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適剛剛的話實在是過於非日常。
江一決定把自己剛剛聽到的話當成是自己的妄想,從案卷中抽回思緒,擡起頭試圖一本正經地看着何適,卻又忍不住笑地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開口問道:“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你說什麼?”
“我說,”何適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疲倦,“這裡是‘切裂魔’事件的檔案,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留意一下。”
江一腦中閃過第一個想法——居然不是幻聽。
而第二個想法——呵呵。
他將藍色的硬殼文件夾隨手甩在桌子上,塑料文件夾順着他甩出去的方向在光滑的桌面上又滑行了一小段,發出令人不悅的摩擦聲。這聲音不知怎麼的觸動了江一的神經,他想起自己眼前的這位前輩自從進入管理局之後,偶爾是會像現在這樣拿一些不怎麼涉及原則的小任務來關照自己的生意。一句“哥你逗我玩吧”已經碰到了嘴脣又被江一用舌頭緊急勾了回去,頂出了一句“我再看看”。
何適沉默着看江一灰溜溜地把剛剛自己丟出去的文件又撈了回來,像模像樣地捧在手裡看着,忍不住開口說道:“第一次交給你這樣的任務,確實有點唐突,嚇到你了對不起。”
何適的這句話瞬間讓江一分裂成了兩半,一半非常狗腿地蹦跳着大喊“這個何適前輩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好人,我摔了他的東西還想着給我打圓場找臺階下,前輩我是你的腦殘粉啊啊啊”,而另一半則非常傲嬌地插起雙手氣鼓鼓地說“前輩胡說什麼傻話居然說我被嚇到了簡直是一派胡言哼唧唧”。
而聽任這兩半自己在意識裡胡鬧的江一隻是端詳着手中文件夾裡七零八落的屍體照片,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末了從牙縫中勉勉強強地擠出一句:“我……這個‘切裂魔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還是妥協了。原本想着來這個世界之後少惹麻煩,但是當麻煩真正蹦蹦跳跳着來到他面前求關注求寵愛的時候,江一還是沒能忍住埋藏在他心中的原始衝動。
何適很滿意自己這位師弟的反應,伸出手將文件夾翻到第一頁,上面是一些現場調查報告。
“這是上週發生的事件。最初一起事件是發生在這個暗巷中,被害人是個晚歸的醉漢。兇手的手段極其殘暴,你也能看到,當時的被害人已經徹底變成一堆屍塊了。”何適用不帶感情波瀾的語氣平靜地說着,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點着一張看上去血肉模糊、分不清拍的到底是什麼的照片,“驗屍結果在後面,這個有功夫再說。一開始我們還以爲這件事只是普通的攔路行兇事件,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脫離我們的預料。”
江一沉默地看着何適將文件夾翻到後面一點的位置,忍着沒將“攔路行兇事件這個事本身就一點都不普通了”這句話說出口。
“這個是第三次事件的現場。”何適將文件夾攤開到一張顯示着殘垣斷壁的照片上。江一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道:“看來是一場激烈的戰鬥。”
“這是切割留下的痕跡。”何適指着一堵斷牆,毫不猶豫地說道。
江一本來還在頻頻點頭,過了一會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何適方纔說了什麼一樣猛地停住了動作,反問道:“切割?”
“沒錯,切割。據說這樣的痕跡在現場比比皆是,而且越是到後來的案件,切割的痕跡就越是明顯。普通的武器根本做不到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才懷疑這次的事件可能是靈者引起的。”
江一滿腦子還是自己在原來的世界裡看到的那些主角可以一劍劈開大樓的漫畫,聽何適這番話聽得雲裡霧裡,根本就不敢開口問靈者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保持着靜默在一旁降低着存在感的庫蕾雅此刻突然存在感爆棚,江一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視線不經掩飾地直直射在自己身上,像是生怕自己言多必失。
想來想去江一隻敢戰戰兢兢地避重就輕地找了個別的問題開口:“‘據說’?”
何適收回了翻文件夾的手,點了點頭:“沒錯,本來這個事是應該由戰時之鈴全權負責的,但是考慮到可能有靈者參與的情況,上級便要我們也着手調查這件事。”
江一依稀想起管理局的全稱是“超自然事務調查管理局”,想來也是負責這種奇怪的事件。他又將手中的文件夾翻了翻,咬了咬牙,問道:“所以你爲什麼把這樣的事件交給我們?”
“這次的事件恐怕遠不止這麼簡單,”何適沉默了一下,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口,“有可能還涉及到穿越者。”
江一一瞬間覺得自己背後傳來的那道視線又冷了三分。他只能在心裡默默哀嚎“根本就不是我暴露的好嗎?好的!”,閉了嘴不敢再胡亂說話,等着聽何適的解釋。
“你們在來到這裡時候經歷了一場襲擊對吧。”何適說。
江一大驚:“你知道了?”
“你們乘坐的列車曾經消失了數個微秒,伴隨着附近空間的震動。這個現象與我所知的一位‘墨者’的能力十分相似。被稱爲‘糖果盒子’的久川娜娜,她的能力便是像這樣在凍結時間的情況下完成一次空間扭曲,是比較麻煩的時空系能力者。根據我們的情報,這個人隸屬於WGD,而輝城這個城市便是WGD的老巢所在地。”
江一想起事件發生之後,庫蕾雅在火車上的那一番推論,忍不住扭頭去看向庫蕾雅的方向。庫蕾雅卻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我們可以理解爲WGD的目的可能就是想給你一個警告,告訴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加棘手。我還有一些其他不方便說的事情要處理,這種表面上的事情可以的話希望能由你們來接管。”
何適說的很是真誠。但是他越是真誠,江一越覺得這件事越是奇怪。聽何適的解釋完全就像是認定了一個原因之後強行解釋線索,而非已知線索來尋找原因。
也許人家只是信不過你不想說呢。江一有些悲觀地想,然後點頭說道:“前輩,這件事你就放心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