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靈車剛從金陵太醫院調回京城不久,如今是太醫院吏目,最有希望問鼎太醫院院判,關鍵他家世代醫戶,現任太醫院院判又是他親戚。楊靈車檢查完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賈芹,皺了皺眉頭回稟堂上的陳庚道:“大人,此人身上的棍棒傷痕不輕不重,於情於理,於醫道,只是有可能被亂棍打死,但卻又不至於……或許是他有頑疾在身,或許是服了毒藥也未可知。”
“那就說不是傷人案了?但變成了故意殺人案?誰給他服的毒?什麼毒?被告賈寶玉,你還有何話可說?”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庚好整以暇,冷笑連連,高坐在五城兵馬司下轄西城衙門之內,下面左方原告是賈芹父母親戚,三大姑八大姨,來旺、賈薔只在衙門外邊觀看,他們本來是原告,但榮國府的人不會這樣認爲,當作是王熙鳳擔心賈寶玉派遣來的,原告還有張華,狀告尤二姐未經退婚而悔婚,不守婦道。中間是賈芹,右邊是被告且代表寧國府尤二姐親戚的賈寶玉,他的手一直搭在賈芹身上,雙眼無神,自始至終未曾變化。
“大人!如果要查明是中毒所致,必須剖腹檢查,下官不能以外表看清是否中毒。有些毒藥是無色無味的,比如鶴頂紅,《本草》雲:古服食方亦或用之,必得此類,乃可入藥。其市肆所蓄,片如細屑,亦夾土石,入藥服之,爲害不淺。”楊靈車瞅了瞅賈寶玉,臨行之前,院判大人吩咐他要交好賈寶玉,故此百般推諉,只是賈寶玉彷彿老僧入定,嚇傻了般,終究是小孩子,這樣的人,哪裡值得結交?
鶴頂紅,是砒霜的俗名,拿破崙就是死於砒霜的。陳庚氣樂了,賈芹還沒有死,怎能剖腹?下面他的家屬還在口口聲聲唾罵賈寶玉呢,這太醫院的人也多此一舉,判賈寶玉終身監禁便得了,管他什麼毒,反正人快要死了。柳芳、裘饒事前給了他信函,百里炎宇需要此人,令陳庚啞然失笑的是,京營節度使王子騰的信函也說要幫賈芹,也許王子騰不知道被告是他的外甥吧,王子騰怎會親自過問這種區區小事?賈府的內鬥還真是厲害。本來陳庚也不想來五城兵馬司,他是堂堂左都御史,執掌五城都察院,可謂控制着天下文人的輿論導向,可是忠順王府出面請求,他就越俎代庖賣了這個面子,京營節度使又能如何?鬥得過他們這一派嗎?因此陳庚狠狠敲了敲驚堂木,不屑道:“賈寶玉,毒死同宗子侄,目無王法,無人倫禮教,罪加一等,你可知罪?”
“草民冤枉!我有附議,賈芹還沒有死,還請大人耐心等待!否則你怎能坐實我殺人的罪名?他沒有死,草民就沒有殺人!”賈寶玉不卑不亢跪着,他這一瞬間的想法是,這衙門規矩也忒多了,要不是自己想盡快解決問題,有事纏身,纔不會下跪,看來沒有個官職噹噹真不行,此事交接以後要弄份官兒來做做了,現在權且當作入鄉隨俗吧!
