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嫁給沈夫子!”
“唰啦,”林芳手一抖,整個一包魚食掉進魚缸,急得線兒趕緊先將金魚撈進水盆裡,換掉魚缸裡的水,才又將金魚放回魚缸,要是動作慢點,金魚保準撐死。
“是,六小姐,請您成全。”
“不是,那個,沈夫子的年齡,別講是做你的爹爹,即便是做你的祖父,也是夠了,你爲何要嫁給沈夫子,你二人年齡相差也太大。”
“奴婢以前執行任務時,曾照顧過沈夫子,那時奴婢便很是佩服沈夫子,任務完成後,奴婢便再未見過沈夫子,原本以爲此生再難見,如今沈夫子卻是來到林莊,此便是緣分,奴婢不想再錯過。”
“是,這確是緣分,你佩服他也罷,尊敬他也罷,有的是方法表達你的敬意,可也沒必要非要嫁給他呀。”
“奴婢厚顏稟告六小姐,奴婢對沈夫子是男女之情。當時奴婢還是暗衛身份,不可婚嫁,如今已是平常奴僕,六小姐又曾言,看中哪個便可直言相告,奴婢斗膽,厚顏求六小姐成全。”
看着跪在眼前的齊十,平日裡嘴巴利索的林芳,此時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聲。
老夫少妻她不是沒見過,八十多歲的老人娶十多歲的姑娘,這在她前世,根本不是什麼新鮮事,可這是什麼世界,男尊女卑的世界,老頭子配年輕姑娘,要麼是給人家做續絃,要麼就是與人爲妾。雖然林芳知道沈夫子從未娶過,齊十嫁給沈夫子便是正妻,而且還是原配,可她還是覺彆扭。
陳董坐在那裡,聽着林芳與齊十一對一答。卻是面無表情,默不作聲,林芳急道:“你怎地也不講句話,齊十可是你師傅,你就忍心看着她鮮嫩的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
“這有甚奇怪,”陳董很是冷淡:“你可能體會不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被迫成爲一個幾十歲老頭子衆多情人中的一個,每日裡爲了不被他另外的情婦陷害。過得那是什麼日子,你可知有多膽戰心驚麼?師傅嫁的人,雖年紀大些。卻是自己心上人,以沈夫子的狀況來看,今生必是一夫一妻。師傅如此,已很是幸運。”
林芳更是無言,陳董講的。正是陳董她自己,那個強迫她爲情婦的人,便是她偷東西時抓住她的小偷祖宗,已年近七十,比沈夫子此時的年齡還大,而陳董剛被抓時。和齊十現在年齡差不多大。
頓了一下,陳董補充:“師傅年紀也已不算小,又曾爲私家暗衛。此時仍是奴僕身份,她還能選什麼樣的人。與人爲妾,師傅曾言講不肯,可要與人爲妻,且要年齡相當。家境好一些的人家,這個年齡的男人。就是那長得歪瓜裂棗的,也已成親,即便沒成親,人家會不會要師傅這種出身的人,還另說。家境不好的,已近三十還娶不起親,必也是無甚見識,或自身沒本事,師傅又怎能看得上眼。如沈夫子這般,既未娶過,又有本事,且多年雲遊四方,自是見識不凡,於師傅來講,沈夫子已算是良配。”
陳董一番分析,林芳默然,這些道理自己也明白,可是與齊十相處日久,已是有了感情,雖比不上與釺兒線兒般感情深,卻也捨不得她嫁給一個老頭子,如今陳董講得明明白白,林芳不得不承認,於這個世界而言,自己還是未完全融入其中。
唉,林芳無奈,只能面對事實,拉起齊十,問道:“你講曾照顧過沈夫子,可沈夫子來這些時日,也未曾見他對你有所表示,難不成時日太久,他已是不認識你?”
