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說江一併不是很能理解沙羅這句話中真正的含義,但是直覺讓他感到相當不安。這種不安近似於那種英雄電影裡有大事發生之前,四處都是蒙太奇的緊張氣氛。
雖然江一是個菜鳥,海謝爾是個白癡,但是庫蕾雅比這兩個人都要清醒得多,恐怕這三人中真正領會了這個事件嚴重性的人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庫蕾雅擰着眉毛,一言不發。見沒有人接着說話,沙羅只好又自己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我們和墨者之間精神力和魂質之間的作用方式大同小異,都是使魂質在精神力的驅動下在特定的迴路上流動。對於我們來說,這套迴路是從一出生開始就鐫刻在身體內部的,原因雖然沒有完全探明,但是我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這是數百年或者數千年來積澱的結果。”
江一原本覺得沙羅這番從頭開始開場白是爲了給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基礎設定做科普,然而當他看到一旁的海謝爾雙目放空的表情的時候,他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江一小聲問海謝爾:“這是不是你們這裡的人在課堂上要學的?”
海謝爾雙目放空着,視線飄向天花板:“啊。”
“那你是不是經常不及格?”
“啊。”
“奇怪我分明記得我們是大學裡認識的……”
被打斷的沙羅輕咳一聲:“他是特招的。”
江一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總之對於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人來說,”沙羅繼續她的“小出沙羅小課堂”,“這種魂質迴路是不可缺少的。畢竟在空氣中就逸散着大量魂質的粒子,我們每天都生活在這種一定濃度的魂質粒子中。迴路的作用除了讓人驅動魂質粒子之外,還有過濾和疏導我們接受的多餘粒子的作用。”
“而對於新來到這個世界的‘墨者’而言,由於身體裡面並沒有這種迴路的鐫刻,在這種氣氛中他們要不了多久便會因爲缺乏疏導的手段,無法承受,衰弱而亡。有一些人在身體表面進化出了幾乎可以代替體內迴路的墨紋,雖然作用方式不同,但是能起到一樣的結果,所以我們才說墨紋的面積越大,同這個世界的融合越好。而這種不同的作用方式是可以通過現有的技術手段非常方便的檢驗的,所以就算是一個喬裝打扮的、將自己的墨紋全部小心隱藏起來的墨者,在接受這種檢驗的時候,也一定會露出馬腳。”
聽到這,江一瞬間想起在那個事件中用一小支採樣器一樣的東西就輕鬆識破了自己身份的搜查官正夏,忍不住開口打斷道:“按照你這樣說,原本這個世界的人身體中就會有成熟的迴路的話,像我這樣的流魂借用了原本的身體的便宜,應該是很難暴露的吧?”
沙羅輕輕地搖了搖頭:“靈魂的波長。”
江一恍惚間覺得好像聽過什麼人提到過這個如此中二的名詞,但是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聽誰提到的。
“就算你和原來的江一是平行世界的同一個人,但是你們的‘靈魂’毫無疑問是兩個。雖然很相近,但是在一些細節上還是會有所差異。這種差異導致了你在驅動原來的身體中的迴路時會有一點不貼合的錯位感,雖然短時間小範圍的作用中不會影響大局,但是因爲不能調動全部的力量,所以還是會收到相當大的限制。原本的江一纔沒有像你這麼弱。”一直在用一種平淡的學術口吻說明這些事的沙羅突然變得彆扭起來,聽起來有點像埋怨,“就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原來的江一其實是有靈武的,你呢?”
江一想起曾經在手中存在了一瞬間的“書”。老實說因爲存在的時間太短,他甚至懷疑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一本書?”他試探性地說道。
沒想到這句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第一個發言的居然是海謝爾:“你做到了?”
江一一頭霧水:“做到什麼?我只是看到它了,在我手裡只閃現了一下就消失了,我還根本沒來得及翻開它。”
海謝爾用非常誇張的姿勢抱住頭,沮喪地說:“要是你能發揮全部的戰鬥力,老子也就不用放毒咬自己一口了啊啊啊啊啊啊……”
江一什麼都沒說,拍了拍海謝爾的肩膀,以示安慰。
沙羅聽到江一的話之後整個人僵住了,眨巴眨巴眼睛,一瞬間像是忘記了自己說到了什麼地方一樣,喃喃道:“這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所以,”庫蕾雅及時出面穩住了局面,將話題又強行拐了回來,“你是通過研究魂質和迴路的作用方式,發現那個人的墨者身份是僞造的嗎?”
沙羅點了點頭:“嗯。那個人的身體裡自備一套完整的迴路。而有人用某種尚未解明的技術手段在這個人的外層又塗上了一層迴路,或許這也就是這個人超越常人強大的原因。但如果是這樣的話……”
沙羅的聲音低了下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麻煩了。”庫蕾雅沉吟片刻,“這樣看來居然有人掌握連‘銀十字’都不曾瞭解的技術,而且從現在的表現來看,掌握技術的這些人不管怎麼看都不是心懷善念的一方。”
庫蕾雅的表情完全沒有表現出她語言中的憂慮,依然是一副沉着冷靜的樣子。已經快要陷入沮喪的沙羅也受她感染,重新振作起來:“管它呢,既然有活體樣本出現了,那這件事就有解明的可能。我可是‘銀十字’的高級研究員。”
紫色短髮的少女微微挺起了小小的胸膛。她是真的對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着。
“說做就做,這就去提交樣本申請吧。”
江一不敢深入考慮這個“樣本”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看着嬌小的少女從座位上一躍而下,啪嗒啪嗒地跑到門邊,伸手打開了門。
門口有一個陌生少年保持着正要敲門的姿勢,一臉的訝異。沙羅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三步。
靜默。
“無盡的夜在地平線閃耀着希望的聖火,幸運的小丑露出安撫的微笑。疲憊的旅人經過長途的跋涉,是否有一絲奇蹟告知於他,自己已經來到小狗們安樂的彼岸?”
少年這樣說着,語調像是唱歌一樣抑揚頓挫。
海謝爾悄悄湊了上來:“這貨驢脣不對馬嘴的叨叨什麼呢。”
“我猜,”江一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他可能是在問我們這裡是不是幸運犬的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