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華默默的凝視她,讓沐希的心跳加速,半晌之後他靠在吊籃的邊沿,嘆息了一口氣後道:“朕的確有許多疑問,想來也只有穆大夫你能回答了。”
“皇上請講。”沐希暗自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態度從容,不出一絲破綻。
她原本正想着現在已經確診了寒王的腿能全愈,以後的復健方式她也完全的教給了大夫和醫男,並且還與他們商量出了最佳的調養方案,確保以後寒王能站起來,那即使她不在也沒問題了,所以正想着明天就尋個機會離開軍營,潛進楚國高嶺城把害死二愣子的楚國元帥和那個陣師給轟了,然後就離開此地的,只是沒想到夜千華卻在此時讓她上熱氣球。
罷了,就當今晚陪陪他,好好的觀察高嶺城,然後明天率先攻陷高嶺城,把高嶺城當作又再溜走的代價來向他賠罪吧。
“朕想知道,是不是朕所擁有的這個天下太小,所以纔會讓像你一樣面冷心熱的神醫覺得無法伸展羽翼,因此總想到朕的視線範圍之外展翅高飛?”
看着夜千華眸中的幽光點點,沐希突然之間無法接話,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好,怎麼回答都會有漏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朕不介意爲了她而征戰,一統天下!”夜千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徐徐的吐出,道:“只爲了能讓她在朕的羽翼之下安全的飛翔,讓她在累了的時候,能回到朕的身邊棲息。”
沐希的心一痛,夜千華是誰?夜國向來的風雲人物,從過去便已經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睿王爺,如今已是一國的九五之尊,卻爲了她愁容滿臉,心酸哀傷。
“穆大夫,你知道嗎?朕病了。”夜千華看到穆念華面上的神色不變,但眸中已透出了心痛之意,於是道:“自她離開朕後,朕就病了,還病入膏肓。”
沐希一驚,上前就要替他把脈,卻被夜千華擡手阻止,然後他道:“高大夫說了,這是不治之症。”
聞言沐希更是臉色變得青白一片,劈手就扯過了夜千華的手,替他把起脈來,倒還真的發現他的確是氣滯胸悶,卻又把不出還有什麼病症,剛想開口詢問,卻聽到夜千華說:“沒用的!我的是心病,你又不是希希,治不好我的!”
沐希的嘴巴張了張,卻又閉上了。
看到她這種模樣,夜千華的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的光,轉過身,面向熱氣球外的半空,深深的嘆息道:“希希,你到底在哪裡?”
沐希看着他在淡淡的月光之下,即使一身明黃的龍袍,也掩蓋不住他滿身的孤寂和思念之意,讓人有一種走過去擁着他的衝動。她的拳頭握了鬆,鬆了又緊,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就是沐希?然而,說了之後呢?他無法接受呢?
“你爲什麼要在這裡造這樣的風車?”夜千華突然問道。
沐希一愣,也隨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便只見隨着熱氣球的升起,自己的視野也節節拔高,幾乎到達巨型風車的平齊的頂端。然而還沒等沐希回答,夜千華卻逕自說了下去。
“風車,有着我和希希的家的回憶,我們的家,是桃花村裡最大最漂亮的房子,那房子就有這樣的一個風車,雖然從來都沒有用過,但希希曾經告訴過我風車的用處,那一段時光,是我這一生中最美好,最溫暖,最幸福的回憶。因爲那個時候,每一個時辰都和她一起度過。”
聞言,沐希心中一動的望向夜千華,爲了他話中的感慨,也爲了他在自己這個‘穆念華’面前放下一個皇帝的身份,與自己以你我相稱。
“這個風車,和桃花村裡的那個很像。”夜千華說着回頭,望向沐希,道:“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沐希的心有一瞬間漏跳一拍,隨即故作疑惑的望向風車,道:“所有風車的模樣……不是向來都如此嗎?”
見她如此,夜千華的眸光微閃,然後點了點頭,感覺到熱氣球已經升到了最高處,繫着的大麻繩的最盡頭,並緩緩的朝着高嶺城的方向飄去,於是他拿起籃中角落放着的望遠鏡,道:“這東西真神奇,不如你來教教我怎麼用吧。”
沐希眨了眨眼,於是拿起另外一把,一邊說明一邊教夜千華怎麼用,卻聽到夜千華說看不清,於是就把自己手上的遞給他,然後接過他手中的望遠鏡研究了起來,卻發現根本沒有問題。
“到底是怎麼用的啊?我看不清。”夜千華說着就擠到了沐希的身旁。
“你直接用這個放到眼睛上面,然後移向想看的地方就行了。”沐希指了指望遠鏡細的那頭,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
“但是我無論怎麼看,都看不清。”夜千華說着貼了過來,在沐希的耳邊道:“你來幫我一起看看。”
感覺到夜千華手拿着望遠鏡,伸到了自己的眼邊,示意她一人看一個孔的時候,沐希就以此看了過去,然後面現古怪的神色,疑惑的道:“明明很清楚啊!難道你有夜盲症嗎?”