齊十搖頭:“奴婢照顧沈夫子之時,是以暗衛身份,只能在沈夫子出現危情之時出現,奴婢出現時,沈夫子一般都是神志不清,即便沈夫子清醒,暗衛也不得露真顏,所以,奴婢並不知沈夫子可曾知曉奴婢。”
搞了半天,齊十這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沈夫子未必知道有她這麼個人。林芳問齊十:“若是沈夫子不同意怎辦,他如此大年紀,卻從未娶妻,必是有原因。”
齊十神色平靜:“沈夫子不答應也無妨,奴婢可自己與他講。司馬小姐所講,雖也確是事實,不過,奴婢要嫁沈夫子,倒不是因司馬小姐所講那些原因,而是奴婢已牽掛沈夫子十年,是真心想嫁與他,照顧他,與之爲伴,若是沈夫子不願,奴婢便終生不嫁。”
呃,林芳愕然,這古代的女子還真是早熟,十年前齊十還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就已經惦記着五十多歲的沈夫子,而且,人家都不一定知道她,她已經在這裡發誓爲人家守貞。
林家其他人聽到齊十的要求,雖也有顯驚訝,卻也不如林芳那般在意,童氏還高高興興跑上山,硬將莫名其妙的沈夫子拉了下來,讓他跟齊十提親。
而沈夫子確實不知道有齊十這個人,童氏纔不管他認不認得人家姑娘,只是忙活,巴不得自家師弟趕緊成親,這樣師弟也不會老來無伴,孤獨終老,說不準哪日死了,都無人知曉。
齊十當面向沈夫子表白,沈夫子不是不感動,可也不是很興奮,對齊十直言道,他之所以不娶妻,便是考慮到自己一生與毒相伴,若是娶妻,怕誤害妻子,有了孩子,更是危險,且他爲給人解毒,必是到處走動,顧不及家室,還請齊十想清楚。
不管沈夫子說什麼,齊十執意要嫁他,言道,她會一生緊跟隨沈夫子,不管他走到哪裡,而且一再表明,沈夫子若是不娶她,她將終生不嫁。
就這樣,林仲嗣去白水鎮之前,還嘮嘮叨叨沈夫子怎不娶妻,等他從白水鎮回來,家裡已是一派煩忙,童氏正準備爲沈夫子操辦婚事,林仲嗣在慶幸往後自家妻子不用再給沈夫子送飯的同時,也是感嘆,一天不到,狗屎便砸到了沈老頭的腦袋上,這也太快了。
林家歡天喜地爲沈夫子娶親,軍營裡,本就皮膚黑的齊彪,此時的臉真就比那鍋底還黑。自得到傳來的消息,沈夫子診出林芳身中奇毒,此毒連沈夫子都未見過,若是不解,林芳會衰竭而死,齊彪便派人徹查,一定要查出此毒是何人所下,至今卻仍無消息。
自行老和尚用法力探出,林芳身上的毒,是伴隨林芳的魂魄而來,齊彪的人自是查不出,不過給他帶來另外一個消息。
當年在齊彪出生之時,給他與八妹下毒之人,便是老爺曾爲他提親那女子的嫡母提供。當日齊彪拒絕了老爺提親,老爺當真將那女子收進後院,如今那女子已育有一子。
老爺後院女人衆多,每年都會有孩子出生,有時還不止一個,剛生下時可活下來的,只有十之五六,能平安活過三歲的,更是少之又少,胎死腹中的,更是連算都不用算,連老爺自己都不知他曾有過多少個孩子,如今已成年的,除齊彪兄弟二人,還有三個庶子。
消息講,那女子正用毒藥,用同樣的方法,毒害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三個成年庶子,已是自尋辦法,遠離了京城。
打開錦盒,齊彪一個個拿出小巧的木雕,輕輕撫摸着,摸到最後一個,彎腰從靴套摸出一把不及他手掌長的匕首,開始着手做最後的細鑿。仔細看他手裡的匕首,與林芳身上當掛飾的那把小巧匕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刀鞘稍有不同而已,林芳那把匕首,刀鞘所鑲寶石爲紅色,而他這把寶石則爲藍色。
雕完最後一刀,仔細查看雕像,確定已無可修改之處,收起匕首,將木雕小心放入錦盒,齊彪面部已是恢復往日神情,開口道:“傳信出去。”
“是,少爺。”似乎從帳篷上長出一般,一個渾身顏色與帳篷相同的人,隨着他話音落,瞬間出現在他面前。
齊彪下令:“將此消息讓老爺知曉,至於後續如何,靜觀其變。”
“是。”那人答道。
“還有,傳信給齊十,不管沈夫子用什麼入藥,都要想辦法給他弄到。”
“是。”
成親後,齊十跟隨沈夫子搬到山上住,一心一意照顧沈夫子。
不用再分心照顧師弟,林芳跟陳董的身子漸漸恢復,袁莉的孕期反應也慢慢好轉,童氏有了閒暇時間,又幹回老本行,診治病患,與自行老和尚相互配合,她收治的病人多爲婦科,自行老和尚忙不過時,童氏也收治一些其他病種,有時也出診。
林仲嗣不用天天吃醋,空閒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便又開始無事瞎折騰,到處指手畫腳,原本由齊十教導的陳世緣,林仲嗣也接手,全心全意折騰小傢伙。
小傢伙也真是精力充沛,又不怕吃苦,即便林仲嗣故意捉弄他,教一些他做不到的動作,小傢伙也不畏難,咬牙堅持,絕不退縮,到最後,倒是林仲嗣自己覺着太過分,真心實意制訂了一套適合小傢伙的訓練計劃。
真如童氏所言,自從開始高強度訓練,陳世緣的多動症漸漸好轉,於練武方面漸漸顯露他的天分,林仲嗣越發喜歡陳世緣,要求陳世緣搬過林家來住,以便自己隨時指點,可陳世緣死活不肯,天一轉黑,便守在陳董身邊,唯恐陳董真如童氏哄他時所講,若不看顧好,就會不見了,任林仲嗣怎樣解釋都無用。
放寒假時,林芳的身子已恢復如初,只是每隔幾日,還得瞞着爹孃,到山上沈夫子那裡擠出幾滴血,以供沈夫子做研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