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一看,這許久不見的硬漢魯智深竟然哭得稀里嘩啦,心中不免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
他也顧不得打招呼和那套凡塵俗世的行禮之法,徑直拉着魯智深便往客棧的房間裡走,把王龍丟在門外,還吩咐他要守好魯智深的行李。
畢竟現在等來了強援,對王家四兄弟的依賴也沒有那麼大。至少,他不用再四處設防,終於有了一堵堅實的可以依靠的牆。
緊緊關閉房門,再從裡面加上房栓,秦楓把魯智深拉到牀邊坐下。
這個客棧非常簡陋,房間裡除了一張牀外便沒有其他任何傢俱,因此也只能坐在這張硬牀上了。
秦楓見魯智深哭得如此傷心,眼淚鼻涕混雜在一起,已經流到下巴,在他的鬍子上釣着,甚是難看。於是便拿出帕子給他擦拭,邊擦邊關切地問道:“魯大哥,多日不見,你怎麼變得如此頹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傷心欲絕?在我眼中,你可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呀!”
魯智深擦擦眼淚,可是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從眼眶中掉落下。看到他那悲痛欲絕的神情,就連秦楓都有些悲傷之意。
哭了好一會兒,魯智深突然站起來,朝着秦楓便跪了下去。
秦楓連忙將他臂膀抓住,想要將他扶起來。可是魯智深就像在跟秦楓對犟一般,就是跪着不肯起來。
秦楓心中一凜,知道事情不對。這魯智深武功高強,沒有人能夠把他怎樣。他也沒有任何親人家眷,因此不會爲自己家中的事情哭泣,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連忙問道:“是不是東京林沖娘子家出了事?”
一語道破天機,魯智深又嚎啕大哭起來。他悲痛地點點頭,哽咽着想說話卻無法開口。
秦楓頓時軟弱無力地一屁股坐到硬牀上,連牀櫞都被他壓斷也渾然不覺。
這當真是天意,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當初他讓魯智深留在東京,就是想讓他暗中保護林沖的家眷,然後待時機成熟,便將他們一家大小全數送到薊州秦家莊園,好讓林沖一家團聚。
可是林沖現在秦家莊園望眼欲穿,東京這邊卻出了變故。難道老天要讓這林沖再次悲慘一生,就不能給他一個圓滿的家庭嗎?
哭了許久,魯智深終於停止了他的嗚嗚之聲。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我對不起林沖,對不起秦莊主你呀!”
秦楓見魯智深的悲痛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他連忙將智深扶起,坐到牀上。
可是隻聽咔嚓一聲,這牀終究還是承擔不起兩個壯漢的重量,坍塌了。
兩人都沒有留神,隨着坍塌的牀跌倒在地。摔得是東倒西歪,屁股開花。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窘迫的樣子,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把這房間裡的氣氛頓時盤活。
秦楓掙扎着站起來,又將魯智深扶起。他走到窗戶邊,看着遠處一行白鷺上青天,緩緩問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要去面對,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始末,到時候我纔好給林沖交代。”
魯智深長長嘆了一口氣,走到窗前。他表情凝重地說道:“本來我在東京大相國寺裡過得非常灑脫,每日到林家娘子門口查探三次,還讓那些潑皮無賴們分批次去她家門口暗中探查,一直相安無事過了大半年。”
秦楓默默點頭,卻沒有開口。他要等魯智深把話一次性說完。
“可是半年之後林家長輩過世,據說是悲傷過度,積勞成疾。”魯智深說道:“這下就只留下林娘子孤苦一人。”
“我本想將她帶到薊州去,但是又沒得到你的書信,只得繼續暗中保護,每日不間斷。”魯智深回憶起那段時光,果真是不堪回首。
秦楓也在回憶着,那段時間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林沖從陸謙的爪牙下救下,然後又一舉破壞了幽蘭教在河北的分支,最後攻打薊州城,沒有一天空閒。那個時候正是秦家莊園危難之際,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如何與史文恭鬥智鬥勇上,當然沒有想到要接林娘子來秦家莊園的事情。
魯智深的情緒越來越低沉,他說道:“可是林家長輩死了不過十天,那高衙內便按捺不住,經常跑到林家來騷擾。我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出手將他痛打一頓,將他手下的狗腿子打殘五個。”
秦楓聽到這裡,是熱血彭拜,連聲叫好。
魯智深眼中的神采漸漸暗淡下去。他說道:“這高衙內叫來官兵捉拿我,一來就是五百禁軍。”
“我不是他們對手,只好在衆多潑皮的掩護下連夜逃走。整整一個月之後待風聲稍小纔敢偷偷回來”魯智深連連搖頭道:“只可惜呀,當我回來的時候,卻見到林家一派破敗景象。那林娘子不甘受到高衙內的凌辱,早就上吊自盡。整個家裡就只剩下丫鬟錦兒一人,已經是家破人亡了。”
“王八蛋。”秦楓手臂一用力,整個窗沿都被捏碎。頓時木屑紛飛,如同他的內心一般,悲痛欲絕。
“後來,我隱姓埋名繼續躲在大相國寺裡,就是爲了等候你的下一步指示。”魯智深坦然道:“終於在幾天前收到武松捎來的書信,我是馬不停蹄往這裡趕,連續走了幾天幾夜,終於遇到你了。”
秦楓拍拍魯智深的肩膀,動情地說道:“這段時間難爲你了。一切的惡事都是那高俅和高衙內做的,與你又有何干系。將來待我們實力發展起來,一定打進東京,將那高家父子拖出來凌遲處死,然後挫骨揚灰,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不錯,到時候讓我當開路先鋒,一路殺將過去。待進了東京城,首先就給他高家父子三百禪杖!”魯智深氣呼呼地吼道。
“長話短說,”秦楓看了看周圍環境,湊到魯智深耳朵前低聲說道:“這次書信叫你來,是爲了幫我解決掉陽谷縣西門慶勢力。他是幽蘭教分舵舵主,也是河北道幽蘭教最後一處勢力。雖然我將清河縣的據點拔掉,但心中總覺得有一絲困惑,一切都太順利了,似乎順利得讓人有些發憷。”說到這裡,秦楓深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