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坐在土丘上,呆呆望着天空,之前的經歷給他一種恍如隔夢般的感覺,他記得很清楚,當被武警強行摁跪在地,隨着“啪!”的一聲槍響,後腦殼一陣劇痛傳來,眼前頓時一黑!只不過,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而是詭異的重生!
再次睜開眼晴,已經變成了一名十八歲的小乞丐,通過搜索記憶得知,如今是晉隆安二年(公元398年),再與歷史知識相對應,這時應該是東晉末年!
就這樣坐了好久,衛風的心裡懊懊的很,他的數理化水平稀鬆平常,他只會以冷兵器殺人、只會使陰謀詭計,和一些裝點門面,專門用來哄文學女青年上牀的古文學罷了,如果早知道人死後可以重生,無論如何也得把數理化學好啊!
而且,他對目前的自已很不習慣,這具奪舍而來的身體個頭倒是不小,約有一米八左右,雖然瘦的皮包骨頭,但這不是多大的事,關鍵還在於他前世是個年近三十的摳腳大漢,說出的話卻是個少年的聲音,行爲舉止也受原主人影響稍顯幼稚,要知道,在被捕之前,他可是上了國際刑警黑名單的3A級通緝犯,全球也不超過十個!
對於人死之後爲何會魂穿奪舍,衛風想不明白,也沒有多想,他現在迫切想知道自已的精確位置,以爲下一步做出打算。
結合小乞丐的記憶,儘量使自已適應這時代的言行舉止,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打量了番四周的環境,低矮的丘陵與成片的小樹叢一眼望不到盡頭,但處處荒蕪,沒有丁點人煙,於是,衛風隨便找了個方向,向前走去。
“嗯?”約摸走了十來裡,正飢腸碌碌的衛風突然心中一動,前方有隱隱約約的打鬥聲傳來,他連忙躲在樹後,小小翼翼的探出了半個腦袋。
在二十丈遠的一條小徑上,四條大漢揮舞着兵刃圍住一男一女,男人約三十多歲的年紀,方面大耳,面容堅毅,女人約二十出頭,容貌嬌美,這時的她已是花容失色,被男人牽着手緊緊護在身後。
地面還有兩具屍體,顯然是被那名男人擊殺,但他畢竟多了個女人需要保護,久戰之下,已是左支右絀,甚爲吃力,看樣子也支撐不了太長時間,而這四條大漢雖然不諳擊技之術,但佔着人多勢衆的優勢,身手又頗爲敏捷,已經佔據了顯而易見的優勢。
衛風的眉頭稍稍皺了下,他也能看出來,這四條大漢的目標是那名女人,一旦落入他們的手裡,後果可想而知,說實話,他前世最恨的便是強上女人!
然而,如果這具身體是前世的身體,他有自信分分鐘就能把這四人殺光,但現在的身體氣虛體弱,雖然空有一身殺人技術,奈何力氣不濟啊!
救還是不救?衛風暗暗作起了計較,卻始終拿不定主意,“啊!”突然一聲驚呼傳來:“阿兄,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他日爲我報仇便是!”
那名男人肩頭被劃了一刀,但連眉都不皺,急聲道:“我既然把你從建康接來,如何能棄之不顧?今日就算是死,也讓咱們兄妹倆死在一起,阿嬌,若我不敵賊人,你即刻自盡,莫要手軟!”
“嗯!”女子含淚點了點頭。
衛風明白,如果再耽擱下去,那名男人必死無疑,女人假如能狠下心腸自行了斷,已經算是非常走運了,更重要的是,一旦自已被發現了行蹤,最好的結局便是與那四條大漢同歸於盡!
‘孃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衛風咬了咬牙,雙手各抄起一把砂土就閃身大笑道:“兄臺匆慌,我來助你!”
六道目光齊齊射了過來,那一對男女的目中現出了抑制不住的失望之色,衛風瘦的像根竹杆,又赤手空拳,這不是送死嗎?
男子忍不住驚呼道:“小兄弟援手之德劉某謹記於心,但請速速離去,你絕非他們敵手!”
“哈哈哈哈~~”那四條大漢中卻傳來了一陣張狂的大笑:“好一個眉清目秀的俊郎君!今日可真是三官帝君顯靈啊,這纔到手一名細皮嫩肉的娘子,又有臠童送上門來,老二,你去把他捉來,勿要傷了他,呆會兒咱們弟兄幾個好好享用享用!”
其中一名大漢舔了舔嘴脣,把刀往褲帶上一別,帶着滿臉的獰笑直奔而來!
“唉~~”那名姓劉的男子很是痛心的重重嘆了口氣,他幾乎可以預見到衛風的悲慘命運,這年代,女人被捉住無非是受到凌辱,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被殺,而眉清目秀的男人被抓,在玩弄之後會被立刻殺死,甚至有變態的還會煮成肉羹分而食之!