“我就是看不清楚啊。”夜千華此刻整個身體都貼上了沐希的背,在她的耳邊道:“看不清希希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溫熱的氣息噴灑到自己的耳背上,沐希才一驚,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貼得太近,背上全部是他胸膛上的體溫,連鼻息所嗅到的都是他的獨有的龍涎香的味道。她剛想悄悄的移開一個位置,脫離他的桎梏,卻沒想到他的手早她一步的緊緊攬上她的腰肢。
“希希,你還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他在耳邊說出的這句話,讓沐希身體劇震,渾身一僵,連想要掙扎和嚴詞拒絕的話瞬間噎在了喉嚨處。他、他、他……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難道……難道……難道從剛纔開始他就已經知道是她,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
一想到身處高空,即使她想逃也逃不掉,再想到在坐上熱氣球前他看柳若瑄的眼神,大概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吧,所以指示大哥把離殤幻的人帶走,然後在這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的地方再逼問她?他剛纔說的那些話,是在試探她,想讓她自己招認嗎?
側首看到懷中的人冷汗直冒,直衝刷着她的秀眉,夜千華的心情還是非常鬱悶的,把她手中的望遠鏡奪了向後拋到吊籃的角落,然後才把她的身子扳正,讓她直接面對他,看到她的嘴張了張,就撫上她現時陌生的男性面孔,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你,所以你也不必否認你不是希希了。”
沐希眨了眨眼,眸中閃現狐疑,他真的無論如何都能認出自己?
看到她眸中竟然閃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夜千華的臉色一黑,一手擁緊她的腰,一手捏上她的臉,有些不悅的道:“你別想再挑戰我的底線,要是再讓我發現你變裝消失在我面前,那後果,你絕對承受不起!”
沐希忽略臉上被拉扯的微痛,再次眨了眨眼,小聲的道:“什麼後果?”
夜千華的眸中顯現出危險又幽深的風暴,滿帶警告又邪惡的道:“我會把你扒光,然後和我穿着同一件衣服的綁在一起,讓你永遠也無法逃離我的身邊。”
“噗!”聞言,沐希的腦海之中自動顯現那畫面,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立即連面具也無法遮擋住她臉上上涌的血色,酡紅一片。天啊!他堂堂一個皇帝,是怎麼想出如此鬼畜的方法的?這樣的畫面,還能看嗎?
看到她羞澀的表情,夜千華的眸光一深,情不自禁的擡起她的下巴就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
有多少的思念,就有多少的自責。當初是他沒有好好的保護好她,讓她中毒墜下懸崖,纔會有分離這麼久,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纔會讓她覺得子嗣是那麼重要,而離開他的身邊,遠走他方的尋藥。希希,你爲什麼這麼傻?
良久,他在彼此都氣喘吁吁的才停下索吻,在她的脣邊道:“希希,讓我看看你!讓我看看你現在的臉。”
沐希沉默,夜千華卻等不了的直接伸手在她的面頰邊沿開始搓,想要把面具給搓下來,被他搓得痛了,沐希才拍開他的手,然後纔在自己的髮際處掀起一層薄如蟬翼的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臉。
就着淡淡的月光,夜千華看清了沐希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上次分別前的大塊黑斑,他用指腹輕輕的摩挲着那塊皮膚,感受到上面光滑又柔軟的溫熱觸感,他的臉上卻又忍不住的黑了,惡狠狠的盯着沐希道:“既然你的臉恢復了,毒也解了,爲什麼不回來我身邊?害我好找!”
“我……”沐希的眸中閃過一抹躲避,想撇開臉,卻被夜千華捏着下巴轉了回來面對他,被他以目光逼問,於是不得不輕聲的道:“因爲我怕我……生不出你的孩子,所以……”
聞言,夜千華面上一陣古怪,然後二話不說就低頭吻住了她,並對她上下其手。
“唔……不……不行……”沐希掙扎着阻止。
夜千華抓住了她的手,道:“別說我不在意你生不出孩子。我要的人是你,只有你而已,孩子不過是你我生活中的調劑品,絕對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態度。我更在意的是——你既然說你生不出來,我作爲你的夫君都沒有試過,你又怎麼知道你生不出來?”
他就不相信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十次,一年兩年十年,他就不信他辛勤耕耘還生不出來。不過,生不出來也沒關係,反正他也不想她經受生產的苦,也不想她會像母后那樣難產。想起母后生玉漱時候那嘶心裂肺的慘叫,他即使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痛如絞,心有餘悸。
沐希一愣,忘記了掙扎。他不在意孩子?他不在意她不能生下他的孩子?真的可以嗎?
