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竟有肺癆

等到沐希醒過來的時候,已臨近中午,雨水已經停止,太陽折射過來,曬得暖洋洋的,天邊出現七色彩虹,朦朧而絢爛,空氣清新,讓人神清氣爽。

投入視線的第一眼是,家裡收拾得非常乾淨整齊,容錦軒正在做飯,沐冰蹲在竈前燒火。

兩人有說有笑,只是把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吵到了她。

乍一看過去,還以爲是一對父慈子孝的父女。彼此心靈相通,分工合作,配合的非常好。

這個家也只有容錦軒對冰冰最好吧?

環顧四周,這裡跟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簡陋,卻收拾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就連地上也沒有了積水,要不是全身還腰痠背痛的遊,沐希還以爲,昨天的一切只是夢境。

起身,走到外屋,聞到米香味,瞬間一陣飢腸轆轆。

“姐……姐姐……”沐冰臉上的笑容隱去,有些害怕的往容錦軒身上躲去。

容錦軒放下手裡的鏟子,欣喜的道,“希希,你起來啦,餓不餓,飯馬上就好了。”

經過昨天同甘共苦,容錦軒沒有剛來時對沐希的害怕,但隱隱還是透着一縷恐慌。倒是看到她醒來,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沐希不在乎他們的害怕,淡淡點了點頭,往他們走去。

“姐……姐姐,你別怪姐夫,姐夫不是故意打你的,都怪冰冰不好,姐姐……”看到沐希過來,沐冰更急了。在她看來,沐希昨天沒有打姐夫,是因爲昨天雨下得太大了,沒有空打姐夫,今天有空,一定會打姐夫的。

沐希腳步不停,一步一步的走去,就連容錦軒都嚇了一跳,把沐冰藏在自己身後,訥訥的縮到牆角,“冰……冰冰身子不舒服,希希不要打她。”

“你忘記我說的話了嗎?以後我再也不打人了,我還會保護你們。”

容錦軒怔了怔,看到她眼裡閃爍着堅定,以及嚴肅,一時間有些恍惚。

對啊,希希自從他打了一棍子後,就變了……難道以後她真的不會打他們了嗎?

容錦軒傻傻的數着手指,細數她醒來後,對他的一樁樁好事。沐希寵溺而無奈的笑了笑,繞過容錦軒,蹲在地上,握起沐冰乾瘦而冰冷的小手,衝着她溫和一笑,定定的看着她。

“冰冰,你是我的妹妹,姐姐以前不懂事,一直打你罵你,從來都沒履行到一個姐姐的身份,你別怪姐姐好不好?”

沐冰有些害怕的抽回手,扯了扯錦軒的褲腿,疑惑的看着容錦軒,似乎在詢問沐希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希希很好。”容錦軒比出十個手指,“希希有這麼好。”

“相信姐姐,好不好。”沐希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盡顯。

沐冰一看也是一個小美人胚子,年紀小小的,五官卻長得極好,長長的睫毛,一雙撲閃撲閃漂亮至極的眼睛,高挺的瓊鼻,櫻桃般的小嘴,合起來,是那麼的舒服漂亮。

只是,她過於瘦弱,臉色也過於蠟黃。扎着兩條羊角辮,穿着寬敞蓬鬆的衣服,打着無數補丁,一雙小腳丫子,沒穿任何鞋子,冰得發青烏紫。

“那姐姐以後不可以打姐夫了。”沐冰的聲音很小,很澀,很膽怯,不敢直視沐希,怕沐希劈頭蓋臉的又打罵過來。

“好,姐姐答應你。”沐希惡作劇般的將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

“真的嗎?姐姐以後真的不打姐夫了?”沐冰眼睛陡然一亮,希冀般的看着沐希。

“嗯,不打了。”

“姐姐真好,冰冰愛姐姐。”沐冰甜甜一笑,扯着容錦軒的衣服,開心的看着容錦軒。

容錦軒也跟着咧嘴一笑。

“你看你的小手都髒了,姐姐幫你燒柴火吧,我們一起做飯。”說着搭上她的脈搏。

這一搭上,沐冰的臉色有些許難看,很快又一閃而過。

“姐姐坐,我們馬上就好了。”沐冰抽回手,又添了一根柴,喜滋滋的。

容錦軒這纔想起來,鍋裡還有稀飯,急忙舀了舀。

沐希探頭看到大鍋裡的稀飯,跟昨天的一樣稀,根本看不出什麼米粒,全是米糊,而沐冰卻眼巴巴的看着鍋裡的稀飯,口水都快冒了出來,一直盯着,恨不得馬上吞吃入腹。

遲疑了一下,問道,“錦軒,我問你個事好不好。”

“好啊,什麼事。”

“冰冰是不是經常咳嗽,咳出來的,還有黃白色的痰塊,晚上入睡的時候,還會經常冒汗,全身都浸溼?”

