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監軍的話,青面獸楊志感覺是有點道理。這段時間他爲了趕路,可謂起早貪黑,把這些軍士們累得夠嗆。而且爲了安全起見,所有人都不準喝酒,連飲食起居都管控得非常嚴格。雖然這樣做沒有出任何問題,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體會到他做法的深層次用意。江湖的險惡,豈是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知曉的?
因此現在這羣軍士和老爺們對他深深不滿,也很正常。包括他自己,也都是心知肚明。
既然犯了衆怒,而且不可預見的後果也非常嚴重,楊志從心底接受了監軍的建議。他大聲對這些眼巴巴望着想吃酒的軍士說道:“兄弟們,你們辛苦了。今天我請客,請大家吃酒。不過希望大家也體諒一下我的苦處,理解我對大家嚴厲的用意。”
這些軍士纔不管體不體諒,更加不管理不理解。只要現在能夠吃酒消暑,一切都不是問題。他們歡欣鼓舞,對楊志只差高呼萬歲了。
楊志掏出一錠白銀交給監軍,低聲說道:“剛纔我得罪了那個賣酒的,估計他不會賣給我。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請你出面幫我買酒如何?”
監軍呵呵笑道:“能夠接受意見,說明了楊志你還是很有想法,將來一定前途無量。”
他拿過銀錠在眼前晃了晃道:“這個任務你就放心交給我,我去給他說。”
監軍徑直走到賣酒漢子身邊,笑眯眯地說道:“兄弟,能不能打個商量,將你這桶酒賣給我們幾個弟兄解解暑?”
賣酒漢子冷哼一聲,雙手抄抱、昂首朝天道:“不賣,我這酒裡面摻了蒙汗藥,你們吃了就會被麻翻。這個無端的官司我不敢吃,也不敢掙你們的錢。”
監軍小心陪笑道:“兄弟,剛纔那個人是條直性漢子,向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沒有惡意。你就當他是在放屁,當沒聽到便是了。還是將這酒賣給我們吧。”
“對不起,不賣。”賣酒漢子連連搖頭道:“我釀酒賣酒數十年,從來沒有任何人說過我酒的半句不對。你們也不去前面村莊打聽打聽,他們不管是婚喪娶嫁,還是辦其他酒席,都是在我這裡買酒。每天我都要運兩桶酒去銷售,每天都是滿桶去空桶回,颳風下雨從未間斷。今日我已經破例賣了一桶給剛纔這幾人,不能再賣給你們了。”
任憑這監軍好說歹說,這賣酒漢子始終咬緊牙關不放鬆,就是不賣給他。
這時候,一個販棗漢子拿着個空瓢過來,他勸說道:“我說兄弟呀,你怎麼這樣不明禮數,人家低三下四的請求,不就是要買你一桶酒嗎?再說了,你反正已經賣了一桶,再將另外一桶酒賣掉,就可以早早回去休息,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爲何如此倔強,做這兩敗俱傷的事情?”
賣酒漢子看了看這人,又望了望那表情焦急的監軍,終於咬咬牙點頭道:“本來我是絕對不會將酒賣給你們的,若不是看在這位好漢的勸說,另外又見到你們那羣兄弟的確口渴難耐,否則我纔不會管你誰是誰呢!”
他將滿滿一桶酒敲擊了一下道:“你叫兄弟們來搬運吧,我賣了酒好早些回去了。”
監軍喜出過望,他連忙揮揮手,叫來軍士擡酒。
這時候,那個勸說的漢子嘻嘻一笑,跑到滿滿的酒桶面前,伸手便舀了一瓢,徑直要往嘴裡送。
賣酒漢子見狀,連忙將瓢子搶過來,將酒倒進酒桶。他斥責道:“這桶酒人家已經買了,你怎麼還要來搶?”
漢子一臉調笑着說道:“老闆你也太摳門了,我不過是想多喝一瓢罷了,何必這麼兇。”
他轉頭對監軍說道:“剛纔還是我幫你勸說的,喝你一瓢酒沒有意見吧?”
監軍連連點頭道:“沒問題,你多喝兩瓢都不存在。”
“算了,人家賣酒的都開始斥責我了,還是有點臉皮的好。”這漢子哈哈大笑,然後徑直回到自己的地方,用斗笠將頭擋住陽光,開始睡覺了。
衆人打開酒桶,開始開懷暢飲。這一桶酒足足有五十斤之多,可是這十多個人一番痛飲,不多時便喝了個底朝天,痛快至極。
監軍見楊志站在那裡是焦躁不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緊皺的眉頭和無奈的眼神透露出了一絲憂慮。
他連忙拿了一瓢酒遞到楊志手中,低聲說道:“兄弟們都承你的情,都喝得十分痛快。我看你連日勞頓,也喝一點解解乏,待會兒等日落西沉,我們好上路。”
楊志見到衆人喝了酒都沒有什麼事,他自己同樣也感覺到非常疲憊,於是就把這瓢酒仰面喝下,舒爽了一回。
正當大家喝得興高采烈知識,那賣酒的漢子卻放聲大笑起來。這些販棗漢子們也紛紛從地上跳起來,走到楊志面前。
其中一人指着楊志哈哈大笑道:“倒也、倒也!”
楊志頓時驚醒,他馬上明白過來自己是上了當入了彀,連忙要抽出鋼刀拼命。
可是此刻他突然感覺到腳下就像踩了棉花一般鬆軟,渾身也是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緊接着就是一陣眩暈,彷彿天地都在旋轉似的。
他回頭一看,那些軍士們紛紛倒地暈過去,監軍也早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楊志咬着牙猛然抽出鋼刀,在天旋地轉之中亂砍了一陣。
可是他越來越感覺到眩暈,越來越站不穩腳步,最終一個踉蹌,終於倒地不起了。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暈過去多久,當楊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朗星稀之時。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的是這些軍士和監軍還昏迷着,那些販棗和賣酒之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志恨呀,這些軍士們簡直就是一羣飯桶,自己千防萬防終究還是因爲這羣烏合之衆而丟失了生辰綱。現在該怎麼辦,大錯已經釀成,大名府樑中書那裡肯定是回不去了。
他撿起地上的鋼刀,咬了咬牙,想要將這羣軍士和監軍砍殺當場,然後自己自盡謝罪。
不過當他剛剛心生這個念想的時候,一個身影從棵大樹後轉了出來,“想死嗎,我成全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