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天色漸漸放亮,城頭的近萬雙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正緩緩馳來的五百騎,距離越來越近,面容也越來越清晰。
“啊!竟然是他!”劉嬌猛然間爆出一聲驚呼,聲音中滿滿的全是欣喜與意料不到,這不正是朝思暮想的衛家郎君嗎?兩年前,他救了自已與兄長,兩年後,又是他出手解了京口之圍!
其實劉嬌清楚,衛風千里馳援,未必是爲了自已,可芳心仍是控制不住的起了陣陣顫慄!
儘管劉嬌在驚呼之後,就立刻掩上了嘴巴,但仍是吸引來了身周諸多的關注目光,她那嬌羞歡喜的神色,使得臧愛親與劉興男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劉興男忍不住問道:“姑母,他就是那個人?”
“嗯!”劉嬌紅着臉輕輕點了點頭。
臧愛親頓時運足目力看向衛風,有關衛風的一舉一動,其實劉裕全家還是挺關心的,在未見着面之前,衛風在臧愛親的想象裡是個手腕通天,心狠手辣的厲害人物,這見了面之後,心頭不由起了絲疑惑,衛風眉清目秀,身着亮銀色明光鎧,面帶微微笑,目光端正純淨,怎麼看都是個有修養的翩翩美郎君啊,怎會有如此厲害的手段,又怎麼可能出身於流民?
劉興男也有着類似的不解,與母親交換了個瞭然的眼神,難怪劉嬌僅僅一面之緣便芳心暗許,這個男人,的確比她的前任要強上千倍百倍啊!
劉裕的心裡卻是百感交集,兩次救命之恩了!可笑的是,自已當初竟大言不慚說要饒過衛風一次,照這樣看,又哪來的機會,又如何回報於他?
陸續的,有去年跟隨劉牢之入山陰的扈從認出了衛風,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遠,劉毅、孟昶、諸葛長民等人均是面面相覦,在他們眼裡,衛風敵友難分,或者說是敵的成份更大一點,偏偏是他出手救了京口,恐怕司馬尚之來援都能讓他們舒服一點。
城頭也漸漸有嗡嗡聲響起,京口百姓紛紛伸長脖子朝下看去,他們都想瞧清楚這衛風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敢當衆給劉牢之難堪,又敢爲了個女人與劉牢之結下生死大仇!
城頭在看着城下,城下也在暗暗打量着城頭,衛風一一留意着劉裕身周幾個主要人物的神色變化,大略有數之後,拱手哈哈笑道:“劉兄可還安好?兄弟來遲一步,教諸位受驚了。”
劉裕到底是個人物,立刻就把不良情緒給排了開去,在他看來,公是公,私是私,自已欠衛風一條命,有機會還他一次,京口百姓欠他一份情,他日由北府軍了結,何必自尋煩惱?於是也哈哈大笑道:“衛兄弟千里來援,劉某與京口百姓感激不盡,請進城一敘,容劉某稍盡地主之誼!”
劉裕的目中現出了玩味之色,直直看着衛風,身周諸將也是暗中叫好,他們倒要看看衛風敢不敢進這個門!進來了一切好說,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挽回去年在山陰丟失的顏臉。
說實話,衛風並不打算進京口,他只想露個臉,讓天下人知道是他解了京口之圍,也算是還了劉牢之去年解山陰之圍的一份人情,自此之後,恩義兩絕,即便親手斬下劉牢之的頭顱,也不用擔心再有人拿這說事,只不過,城頭諸將的神色讓他暗感不爽,他孃的,進就進,還怕了他?
衛風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哦?既然劉兄盛情,那兄弟就卻之不恭了!”接着,目光很自然的轉移到了劉嬌身上,對於這個女人,他依稀有些印象,這時的劉嬌,俏面泛出暈紅,表面上視線低垂不看自已,但細細一留意,眼角的餘光正時不時的瞅來呢!
衛風有數了,立時暗吞了口口水,他對美女素來來者不拒,尤其劉嬌還佔了個劉裕親妹的身份,而自已與劉裕敵友難分,額外多了份異樣的刺激,當然了,他所謂的美女中不包括丁太后!
衛風恰到好處的現出了一絲驚愕,再次拱了拱手:“這不是劉家娘子麼?兩年不見,仍是風采仍舊,實在可喜可賀啊!”
“啊?”劉嬌一聲低呼,她沒料到衛風竟會當着城上城下近萬人的面與自已打招呼,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但更多的還是甜蜜,她始終擔心衛風把她忘了,雖然她曾說過要見衛風一面,可如何見面,根本沒有頭緒,身爲女子,總不能主動找上門吧,然而,今天在意料不及的情況下見面,令她產生了種瞑瞑中自有天意的感覺!
對於女人來說,與心儀的男子偶然邂逅要比刻意安排的見面更加令人心醉!
一時之間,劉嬌心如鹿撞,羞喜難當,劉興男已扯了扯她,低低笑道:“姑母,人家在和你打招呼呢!”