“不過,既然你這麼在意,爲夫就告訴你。”夜千華趁着她愣神的機會,迅速去扯她的腰帶,並道:“要是真生不出來,我寧願讓千熠和冰冰的孩子過繼給我,也不願意娶其他的女人,也不願意其他女人生下我的子嗣。”
沐希聞言心中一陣窩心,他昔日的誓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真的。只是,他終究是帝王,需要與一衆大臣保持良好的關係,才能駕牢他們,那些女人會進宮當妃,這種政治聯婚只怕也無法阻止。
“我說了不會娶就不會娶!”夜千華看了她眸中的擔憂,沉聲道:“要是有人斗膽設計我和別的女人同房,還生下子嗣的話,那我會抄他的家,滅他的九族,那女人也會被我吊死,要是有孩子我也會掐死。我夜千華的子嗣,除了你沐希的血脈,誰也不要!”
“……你這又是何苦。”沐希嘆了一口氣。即使他可以用強權壓下那些官員們的心,但國與國之間的聯婚呢?難道他也能視而不見?
“我不管,我只要你。”夜千華不再廢話,解衣的速度更快。
等到沐希感覺自己的胸部一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女扮男裝的束胸已經被他解了下來。露出了裡衣,立即再度制止和抓住他的手,道:“不!不行!”
“不行也要行!我是男人,怎麼可以不行!”夜千華卻不願意停下,輕輕的就已經把沐希的手扣住。多少年了?他已經有三年多沒碰過她了,心裡的渴望只有她能排解,要讓他停下?不可能!
“可是……”沐希無法撼動他的力氣,發現他的內力又精進了,連她有三十年的功力也無法掙開他的力量,只怕這三年多他都在努力的練功,可能……只爲了保護她。
“沒有可是。”夜千華不想再廢話,低頭就堵住了沐希的嘴。
沐希想沉溺在他眷戀深情的吻裡,但是心中卻更擔心一件事,於是猛然的退離他掠奪的脣後才叫道:“要是你再不讓熱氣球回到地面,等下沒了燃料,我們就會直接掉回地面的啊!”
雖然熱氣球沒有了噴火器供應熱源,也只徐徐的往下降,但是她可不想正在被那啥的時候降到城外去啊?那太丟臉了!
夜千華一僵,立即擡頭看向正在燃燒着的噴火器,發現那個噴出的火量似乎比剛升上來的時候細了三分之一,只怕按他的持久度,這燃料還真的堅持不了多久,於是他低咒一聲,立即抓起旁邊的發光石,站到吊籃邊沿向下面的士兵們發出了下降的信號。
沐希關掉了噴火器的開頭,隨着下面的拉扯,熱氣球緩緩的下降,她聽到了夜千華磨着牙的咕嚕道:“以後我要做一個永遠不怕沒有燃料的熱氣球!”
沐希不禁莞爾,難得看到夜千華也有如此孩子氣的時候。
在熱氣球才降了下了接近城頭的位置,沐希便覺得腰上一緊,被夜千華攔腰抱起,然後足尖一點的朝着他的寢院飛掠而去。那速度快得讓沐希覺得幾乎是天眩地轉之間就已經落了地,衝入了房間,緊接着就被他壓在了有着柔軟錦被的榻上。
於是這一夜,守衛在外面的侍衛們都聽到了讓他們血液沸騰的,不曾停息的,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
第二天,時近晌午,沐希才幽幽的醒來,還沒睜開眼就已經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痠痛得幾乎被拆開再組合一般,動一下都無力,讓她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醒了?”
耳邊傳來夜千華關切的聲音,沐希才睜開眼,發現他神清氣爽的穿戴好的坐在牀沿,手還緊緊的握着她的另一隻手,像是生怕自己突然消失一般。沐希眨了眨眼,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爲什麼男人那啥之後還能那麼精神飽滿,女人卻渾身痠痛的動彈不得?
“希希,你要記住,昨晚我說的話還有效!”夜千華看到沐希的目光一片清明,已脫離疲憊的迷濛,於是俯下身來對在她身邊警告的道。
沐希再度眨了眨眼,疑惑的挑眉。什麼話還有效?
“要是你再敢逃離我身邊,我就把你剝光和我共穿一件衣服,讓你無論去哪裡都離不開我!”夜千華盯着她的眼睛,把自己最堅定最執着不容更改的決定,磨着牙的道。
聞言,沐希的眉眼一彎,他昨晚的話,她當然記得。同時也爲了自己竟把他逼成了如此而心痛,擡起痠痛不已的藕臂,環住他的脖子,道:“千華,我不走了,我愛你!”
夜千華愣了愣,爲這句突來的愛語,心間的愉悅之意如浪潮一般洶涌而來,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緋紅,他低咒一聲就覆上她的紅脣,攻城掠地。好半晌,要不是想到今天還要領兵攻打楚國,他肯定還會什麼都不顧的繼續要她!
“你……你……你……你是穆念華?”
當沐希穿着一身女裝,被夜千華抱着走進荊蘭城的議事廳時,直接把一衆將軍,副將,甚至離殤幻的下巴給驚得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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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希終於被千華髮現了,然後楚國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