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清臉如死灰,呆呆地望着沈穆清,嘴角微翕,卻始終沒有理直氣壯地爲樑季敏說一句話。
沈穆清神色自若地笑:“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啊……不過,也許正因爲你們是青梅竹馬,你比我們都更瞭解樑季敏吧……要不然,當初你的選擇就應該是他而不是樑叔信了吧?”
王溫蕙聽着眉角一挑。
馮宛清眼底閃過一絲的狼狽,卻很快擺出一副不畏生死的神色把那絲狼狽掩蓋住了。
她朝着沈穆清冷冷地笑:“你可別忙了,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王溫蕙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她望了望沈穆清,又望了望馮宛清,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沈穆清目光明亮,很高興的.樣子,好像馮宛清的說詞,是件讓她很好笑的事。
“你懷沒有懷孕,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那得事實說了算!”
馮宛清毫不示弱:“那我們就讓.你說的‘現實’說話好了!”
沈穆清微微一笑,轉頭和王溫蕙說話:“大嫂,您是學.醫的,應該知道很多的秘辛事吧?我聽人說,那些秦館楚樓的小姐們爲了騙冤大頭,會把雞血滲了什麼東西抹在元帕上,和第一夜的落紅一模一樣……是不是真的?”
王溫蕙怔愣:“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這是一種變相的承認吧!
冷眼望着沈穆清的馮宛清聽了,眼底閃過一道如.鬼火般陰森的光芒。
沈穆清甜甜地笑:“我想用這個方子,和五表妹做.一筆交易!”
王溫蕙和馮宛清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五表妹,”沈穆清.聲音輕柔,“我能讓你失去什麼,就能讓你得到什麼。你信還是不信!”
馮宛清被兩碗白粥引得當衆嘔吐,又被樑季敏的涼薄所打擊,現在還被交給了眼前這個屢屢陷害自己卻在別人眼中天真無害的沈穆清的手裡,她早已心神不安,失去了自信。
“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她已懶得去掩飾,滿臉寒霜地望着沈穆清。
“你要是信我,就按我的話去做。我不僅會爲你準備把雞血抹上去如落紅的方子,而且還會給你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沈穆清望着馮宛清的眼神非常的真摯,“如果你不相信我,我會讓落梅去夫人那時取那碗有着天花粉的白粥,你會在我屋裡,打下一塊血污……所以說,你是不是懷孕了,對我而言,根本沒有關係。”
“你怎麼懂這些?”王溫蕙比馮宛清的表情還要震驚,“莫非你也學過醫術?”
沈穆清朝着她淡淡地笑:“太太病了十幾年,我也算得上是長期侍疾成良醫吧!”
馮宛清恍然大悟:“所以說,不管我最終點的是太醫院的哪位大人,只要是出自太醫院,他們都會爲我脈出‘喜脈’來!”她看沈穆清的目光充滿了恨意,“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沈穆清哈哈地笑:“揭穿我?我的確怕你揭穿我。可惜,你反應太慢了……”她望馮宛清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徐大人只是說當時診出了喜脈了……”沈穆清把“當時”兩個字咬得極重,“又沒有說你懷了孕。要怪,你只能怪樑季敏,要不是他,你完全可以要求找個穩婆來看看……我的謊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五表妹,你說是不是這樣?”
的確,太醫只是當時脈出了“喜脈”,至於後來又生了什麼事……誰又說的清楚!
自己現在已是身敗名裂身敗名裂了。樑、馮兩家的那些齷齪事,這些年自己也見了不少。這種情況下,輕則被送到庵堂青燈黃卷地過一生,重則恐怕是連性命也難保……可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她都不會甘心……要不然,當初何必冒那麼大的風險與樑季敏私下見面?雖然知道眼前的人對自己沒安好心,可是,自己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如今之計,只有先保住喪命再說……
馮宛清咬牙徹齒地望着沈穆清:“什麼條件?你說出來我聽聽?”
沈穆清笑望着她:“等會我孃家的人會來給我主持公道。我也沒有別的要求,要是問起這件事來,我希望五表妹可以站在我這一邊,爲我說句公道話!”
馮宛清驚愕地望着她。
“你就把責任全推到相公的身上就行了……”沈穆清言語氣充滿了鼓動性,就像yin人下地獄的撒旦,“這樣一來,你就可以保住性命了!”
馮宛清面白如紙,鬢有薄薄的汗。
“穆清,”王溫蕙見沈穆清說的雲淡風輕,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安之感。她不由拉了沈穆清的手:“三弟妹,你們夫妻鬧矛盾,把孃家人請來算是怎麼一回事?還讓五表妹把責任都推到三弟身上……”
“大嫂!”沈穆清打斷了王溫蕙話,笑道,“相公是男人,就是有戌流韻事,別人也只當是他少年輕狂。可五表妹卻不同,要是……那這輩子可就毀了。再說了,這一次我要不趁機好好教訓教訓相公,難道還讓他不經我的同意就一個、兩個的娶進門不成?”