“噢!噢!”劉嬌連忙定下心,儘量使神色不變,回禮道:“妾一孀居之婦有何風采?這份讚譽實不敢當,倒是衛家郎君你,僅僅兩年不見已聲名雀起,兩拒孫恩,保得會稽一方太平,又及時來援,使京口百姓免遭塗炭,這份功績,有何人能及?妾不曾想,當年的匆匆一面,竟結認了位英雄人物呢!”
當着衆人的面,衛風也不好太過於調戲劉嬌,只是微微笑道:“劉家娘子過獎了。”
話音剛落,王道憐已小聲道:“將軍,這是您那便宜好兄弟的妹妹吧,妾觀她眉目含春,說那麼多,其實只告訴您仍是待嫁之身,就等着您採摘呢,您可不能錯過了。”
“好了,就你機靈,先別想那麼多,說不定城裡擺了出鴻門宴在候着咱們,有這工夫,還是多想想對策吧!”衛風擺了擺手,又向前示意道:“城門已經打開,咱們下馬入城!”
“遵命!”五百男女騎士紛紛跟着衛風跨下戰馬,牽着馬匹向前走去。
劉裕等北府將領也匆匆步下了城頭,和近百名京口百姓代表站在門口迎接,人人都掛着副真摯的笑容。
衛風等人也是面帶微笑,城門處充滿了融洽的氣氛。
“衛兄弟請!”見衛風上前,劉裕略一欠身,伸手示意。
“好說,好說,劉兄先請!”衛風的謙讓剛剛脫口,猛然間,一聲清叱響起:“外軍不得入城!”
“呃?”衛風一怔,舉目看去,一個約十一二歲,身形還未長開的小女孩一步攔在自已身前,兩腿橫跨,雙臂張開,那稚氣的臉龐帶着毫不掩飾的得色!
衛風視線再一掃,包括劉裕在內,北府諸將竟無一人阻止,還全都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分明是在報去年的一箭之仇啊!
衛風又把目光移回重新看去,這個女孩子似乎是城頭站在劉嬌身邊的那個,難道是劉裕的女兒劉興男?念頭剛冒出,臉面就控制不住的浮出了一抹古怪,習慣性地瞄向了那對小胸脯。
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也就是前世五六級的小學生,有相當一部分還沒開始發育,即使發育的早,也只是剛剛起步,衛風運足目力,才勉強看到劉興男的胸部有着細微的起伏,這還是夏季衣服穿的少,如果在秋冬季那就是一馬平川!
劉興男哪曾被男人如此無禮的注視過胸脯,粉面漸漸地蒙上了一層酡紅,頗有些手足無措!
北府諸將卻是大眼瞪小眼,這人太不講究了吧?之後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劉裕。
劉裕也是無比尷尬,心裡早問候過衛風的祖宗十八代了,可這是自已女兒主動跳出來的,被輕薄又能怨得了誰呢?於是“咳咳~~”,趕忙清咳兩聲。
劉興男立刻回過了神,恨恨瞪了眼衛風,微紅着臉頰怒道:“說的就是你,你那賊兮兮的眼睛看什麼呢?究竟進不進來?”
衛風收回那猥瑣的目光,微微笑道:“即然外軍不得入城,那本將只能辜負劉兄的好意了,告辭!”說着,竟要向回走去。
北府諸將全都傻眼了,劉興男已是急忙叫道:“哎~~你這人要不要臉啊!外軍不得入城的規矩是誰定的?去年是誰在山陰城下說的那麼好聽?你給輔國將軍不是大道理一套接一套嗎?怎麼輪到自已就那麼膽小了?孤身不敢入城,是吧?哼!還枉得姑母誇你爲英雄呢?膽小如鼠的人,又怎配稱爲英雄?”
衛風不急不忙道:“輔國將軍豪氣沖天,乃是我等無名小卒需要仰視的存在,實在是沒法比啊,何況英雄是劉家娘子說的,你見我有哪一句應承的話?對了,讓我猜猜看,你該是劉兄的愛女吧,那就託大稱你爲劉小娘子好了。”
正說着,衛風突然臉面一沉,不悅道:“自古以來,英雄都沒有好下場!劉小娘子,你是在咒我啊!我也不屑於當英雄,人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做好自已已是足夠,哪管不相干的人如何看待?爲別人活,還不夠累的,劉小娘子,我說的可有道理?”
“一派胡言!”劉興男臉面通紅,冷哼一聲:“你帶兵入城,分明是瞧不起我北府軍!你還如何狡辯?”
“哈哈哈哈~~”衛風仰天笑道:“劉小娘子,你雖未成年,給人扣帽子的本事倒不小,十八年前,北府軍強渡淝水大破苻堅,鑄就了赫赫威名,如今怎會懼怕我這區區五百輕騎?這要傳了出去,天下人會如何議論?你可能擔待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