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沐希蹙眉。光聽聲音都知道,那是大伯家的兩個兒子,還有三叔家的女兒。
大伯家跟三叔家關係不好,連帶着小孩子,也鬥了起來,只有沐飛比較懂事,時不時的會阻止他們吵架。
“希希,要不,我出去看看。”容錦軒小心翼翼的道。
“我去吧,你們先吃。”放下碗筷,沐希起身,推開門,卻見遠方,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全部圍着她家,指指點點。看到她推門而出,有些躲了起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還有些,笑着跟她打起了招呼,只是那招呼有些討好的味道,每一句都極盡阿諛奉承。
沐希知道,他們只是以爲她有錢了,前來巴結,以前哪個不是奚落諷刺,甚至落井下石。
淡淡看了一眼,沐希對他們的討好無動於衷,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更別說跟他打招呼了,氣得村民們,咬牙切齒的,暗暗咒罵,不就是有一點兒錢嗎?得意什麼,又不是她賺的,那是祖上留下來的,就她那個賭鬼,指不定明天就全輸了,還敢給他們眼色看。
沐希渾然不管他們的咒罵,只當沒聽到,視線定在遠方一個小土堆後面。那裡原本有一男一女兩顆人頭探望着,看到她出來,立即矮身,速度快到不可思議。不過他們就算蹲得再快,也被沐希看到了。那是三叔,跟三嬸。
眼眸一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沐希姐姐,我可以去你家嗎?”
“沐希姐姐,你不要讓他去你家,他就是想吃你家的肉。”
“難道你來沐希姐姐家不是吃肉的嗎?”沐揚反問。別以爲她裝得無辜純潔,別人就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以前怎麼就沒見過她來沐希姐姐家了。
“我……我是來看冰冰的。”沐芬被說中心事,臉色刷的一下紅了,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
“切,看冰冰?說得倒是好聽,村子裡誰不知道,你每次都欺負冰冰。”
“我哪裡,明明是你欺負她,上次你還對着冰冰扔石頭,把冰冰給打傷了。”
“瞎說,明明是你把冰冰的拖到溪河邊上的蕨菜給扔下河,害得冰冰跑下去撿的時候,差點被水給沖走了,要不是我哥哥及時趕到,冰冰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裡,你這是謀財害命。”
隨着他們兩個互相掐架,沐希大概也瞭解一些了。
原來她跟錦軒不在的時候,一直欺負冰冰。冰冰怎麼從來都沒有說過?是怕他們擔心嗎?
本是同根生,卻自家人打自家人。大伯跟三叔也太不會教導孩子了。
“沐希姐姐,對不起,我回去會好好教育弟弟的。”沐飛忽然尷尬的低頭道,臉上有着愧疚。
沐希不由多看了一眼沐飛。
這是大伯家的大兒子。十二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太瘦了,瘦得跟個猴兒似的,全身都是骨頭。一身的衣服,穿得比錦軒還破,鞋子也被縫補了許多次,破破爛爛,露出幾個腳趾頭。
低着頭,雙手緊張的交握打叉着,隱隱還可以看得到,他的臉色很是枯黃,想來也是營養不良所致。
這麼多兄弟姐妹家,若說乖巧,便是她這個沐飛堂弟,還有冰冰了。只是老實乖巧的人,受的苦也多。
“不關你事。”沐希淡淡道,擡頭看着兩個還在互掐的堂弟堂妹,沐希冷冷道,“滾開我家,以前再敢欺負沐冰,別怪我不客氣。”說話的同時,沐希看向小土堆後面的三叔跟三嬸。
沐揚跟沐芬怔住了。
沐希姐姐雖然不喜歡她們,但也從來沒用這麼冷的語氣跟她們說話,以前最多就是痞痞的笑罵着他們。
