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暖洋洋的薑湯下肚,葉玫頓覺全身舒暢無比。何梟放下黑碗,說道:“真人,我這次來是有要事求見喻掌門,不知掌門可在門中?”
葉玫翻個白眼,你也太開門見山了吧,都不會說兩句客套話啊?
青山真人不以爲意的一撫雪白長鬚,“在是在,可你卻見不到他。”
何梟一愣,“爲何?”
“掌門在閉關,要九九八十一日才得以出關,今日應是第十二日。”
何梟失望的垂下眼,他身旁的葉玫也打不起精神來,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
青山真人不着痕跡的瞥一眼葉玫,“不知你找掌門有何要事商談,若是着急,可先與我說。”青山真人話音未落,只聽“嘭”的一聲,葉玫的腦袋撞在桌上呼呼大睡。
何梟一驚,看看葉玫,又看看青山真人。青山真人面帶微笑,悠聲說道:“葉姑娘怕是累壞了,讓她先去歇息吧。”
何梟點頭,抱起葉玫,將她放在炕上,蓋上棉被。葉玫的臉頰紅撲撲的,睡得很香甜。何梟出神的摸摸她柔軟溫熱的臉頰,揚起一個溫暖的笑。
“咳。”青山真人輕咳一聲,何梟回過神,急忙回到桌前坐下。青山真人含笑的瞥一眼葉玫,低聲說道:“何梟,有一事我不能瞞你。”
何梟神色一動,直直地看着青山真人。
“我在這薑湯內放了無憂散,尋常人喝下可強身健體神清氣爽,若是身有劇毒之人喝下,便會困頓乏累頃刻間昏睡過去。”
何梟吃驚的睜大眼,倏然站起身。
“莫急,”青山真人笑着擺擺手,“葉姑娘不會有事,睡上兩三個時辰便會轉醒。無憂散是強身健體之大補藥,不會對她有絲毫損傷。”
何梟轉轉眼珠,將信將疑的緩緩坐下。青山真人一撫長鬚,壓低聲音道:“我知道,當年你找燕非煙比武,敗在她的毒掌之下,之後你便銷聲匿跡。實則是燕非煙將你帶走,藏在陰山爲你解毒。你此次救她,是爲了報當年的救命之恩吧。”
何梟低下頭,輕輕的點點頭。
“若是她能從此改過自新,也不枉你爲了她花費諸多心血。”青山真人面色寬慰的說。
“她已不是當年的燕非煙,”何梟低落的說:“她自稱葉玫,對燕非煙一無所知。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其神氣,皆與燕非煙大相徑庭。”
青山真人思慮着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我也看出她不像是燕非煙,難道……”
何梟擡起眼看着青山真人,青山真人一臉疑惑,沉吟的說:“難道是借屍還魂?”
何梟渾身一震,瞪圓了眼睛,“真人!……”
青山真人平和的看着他,“我問你,你心中所想的是哪一個呢?”
何梟一呆,說不出話來。
“是那個魔障的燕非煙,還是這楚楚可憐的葉玫?”
夜深了,風停而雪止,整座雲鶴山都陷入沉睡。一個頭發蓬亂的黑影悄悄摸到葉玫睡覺的禪室,悄無聲息的推開門閃進屋內。來到炕前,他屏息凝神蹲下仔細打量葉玫的睡臉。頃刻之後,他驚喜的倏然站起,用被子裹住葉玫扛在肩上,快速溜出屋門,縱身躍起向後山奔去。
在另一間禪室打坐調息的何梟忽然醒來,心神不寧的開門出屋,看着對面葉玫的房間出神。青山真人的一襲話在他耳邊迴盪不止,他心裡想的,唸的,到底是哪一個呢?他想擁入懷中呵護的,是哪一個?