新媳婦進門,婆家少不得要燒三把火。至於這火是把誰燒着了還得看各自的本事……想當年,自己不就是這樣和馮氏、蔣雙瑞結下了樑子!
王溫蕙不再作聲,而馮宛清卻浮燥起來。
到底該怎麼辦?
沈穆清難道會對自己心存善意不成?
自馮宛清踏進這個屋起,沈穆清就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看到這樣的馮宛清,她微微一笑,吩咐身邊的落梅:“把我給五表妹準備的東西拿來!”
落梅應聲而去。
王溫蕙眼中就閃過狐惑。
沈穆清笑着解釋道:“五表妹既然願意幫我,我也不能讓她出白力。東西雖然少,但是我的一點心意。”
她說着,落梅就抱着一個紅漆描金小匣子進來。
沈穆清接過匣子打開——猩紅色的絨布上靜靜地躺着五根金燦燦、明晃晃的金條。
這麼多的錢……王溫蕙和馮宛清不禁爲之側目。
“這算是我給五表妹的一個保證——有了這筆錢,五表妹的膽子也大些!”沈穆清說着,眼角微紅,“相公他既騙了我,又騙了你……與其相信男人,還不如相信這真金白銀。至少,它實實在在是自己的,不會背叛自己!”
馮宛清目光閃爍,良久,她抿了抿嘴,低聲地道:“三少奶奶,多謝您不記前嫌……”
申正,歐陽先生和閔先生,還有一個讓人頗爲意外人物——袁瑜一起出現在了沈家。
閔先生能做狀元,自然有他的一套,而袁瑜能和閔先生並稱,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加上歐陽先生,三個人引經據典,數落着樑季敏的不義,說的樑叔信面紅耳赤、羞愧難當,完全沒有反駁之力。最後,閔先生要樑叔信把沈穆清交出來,他要帶沈穆清回孃家,和樑季敏義絕。
當大夫說馮宛清是“喜脈”時,蔣雙瑞就知道這個事不可能這樣簡簡單單地就了卻的,忙叫了嫣紅去告訴晚上喝多了酒還在宿醉眼樑叔信。
樑叔信一聽,當時一個激靈,吩咐嫣紅:“快,快去找個小廝,讓他把三少爺叫回來。”
嫣紅應而去。
但她還沒有走出門檻,又被樑叔信叫了回來:“悄悄去,不要驚動旁人。還有,找個由頭把三少陪房都留在家裡,哪裡也不讓去!”說完,想想又不對,道:“三少陪房,就由我來負責,你快去把這件事告訴三少爺,讓他別怕,只管回來,有什麼事,我和他一起承擔。”
等嫣紅走後,他叫了樑府的大總管,帶着幾個身材魁梧家生子去了周百木家。看到周百木和周秉都在家,他不由鬆了一口氣,找着理由說了幾句閒話,就藉口有事告辭,轉身去了閒鶴堂。
誰知道他人還沒有走到閒鶴堂,迎面就碰到了太醫院的太醫徐大人。
徐大人捂着臉忿忿地道:“要不是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我怎麼會到貴府來診脈……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不要顏面的人——自己做出有傷風敗俗之事,還敢理直氣狀!”
樑叔信聽得一怔,請了徐大人到花廳用茶,想詳細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徐大人卻不接受樑叔信的邀請:“二公子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勸勸——我出來的時候,沈家的一個陪房媽媽正盤坐在院子裡哭罵呢?說起來,也怪不得人家氣憤……”
所有的事像浮在水上的葫蘆,按下去一個,又浮上來一個。
樑叔信頗有些焦頭爛額之感,和徐大人說了幾句客氣話,送也沒有送,他就徑直去了閒鶴堂。
閒鶴堂裡已亂成了一片。
聽到英紛和王溫蕙的對話,他不由苦笑,去了疊翠院。
落梅和珠璣把樑叔信攔在了門外:“三少奶奶剛睡下,您還是等會再來吧!”
自己做伯伯的,總不能硬闖進弟媳的院子裡去吧?
樑叔信苦笑着搖頭,在疊翠院落門口站了一會,到外院去問小廝:“三少爺回來沒有?”
有個小廝站出來應道:“三少爺今天巳時就請了假,說是被沈家老爺叫去了。”
樑叔信不由惴惴不安起來。
難道沈老爺知道家裡生的事了,所以叫了樑季敏去訓斥……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自己還是得了蔣雙瑞的信才知道的,而沈老爺一早就把樑季敏叫過去了,應該不是爲了這件事!
他剛剛鬆了一口氣,落下的心重新又懸起——小廝來稟,說沈家的歐陽先生陪着行人司的閔大人和禮部的袁大人來了,要見家裡能當家的人。
(不好意思,加更又晚了……實在是白天沒有時候寫文……姊妹們多多原諒!(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