“大膽刁民!你……”陳庚怒了,官帽都在顫抖着,想想自己一品大員,卻被他難住了,沒錯,賈芹還沒有死,便不能坐實他的罪名,難道要等到人死了,可是下邊原告家人一口一個“青天大老爺”,要“申冤”。
楊靈車一愣,莫非他有什麼辦法不成?來旺、賈薔雖然臉上擔心,但是不時劃過冷笑和幸災樂禍,張華亦是如此,衙門外邊的羣衆一陣譁然,把賈寶玉當作了草菅人命、信口雌黃的紈絝子弟。
此案是王熙鳳一手促成的,焦大、倪二、玉北冥、林流向、秦緣是自己人,他不得不親自出馬,五城都察院比不得順天府衙門,賈寶玉不想把事情鬧大,也懶得管別人怎麼看,經過他的內力探測,賈芹的確是中了砒霜,王熙鳳太狠心了,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砒霜,**********,分子式爲as2o3,少量的砒霜可以治病,譬如肺結核,多了會嚴重損害人體器官,造成器官衰竭而死,賈寶玉心裡默唸了一遍,他從出了賈府就開始使用生命之力,可是無濟於事,再一次證明了生命之力不是萬能的,輕微的毒素可以解除,但是重了就不行了。
不過這難不倒急中生智的賈寶玉,身上還有什麼?太陰月火和九耀星雷啊,這兩大神物並用,熔化、剔除毒素可謂易如反掌,但是有一個嚴重的問題,既然是神物,操之過急的話,毒素是排除了,到時賈芹也被火熔化、雷擊打死了。這一段時間賈寶玉又想到了一個辦法,生命之力也隨之涌進去,一邊排毒,一邊修復,所以他此時不放手,是一直在解救賈芹。
好在賈寶玉每天呼吸吐吶,勤修不輟,火焰之力、雷電之力、生命之力三管齊下,很快掌握了一個平衡點,毒素快要排除乾淨了,表面看來他戰戰兢兢、冷汗淋漓,像被嚇傻了一樣,其實掌握平衡點讓他頗受煎熬,宛如初學單車時一樣,他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內力、心力,陳庚等得不耐煩,拔出令籤呵斥道:“木已成舟,你還想狡辯不成?認你舌燦蓮花,賈芹也離死不遠,來人吶,把賈寶玉拉下去,打入監牢!”
兩邊筆直站立的衙役裘饒、柳夏獰笑一聲,擡着水火棍,剛要去拉他,賈寶玉猛然放了手,道:“大人,賈芹已經沒事了,草民未曾打死他,也未曾毒害他,不信大人讓太醫院的人查看便是!”
陳庚不等吩咐,他壓根不相信起死回生的事情,但是楊靈車有意爲賈寶玉開脫,急忙給賈芹把脈,望聞問切一番,片刻便喜形於色:“大人,此人果然未曾中毒,不過是輕度皮肉傷,一切正常!”
衆人還不相信,只見賈芹已經茫然地睜開了眼,遊目四顧,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剛纔明明離死不遠了。賈寶玉冷冷看着賈薔等人,他最後度過去了一股強大的生命之力,賈芹不醒過來纔是咄咄怪事,陳庚正在事情不成而氣憤時,親戚們已經拉了賈芹下去,賈芹又是愧疚,又是嫉恨王熙鳳的迫害。
“大人,草民有一未婚妻尤二姐……”張華見來旺、賈薔使眼色,再來狀告,可是不等他把話說完,賈寶玉突然一掌搭在他肩膀上,灼熱和麻癢的兩股力量涌進他的五臟六腑。
“我知道你是被人威逼利誘的,張華,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剛纔也看到了,我能令賈芹起死回生,也能令你灰飛煙滅,你和尤二姐本來就攤牌了,再無瓜葛,殘害良民,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不要逼我!”賈寶玉輕飄飄的傳音,張華聽着像是九幽魔鬼一般,身體內兩股力量交纏,越來越大。
“大人,草民並無事情,我是被人挑撥的,草民這就離開!”張華駭然失色,宛如見了鬼,也不顧戲弄公堂會被問罪,撒腿就跑。
“荒唐!區區小事,竟然讓本官處理!退堂!”陳庚心裡那個氣悶,如今他也找不到把柄和罪名拿人了,冷哼一聲,只當是賈芹並未中毒,拂袖而去。
圍觀衆人卻是喜歡看熱鬧,喜歡編排,片刻之間,賈寶玉能夠生死人肉白骨,乃是仙家道法的弟子,一下子就傳遍西城,成了小市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