燕非煙不需要他的呵護,她心裡只有一個孔笙,不然她不會爲了孔笙的一劍攪得整個武林對她恨之入骨。那個需要他的,會呼喚他的,緊緊的抱着他不放的,調皮的調逗他,親吻他的,是那個弱不禁風的葉玫。他已報了當年的救命之恩,如今他與燕非煙互不相欠了。
想到這裡,何梟心中一片平靜。他看着葉玫的房門揚起一個溫馨的笑容。忽然想起上山時他將她背在背上,她調皮的將冰涼的小手插,進他的衣領裡,撫在他的胸膛上。那隻小手雖然冰冷,卻讓他的心火一般熱。
又想起前後的兩個吻,一個落在嘴角,一個落在脣上。她的脣暖暖的,軟軟的,香甜的。她的眼中,全都是他。
何梟忽然激動的急促呼吸,目光火熱的盯着葉玫的房門,揚手摸摸曾被親吻的嘴脣。他控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感情,看看左右沒人,輕輕的來到葉玫的房門前。
伸手一推,房門緩緩打開,可那張火熱的土炕上,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何梟瞪圓了眼睛,心裡一沉,“玫兒!”
這是後山的一間小土房,房內燃着昏暗的油燈。一個頭發散亂的人雙目微闔,滿頭熱汗,雙掌覆在葉玫背上盤膝而坐。葉玫微垂着頭,盤坐在這人身前,也是滿頭的熱汗。她臉上揚着不正常的潮,紅,娥眉微蹙,神色看起來很不舒服。
遠處隱約的傳來幾道風聲,一陣婉轉的簫聲悠悠揚揚鑽進屋裡。亂髮人一驚,睜開眼睛,額上冒出更多的汗珠。汗珠
變成小河,順着乾瘦的臉頰緩緩流淌下去。
簫聲持續了一會,倏然一轉,變得急促緊迫。亂髮人更緊張了,睜大眼睛盯着葉玫的長髮汗流浹背。
又過了一會,急促的簫聲一緩,夾帶着風聲向這邊接近。亂髮人心一橫,咬緊牙關加快內力運轉。“嗯……”葉玫一聲呻,吟,表情變得有些痛苦。
幾個人影縱躍着接近懸崖上的小土屋,其中三人轉眼間落在門前。中央一位白髮白鬚的老者正是青山真人,他面色微慍的揚聲說道:“瘋癲子。”
屋內的亂髮人一驚,內力一滯,葉玫渾身一震,軟軟的歪倒在炕上。
亂髮人再也顧不得葉玫,急忙掐印訣調息平復混亂的內力。外面的三人互相看了看,何梟耐不住性子就要上前。青山真人抓住他的肩膀,輕輕搖頭,何梟便瞪着屋門站住。
青山真人上前一步,朗聲道:“瘋癲子,若是再不出來,就別怪爲師手下無情了。”
屋內的亂髮人無奈的睜開眼睛,下了土炕開門出屋,來到青山真人面前低頭行禮道:“師父。”
“葉姑娘可在房中?”青山真人瞥一眼瘋癲子身後的屋內。
瘋癲子低着頭,低聲道:“屋內只有非煙兒。”
“什麼非煙兒!”青山真人眼睛一瞪,低斥道:“葉姑娘是何梟的未婚妻子!”
“她是我的非煙兒。”瘋癲子彷彿沒有聽到青山真人的呵斥,很倔強的低聲說。
“孽畜!”青山真人無可奈何,緩步向後退去。“何梟,老夫不再攔你。”
何梟面似寒冰,一道殘影射向屋內。只聽“嘭”的一聲悶響,衝到門口的何梟被一掌打出去。
“想搶我的非煙兒,除非我死!”瘋癲子陰氣森森的守在門口。
已經退到懸崖邊上的青山真人沒好氣的低哼一聲,“哼!何梟!替我好好教訓這個孽徒!”
站在他身旁的一位身穿白衣,手持玉簫,面白如玉的男子輕聲勸道:“師叔消消氣,師弟的性子您還不知道麼?”
青山真人背起雙臂,恨恨的看着瘋癲子道:“他就是欠教訓!”
被打出去的何梟在空中一個跟頭落在地上,他陰寒的盯着瘋癲子,緩緩站直身子,豎起右掌橫在身前。一股熱流衝出手掌,在空中凝成一柄看不見的刀鋒。
守在門前的瘋癲子也不示弱,伸出二指往屋內一指,只聽一陣嚶鳴聲傳來,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御空飛至他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