南淡淡地打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華麗的法國軍官,冷冷地說道:“拉法蘭少校,我聽說貴方對待我們的同胞很不友好?”
“不,先生,這是中國人是我們珍貴的朋友,我們怎麼會爲難他們呢?”拉法蘭連忙答道。拉法蘭已經從上級那裡得知,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美國西部最有錢的人物,千萬不能得罪。
確實,本來這艘亞歷山大號要走加拿大港口的,但不知道爲什麼美國舊金山政府突然發來熱情的邀請,讓亞歷山大號改爲停泊在舊金山,還表示要提供充足的物資補給。據說,是收到了美國某個大人物的影響。
“哦!那就好!拉法蘭先生,我祝你在舊金山有個愉快的經歷。現在我要跟我的同胞說說話,可以嗎?”司徒南展顏一笑,他剛剛是故意唬人的。
實際上,法國人對待中國華工還算不錯,戰後給所有參加戰爭的中國工人在法國的居留權,所有不少華工後來在法國定居下來。
“好的!威廉先生,我想我會喜歡舊金山的。”已經收到了暗示的法國少校愉快地走來了,因爲在舊金山最豪華的酒店了有人已經幫他開了房間,而且還有最出色的交際花等着他,這對於經歷了在太平洋上一番難熬的漂泊旅程後的他有巨大的吸引力。
張邦先走進一件豪華的房間的時候,還有些懵,據說有個大人物要接見自己。心想,自己一個小小的翻譯,怎麼會有大人物接見自己呢?”可惜帶他來的拉法蘭已經自個去逍遙快活了了,這個問題沒人告訴他,他只能憋在心裡。
“你就是張邦先,聽說你放棄了清華學校,要跑到歐洲的去見識一下先進的科技。真是年輕啊!”司徒南一進來就看見一個臉帶稚氣的青年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屁股扭來扭曲,有些緊張不安,不由得笑道:“我叫司徒南,或許你可以叫我史東尼?威廉。”
看着張邦先還是冷冷的樣子,司徒南又笑道:“有些驚訝?是吧?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嗯,是的。我總想着出去看一下,爲什麼外國人比我們中國人強!我的同學說,歐洲人在山東招華工,需要翻譯,我們便報了名。而且待遇也很不錯,薪水每月120元,吃的穿的和往返旅費都不需自己付錢。戰後還可以保送去上大學。”
張邦先說道,不知道爲什麼,看見這個神秘的青年,自己會不由自主地把心裡的想法全盤說了出來。
“哦!很好!不錯的想法。這位是法蘭?科夫先生,他將會隨你們上船前往歐洲,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的。”司徒南說道。
法蘭?科夫是安全顧問公司的精英,這次爲了自己的小舅子保羅,司徒南決定派他帶隊前去,同時還有幾名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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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回的中國地位中國今日之發展、富強、變化和進步,首先和幾乎全部歸功於神聖的中國勞工……正是一戰期間中國勞工的大量輸出,才使得中國作爲參戰國加入了協約國一方。
英國和法國逼段祺瑞政府加入協約國,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合法”地在前線使用大量的中國勞工,由此,作爲協約國一方的中國勞工被推到了一戰中敵對雙方的最前線!這是英國和法國逼中國加入協約國的真正目的。而在段祺瑞政府宣佈中國加入協約國集團之前,中國勞工主要是在英國和法國後方的工廠幹活。
儘管中國勞工在歐洲出現,是一種歷史的悲劇,然而,畢竟這是中國人第一次走出國門,這也是歐洲人零距離接觸中國人的開端。儘管第一次踏上歐洲大地而且處於社會最底層的中國勞工是那樣目光滯呆,那樣不適應陌生的環境,那樣與歐洲人格格不入,然而,他們對突然陷入的惡劣環境的忍耐力和承受力,卻迅速引起了歐洲人的刮目相看。也許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贏得了異邦人的惻隱之心,繼而,由相識到認同,這是中國人融入國際社會的起始。此爲從微觀上即民間演變的視角來認識發生於一戰期間的中國勞工現象。
站在國家角度而言,儘管當時之北洋政府是一個不令國民滿意的政府,然而,不論袁世凱還是段祺瑞,在一戰中能玩出“以工代兵”的花招,以及面對複雜的國際局勢,與日本、美國等列強周旋,並在多次出兵參戰受阻之後,依然抓住時機,適時宣佈參戰,最終爲戰後的和會贏得一席發言之地,亦是難能可貴的。
中國參加一戰,不僅展示了中國利用外交進入國際社會成爲平等一員及國際化的成功之舉,並首開中國從鴉片戰爭以來系統收復國家主權的先河。中國對德宣戰,不僅立即宣佈中國同德奧兩國所定的一切不平等條約隨之廢除,並收復德奧在中國的租界,終止支付德奧庚款,更重要的是,德奧在中國的治外法權也被中國一概取消。北洋政府堅持不懈的利用歐戰的爆發併力爭正式加入戰團,這充分證明了這一時期的中國人蔘與國際社會的追求。從小處着眼,中國參戰是爲了應付日本,爲戰後和會上佔有一席之地。但從長遠看,是爲了加入國際社會,爲了國際化,爲了在新的世界秩序中擁有發言權。事實證明,這個目標實現了。中國以其獨特的方式涉入近代外交,在極爲複雜的較量中身手不凡,進退有序,忍讓有度,令西方社會刮目相看。中國能躋身戰後的巴黎和會這一事實,即是中國一戰外交的一個成功例證,真正地實現了建立世界新秩序之初就有中國的位置這一目標。在巴黎和會上,正因爲中國代表的出色表現,打破了“始爭終讓”的外交格局,最終把“中國問題”帶到了世界最高論壇,且贏得了道義的勝利。
在法國巴黎,矗立着一座“中國勞工紀念碑”。此碑系法國政府於1988年所建。碑文用中、法兩國文字鐫刻着:“公元1916年到1918年,14萬華工在法國參加盟軍抗戰工作,有近萬人爲此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抗戰勝利後,其中3千人從此定居法國,在巴黎、里昂車站附近形成第一個華人社團。山東濰縣歐戰勞工徐明亭居法後在華人社團中開設茶館,曾多次爲共產主義小組及周恩來等同志提供聚會和活動場所。
一戰華工出色的表現贏得了英、法的高度讚揚。協約國聯軍總司令法國元帥福熙稱讚華工:“是第一流的工人,也是出色士兵的材料。他們在現代炮火下,可以忍受任何艱難,保質保量地完成各種任務。”倫敦《泰晤士報》評價:“現代戰爭是一種現代工業,華工是這種新戰爭的一支新部隊,他們的武器是鐵鎬、撬棒、鏟鍬及推車。”
中國是一個勞動力資源大國。中國在勞工大生產的基礎上,在勞工精神的指引下,才能逐漸成爲一個消費大國。中國今日之發展、富強、變化和進步,首先和幾乎全部歸功於神聖的中國勞工,歸功於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寶貴的、無可匹敵的、他國無法競爭的、最大量的廉價勞動力資源。
勞工神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