現在看到沐希冷着臉,兇巴巴的訓斥他們,不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甚至還撒嬌般的坐在地上,吐字不清的哭着,“沐希欺負我,我要回家告訴爹孃,嗚嗚嗚……”
沐飛一急,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沐揚身邊,拉着他的手,就想把他拖回家去,“丟不丟人,別哭了,沐希姐姐沒有欺負咱們的。”明明就是你們欺負冰冰。
沐揚甩開沐飛的手,索性全身都趴在地上打着滾,大哭着,“我不回去,沐希姐姐以欺小,她欺負我,我要告訴娘,嗚嗚……大哥也幫着她欺負我,你們都不疼我……”
沐芬看到沐揚哭得兇,聲音也跟着拔高,哭爹喊孃的痛哭着。
遠處的小土堆後面,沐陽嫂看到自己的女兒哭了,當即就想衝過去,哄着自家的女兒,再臭罵一頓沐希。
不就是想去她家吃一塊肉嘛,她不想給就算了,幹嘛欺負她的女兒。她可是老來得女,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又不像沐林家有兩個兒子,就算死了一個,那也還有一個啊。
她的女兒,她從來都不捨得罵一句,她憑什麼罵她。
剛要起身,就被沐陽給揚給攔住了。
“哎呀,我說你去什麼去啊。沐希只是警告了她一句,又沒罵她,更沒打她,咱們現在去不合適啊,咱們沒理啊。”
“她都讓我女兒滾開了,這還不叫罵?那什麼才叫罵,你來說說看。”沐陽嫂氣得用力捶了沐陽一拳頭,壓着聲音,氣憤的道。
他不疼女兒,她可要疼,女兒只有一個,除了她,誰都沒有資格欺負她的女兒,否則,她就跟誰急。
看到沐陽嫂還想起身,沐陽又把她拉下,“哎唷,我說你,怎麼那麼沉不住氣呢。芬兒哭了,這也許是好事呢。”
“什麼好事?你沒看到女兒哭得那麼兇嗎?”沐陽嫂狠狠的瞪了一眼沐陽,對他說的話,極度不滿。
“芬兒哭了,也許沐希爲了哄她,就會請芬兒吃肉了。你想想看,哭一場,得了一頓肉吃,那多划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肉有多貴啊,一斤都得五十文錢。五十文錢啊,我得賺多久才能賺得回來。”
“咦,聽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啊,哭一場就可以吃一頓肉,這個划算。”
“可不是嘛,你看看啊,沐希家裡傳出那麼濃的肉香味,那肯定是做了很多的肉,不然怎麼會有那麼濃的肉香?我今天晚上,還故意讓芬兒留着肚子,準備到了沐希家裡後,就開始胡吃海吃,把她家的肉都給吃光。”
十四斤肉,怎麼也得從她家裡吃個幾斤吧。一會等芬兒他們差不多吃飽的時候,他再借找孩子的理由,去沐希家裡,把剩下的肉都給吃光,也許還能順手帶回一些生肉,怎麼說,也是她的三叔,她不會那麼不給面子的吧。
“呀,你真聰明,就得留着肚子,光吃肉,最好把她家的肉都吃光,我還讓芬兒邊吃邊藏在衣服上,偷一些回家留着慢慢吃呢。”
“娘子,此計甚妙,等芬兒回來後,咱們也有肉可以吃了,哈哈。”
“噓,小聲點兒,別讓他們聽到了。”
“對對對,小聲點兒,別讓她聽到了。哎呀,我就在想啊,一會沐希會給芬兒多少肉吃,會不會臨走前,讓芬兒帶一塊生肉給咱們呢?娘子啊,一會我們算好時間,等到她們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就衝過去,說要找芬兒,然後把她家的肉都吃光啊。”
“那還用你說,我空着肚子呢,就準備到她家蹭一頓,有肉不吃,那是白癡。”
“好,那我們好好守着,我是她三叔,去了她家,諒她也不敢不給咱們肉吃。”
“就是就是。”
然而……
出乎沐陽跟沐陽嫂意料之外的是……
沐希看到沐揚跟沐芬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聲,嘴角一抽,返身進屋,大門重重的一關,甩都不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