他雖然心裡焦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人是少了一人,壓力也減輕了些,可戰至此時氣力消耗頗巨,只能勉強維持平手罷了,早先還是趁其不備才殺了兩人,如果再想故技重施,已不會那麼容易了。
而衛風亦是冷冷一笑,快步迎了上去,一壯一瘦,兩道人影急速接近,大漢已探出了胳膊兜頭抓來!
衛風不閃不避,猛的雙手一揚,“呼!”的一下,兩團黑影騰空而出,剎那間便迷住了大漢的雙眼!
“嚎~~”的一聲慘呼,大漢下意識的回手猛揉眼睛!
暗道了聲好機會,衛風運足全身力氣,重重一拳擊打上了大汗的喉節!這個部位是人體非常脆弱的部位,以衛風現時的力氣,雖不能保證一擊斃命,卻也會在吃痛之下一瞬間手足痠軟!
果然,大漢又暴一聲慘叫,騰出一隻手捂上了咽喉,身體也不自覺的彎成了個蝦子,趁這工夫,衛風一把抽出大漢別在褲帶上的短刀,奮力一掄!
咽喉上一道血線濺射,連帶幾根手指飛了出去,大漢被刀勢帶的打了旋,努力張大嘴巴似在掙命,但隨即就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一記正面搏殺只發生在須庾間,交戰雙方全都稍稍一愣,一個照面就死了?
“啊!”又是一聲慘叫,那名劉姓漢子率先回過神,趁其不備一劍捅死一個,跟着便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身手了得,倒是我劉某人看走眼了!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原諒則個!”
“兄臺好說!”衛風謙虛了句,又一陣劇烈喘息,便提起短刀,衝了過去。
原本四對一,如今二對二,幾個呼吸工夫,剩下的兩名賊人已是倒在了血泊當中。
劉姓漢子收起兵刃,拉上女子深深一躬:“我乃京口北府軍參將孫無終麾下司馬劉裕劉德輿,這是舍妹劉嬌,今日承蒙小兄弟援手,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請受我兄妹一拜,另請問小兄弟高姓大名?”
衛風一怔,他是劉裕?未來的劉宋開國皇帝?不過,年齡與身份較爲符合,劉裕正是北府軍出身,發跡時也只有三十來歲。
作爲一名現代人,衛風可不會相信什麼天子龍氣,在他眼裡,劉裕無非是把握住了機遇,自身又有能力罷了,非常突然的,心頭竟有一絲殺機閃現!
如果現在把劉裕殺掉,再如果自已也有了爭奪天下的機會,將來會不會少一個敵手呢?
這個念頭僅一閃便被強行壓下,沒辦法,劉裕體格強壯,身手也不算很弱,一旦偷襲不中,那麼,死的只能是自已!
表面不動任何聲色,衛風回了一禮:“路見不平,撥刀相助乃人之常情,請劉兄與劉家娘子勿要多禮,我名衛風,因年不及弱冠,故未取表字。”
“好!小兄弟爽快,劉某也不矯情了,這份恩德記下便是,來,戰了這麼久,咱們且坐下歇上一會兒。”說着,劉裕草草纏上傷口,又與劉嬌尋了些乾淨的枯枝敗葉鋪在地上,和衛風面對面相對跪坐。
劉裕先從包袱裡把胡餅取出,三個人分吃乾淨,這才嘆道:“舍妹年前嫁與建康陳氏,不料命運多桀,今年四月夫郎暴病而亡,因未曾誕下子嗣,是以受公婆欺凌,處境甚爲艱難,無奈之下,我只得把她接回京口,本以爲這百十里路途不算什麼,但還是碰上了盜匪,哎~~若非小兄弟搭救,我兄妹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嘆了口氣之後,劉裕跟着問道:“敢問小兄弟從何而來,欲往何處去?”
衛風拱了拱手:“我乃河東衛氏出身,先祖流落到會稽定居,年前家父不幸病故身亡,賣地葬父之後,家裡已一無所有,故四處流浪,今日僥倖得見劉兄!”
這是衛風早已編好的說辭,這時代,門第非常重要,既然姓衛,那麼,索性冒用河東衛氏的名頭好了。
兄妹二人相互交換了個隱秘的眼神,對於河東衛氏,他們並不放在心上,這是一個早已落敗的家族,他們能夠確定的是,衛風的真實身份只是個流民!
“哎~~”劉嬌的美目中射出了一縷同情,幽幽嘆道:“阿兄言語不慎,妾代阿兄向小郎君賠罪了,不過,人最重要的是着眼將來,阿兄乃漢高祖劉邦親弟楚元王二十一世孫,如今也不過僑居京口爲一小小司馬罷了,倒是小郎君你,年紀青青,有膽有識,若有機遇臨身,他日重振衛氏門楣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