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忙活了一半天,但是,除了那一身公主的大紅婚禮服,什麼也沒有打撈上來。
卻也是這麼片刻的工夫,公主從汴河橋上掉進河裡去的消息,便不翼而飛,汴河上許多的船隻都聞風行動了起來,大家都十分清楚,要是誰能夠將公主打撈上來,哪怕撈上來的是一具屍體,也會有豐厚的賞銀。
也早有人往皇宮和尉遲王府去報信了,當聽到自己的妹妹掉進了汴河裡的時候,順昌皇帝驚得從座位上摔落下來,渾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連衣冠都來不及整理,便要往宮外跑,若不是太監叫住了他,他一定就這麼跑了出去。
皇帝親自下令禮部負責迎親的司禮官過來見駕,司禮官匍匐在地,只剩下了渾身篩糠一樣得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半天之後,才由着旁邊送親的一個侍女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出宮往尉遲王府,哪裡要經過汴河橋?直接從御街一拐,也便是兩條街的事情,怎麼會跑到那裡去了?”順昌皇帝又氣又恨,又急又痛,怒聲地問着。
沒有人敢回答,倒是皇后尉遲仁忙道:“這不是好不容易咱們皇族與尉遲家有這麼一場大喜事嗎?我那哥哥也是喜歡得緊,所以想着要在京城裡多走幾趟街,讓大家都好好看一看,風光風光!”
“風光?”順昌皇帝這一次已然對這個尉遲家的人恨到了極點:“說法這反把朕的皇妹都風光到汴河裡去了?”
尉遲仁無言以對,心裡自然也對四哥沒事找事的遊行,感到憤怒,只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也只能替他說着好話,當下道:“要說的話,這也怪不得四哥,這京城的防務和治安都是由尹凱負責,公主出嫁,尹凱竟然不淨街,才至令驚馬衝出,陛下應當首先治尹凱失職之罪!”
順昌皇帝更加憤怒,這種事情跟尹凱根本就八杆子打不着,皇后卻把罪責先拉到他的身上,可見尹凱在尉遲兄妹的眼中,當真得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司禮官連忙道:“迎娶的路線,我們已然通知了尹大人,尹大人特意派出了張雲山和李明嗣兩位將軍沿途淨街,否則,那兩匹馬也不會那麼直衝到汴河橋上來,早就把路上的百姓踩踏一地了!”
順昌皇帝回頭瞪了尉遲仁一眼,沒有說話。
尉遲仁有些悻悻然,但是此時也只能作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來,對着順昌皇帝道:“陛下,如今還是要找到皇妹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呀!”
“起駕出宮,朕要親往汴河橋!”順昌皇帝命令着。
幾乎是與此同時,尉遲儉也得到了公主失蹤的消息,他好險沒有吐出血來。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如今的皇家已然不如以前那般得威儀,但是畢竟是公主,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呢,就這樣在迎娶的路上,掉到了河裡去,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捨身保護公主的安全。這種事發生,別人到底是不相干的,也沒什麼好責怪的,唯獨是老四尉遲禮,這可是新朗倌呀,他也是練過武的人,竟然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新娘被驚馬撞下河去,什麼都沒有做,如何又能講得過去呢?
尉遲儉已然顧不得在府裡招待那些過來祝賀的佳賓們,急匆匆地出府趕往出事的地點。
而尉遲王府的那些跑來道喜的人們,也聽聞了此事,眼見着這喜事馬上要變成喪事,紛紛告退而出,可不願意在這裡觸了人家的黴頭。
便這樣,一場好好喜慶的婚禮,草草地收場了。
尉遲儉趕到汴河橋邊的時候,看到尉遲禮一副失魂落迫的樣子,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模樣了。
打撈人員還在河面及下游撈着,還真得撈上來了一具女屍,只是這具女屍卻是被人綁着石頭沉到河裡的,並不是公主。開封府的府尹以及許多的官員,也早聞訊來到了河的兩邊查看。看到這具女屍,開封府府尹卻是心中暗叫倒黴,無疑,這又是一個刑事案件,肯定變成了他任務,只怕還會受到皇上的關注。
順昌皇帝已然到了出事地點,當聽說撈出一具女屍的時候,先是悲從心聲,止不住要哭出聲來,及至聽聞並不是平陽公主,他的心才放了下來,果然着令開封府尹查辦此案。
尉遲儉來到皇帝的面前,如今他是朝中的宰相,這種事情,就算是跟他沒有關係,他也是要出現的,更何況這件事情跟他有着莫大的關係。
順昌皇帝看了他一眼,這也是自己的三舅子,雖然明面上還要給他些臉面,但是心底卻恨之入骨。
皇帝來了,朝中的許多官員也都趕到了河邊,畢竟皇家的事沒有小事 ,尤其是此事又涉及到了朝中的第一家族的尉遲世家。
只是,朝中幾乎所有的文武官員都到場,卻唯獨沒有見到京城防禦使尹凱,要說的話,這件事情也算是京城裡的治安事件,他應該比別人到來的還要早纔對。
“怎麼沒有看到尹大人呢?”有人問道。
順昌皇帝和尉遲儉都不由一怔,他們也快把尹凱忘記了,這個時候一經提醒,卻也想了起來,要說的話,京城裡的事情,沒有誰比尹凱更清楚了。
順昌皇帝卻是一動,他並不笨,馬上想起了平陽公主和尹凱之間的曖.昧關係來,他也看得出來,那兩個人才真正得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若是先帝當初沒有把妹妹許配給尹凱的話,他正好可以給他們牽個紅媒。
難道公主失蹤,跟尹凱有關係?
持着這種想法的,自然還有尉遲儉,他在宮中也有是耳目的,雖然平陽公主和尹凱並沒有做出什麼越軌之事來,但是他卻知道,尹凱之所以會突然升遷,便是宣德皇帝臨死之前,還那般得倚重,正是因爲平陽公主的舉薦。
正當兩個人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到一個太監指着遠處騎馬而來的人,道:“那不是尹大人嗎?”
大家順聲看去,正看到尹凱帶着人正從北面的城門那邊走過來。
尹凱已然來到了順昌皇帝的面前,下馬拜見。
不等順昌皇帝開口,尉遲儉便不快地問道:“尹大人,你身爲京城防禦使,京城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姍姍來遲?”
尹凱看了他一眼,依然一臉得平靜,對着順昌皇帝道:“陛下,昨日我得到消息,稱有私鹽販子在黃河渡口靠岸,故而一早就帶着人趕往那邊去緝私了,纔回到城中,便聽聞了此事,所以連忙趕來!”
“尹大人,你不知道今日公主出嫁?”尉遲儉還是不依不饒地問道。
尹凱道:“自然是知曉的,我已然派了張雲山和李明嗣兩位統領,領兵在迎娶的路上淨街護衛。”
“既然如此,爲何還會有驚馬穿街而過?”尉遲儉有些暗恨,有意要把責任往尹凱的身上推。
“這個?——”尹凱無言以對,沉思了一下,道:“那非是本人所能預料的!”
“此事不怪尹愛卿!”順昌皇帝打斷了尉遲儉的問訊,一雙憤怒的眼睛,直視着站在旁邊的尉遲禮。
尉遲禮耷拉着腦袋一句不吭,便是尉遲儉,也只得閉上了嘴,心裡也在暗罵着自己這個弟弟的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