“對啊,希希怎麼知道的。”容錦軒轉身,笑呵呵的看着沐希。

沐希心裡一沉,“那她是不是經常發熱發燒?”

“是啊,前幾天就是因爲一直髮高燒,怎麼冷敷都退不了,又咳嗽,有一次啊,咳中還帶了一點點血跡,錦軒好害怕,就把家裡的攢的錢都拿去給冰冰看病,又跟年爺爺家借了一些。”

說到這個,容錦軒就難過,因爲把錢都拿去看病了,沒錢給希希跟岳父賭錢,沒少挨他們的打。

想到冰冰病發的時候,到處借錢都沒人願意借給他,他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求了。最後還是村子裡最窮的殘廢老人年爺爺,把自己的家當都拿出來,給冰冰看病。

年爺爺本來就可憐,他七個兒子,都在十幾年前的洪災中,因爲救村民們被洪水沖走,妻子也早早離世,他又被毒蛇咬了一口,十幾年來都治不好,整條腿都潰爛了,不管什麼藥,內敷內服都不管用,每天都在痛苦中度過。

孤家寡人的,也沒什麼經濟來源,經常和着觀音土吃,窮困潦倒,什麼都捨不得買,養了幾隻鴿子,靠鴿子幫人送信賺點銀子度日子。

除了他們家,年爺爺就是桃花村裡最窮的,這些銀子,他本來是要留着養老用的,現在全給了他……

容錦軒心裡一陣難過。

村子裡,只有年爺爺不會取笑他,也只有年爺爺肯真心的幫他們……

沐希腦子一轉,年爺爺的信息就浮現在她的腦海。

確實是一個好人,只可惜,膝下無兒無女,孤苦伶丁的。以前沒少幫襯過錦軒。

“等我們日子好過一些,把年爺爺接到咱們家住吧,咱們給年爺爺養老。”

沐希的這句話讓沐冰還有容錦軒都嚇了一大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麼?你們不願意?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不,願意,願意,我們當然願意,我們求之不得呢,就怕希希跟岳父不同意。”容錦軒放下鏟子,急急的道,一雙瀲灩的眼裡,閃爍着興奮。

容錦軒的聲音纔剛剛落下,沐冰稚嫩的聲音歡喜的響了起來,蹦着腿,拍着手掌,“哦……真好,年爺爺要來咱們家了,年爺爺最好了,他會給我講故事聽,還會做泥人給我玩,我喜歡年爺爺。”

“那……岳父他肯同意嗎?”容錦軒忽然遲疑了。要是岳父不同意,那怎麼辦?

沐希嘴角的笑容漸漸隱去,眸子一冷,寒光乍現,“他會同意的,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姐姐真好,冰冰愛姐姐。”沐冰拍手叫好起來,連鍋裡的稀飯都不看了。

“真乖。”

“呀,稀飯熟了,我盛起來。”容錦軒突然叫了一句。“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就好。”

“有飯吃了,我們有飯吃了。”容錦軒走了一步,沐冰跟一步,眼巴巴的瞅着他手上的稀飯。

沐希擡步,走到一個木架子旁,最中間的地方,寶貝的放着一包藥,沐希打開藥包,用手拔了拔,蹙眉。

止疼藥?家裡有人身體不舒服嗎?

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還是最下等的止疼藥,就算煎了服下,也止不了疼吧。

“錦軒,這是什麼藥?”沐希偏頭問道。

容錦軒一看着急了,急忙跑過來,緊張的搶過藥,重新包起來,“希……希希,這藥不能動,這是冰冰的藥,錦軒……錦軒好不容易纔湊了銀子,去鎮上抓的。”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不碰就是了,以後別去那家抓藥了,冰冰的病,我會治好的。”沐希臉上淡淡的說着,心裡卻是莫名的惱火。

缺德的大夫,明明是肺癆,卻開止疼的藥。他是怕冰冰病死在他的醫館纔開止疼藥嗎?還是想騙錦軒的銀子。

吐出一口濁氣,走出屋子,站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來到異世,雖然不習慣,不過有容錦軒跟冰冰,一切都滿足了。

遠處,一聲又一聲的哭喊聲,咒罵聲響在農田中。

沐希極目望去,隱約可以看得到,農田裡,許多村民們都在仰天咒罵老天爺……哭得死去活來的。

“殺千刀的啊,我的油菜啊,眼看就要長大收成了,這場雨一下,不是死了就是爛了,這可怎麼賣啊……老天爺啊,你還讓不讓我過了啊……”

“我家豆子,我家的豆子全斷了,今年可怎麼過啊……我還指望着這幾畝豆子給我家小三娶媳婦啊,這日怎麼過啊,拿什麼去下聘啊……嗚嗚……”

“……”

一聲高過一聲,從農田裡傳來,讓人聽了爲之悲傷。

“希……希希,吃飯了……”容錦軒的聲很小,還有些哽咽,顯也是聽到遠方的哭喊聲。

“走吧。”各人自有各人福,老天要下雨,誰也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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