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鼬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音,像是學着容安吞了吞口水,尾巴悠閒地甩來甩去,完全不做聲。
容安愣了愣,隨即自嘲地笑笑,烈果炎陽?自己做的這是那家子的美夢。剛剛纔聽重有葉說過,那東西威懾力極大,非悍蟒不得食用,普通人看一眼就沒命了,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徒手接住。這麼想着,手上的東西果然有些發熱的感覺。容安皺眉,心想難不成自己是融合了悍蟒的絕世強者?容安幾乎笑出來,但是心裡又有點蒼涼,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說不定是炎鼬覺得好玩,找了點果子想讓他嘗一嘗。這不是妄自菲薄,任誰十七年來生活充滿荊棘、挫折,都不會輕易相信自己會交到好運。容安用力拽了拽那被瓜蔓扯住的、不停跳動的火焰,有一條韌性很強的絲線被他拉得透明,最後‘啵’的一聲,沉甸甸的東西才被他拽到手裡。
那東西開始隔得比較遠,現在容安直接拿到胸前,幾乎貼着它看。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容安手上的東西很像是家鄉水裡的一種水母,被村裡人稱爲‘桃花扇’,顏色透明,內層卻是粉紅的,有時候撐船能在水裡看到成堆的水母,一伸一縮地游水,很好看。
手上的東西也很好看。外層是黏稠的透明色,裡面是鮮紅如血的模樣。遠遠看去以爲那是火焰,可實際上沒有火焰能有這麼好看的顏色。
容安打量了兩下,雙手收攏,將它輕輕捧在手裡,然後靠近炎鼬身邊,邊挪邊問:“這是什麼東西?”
炎鼬張着嘴巴,弧度看起來像是在笑,一副非常不靠譜的模樣。容安無聲地嘆了口氣,卻無法拒絕炎鼬的好意。以前在容家村,他是大家避之不及的災星,敢跟他交往的沒有幾個,朋友是絕對不敢奢望的。但容安很想對別人好,尤其是來到獸人大陸,救過他很多次的重有葉、炎鼬、梅吟,容安總覺得他們對自己好是一種恩賜,根本無能爲報。幸而炎鼬喜歡親近他,似乎待在他身邊都覺得快樂,看着如此天真可愛的炎鼬,容安想傾盡一切對它好,照顧它。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容安突然回過神,然後突然覺得手上有點熱。他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只見那團鮮紅的東西已經把外面的透明黏液吸得差不多了,彷彿心臟抽血一樣,有一點火焰已經觸碰到容安的手心,乍眼一看好像張開嘴的嬰兒,貪婪地要吞噬容安的手指。
這一看可不得了,容安倒吸一口冷氣要把那東西扔出去,與此同時,三朵豔紅的火焰已經將周圍的粘液吸得乾乾淨淨,頓了頓,猛然貼到容安的手上。
只見三團鮮紅無比的豔色火焰牢牢黏在容安手上,任憑這個高瘦少年左躲右躲、上蹦下跳,都完全不鬆開,而且一點一點往容安的手臂裡融合。
容安喉嚨一梗,湊到炎鼬身側尖叫:“大黑,幫幫我。”
看着容安這幅狼狽的模樣,炎鼬不僅不幫忙,反而更加歡快,‘吼吼!’兩聲,震耳欲聾。
容安神情亢奮地跑了兩圈,覺得手上輕了很多,就發現那三朵豔色火焰已經完全融入到他的身體。兩隻手掌呈現出通紅的顏色,火焰如同岩漿、血液一般在他血管裡奔騰,緩緩逼近心臟。容安的皮膚被照得透明,臉頰呈現驚人的蒼白,一陣時明時滅的光影在他身體裡顫抖。他的皮膚表層迅速長滿堅不可摧的紫色鱗片,牢牢護住他心脈和重要器官。容安整個人像是一盞巨大的燈籠,光彩逼人,與天地同輝。
周圍驟然捲起巨大狂風,少年纖細的髮絲被凌亂吹起,風聲獵獵,衣袂翩躚,幾條早已被撕破的線條不堪重負,齊齊裂開,呈現出上身半裸的姿態。身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強大美麗,介於成年與未成年之間的男性,結實與高大、強壯與骨感、挺拔與溫和,詭異而協調的融合在一起。
那紅色的東西順着容安的手上下攀爬,一直到眉心、心臟、丹田,才安穩下來。明滅的光影慢慢消退。在震驚過後,容安的眼神開始渙散,有什麼東西把他的意識一絲一絲挑出腦海,當週圍狂風驟停,恢復平靜時,容安身上鱗片全數褪去,身子一軟,整個人要跌到地上。
一條黑色的尾巴纏住他的手臂,頓了頓,將他放到自己背上。
傳說獸人出生時就會點燃三朵火焰,分別存於眉間、心臟、丹田之中,而王蛇部落獸人無法保持體溫,就與缺少這三朵火焰有關。靈獸炎鼬萬年可蘊養一株名叫炎陽的果實,可彌補悍蟒先天缺少的三朵火焰,因爲悍蟒本身逆天霸道,這炎陽藥性自然也不會溫和到哪裡去,普通獸人看一眼,就要把命交代在這裡。
但悍蟒實在太過強悍,繁育很是困難,如此逆天的兇獸,經過萬萬年的演變,只留下一隻獨活,而後如果沒有能融合獸魂——即強大古獸的精神意識,悍蟒就會完全從這片大陸消失殆盡。可悍蟒雖絕,餘威猶存,漸漸演變出依靠悍蟒威名形成的部落,也就是後來的王蛇部落。他們依炎鼬而生,傍炎鼬而死,看守着遠古時期就與悍蟒交好的靈獸,也得到炎鼬的庇佑,後來漸漸敗落,則暫且不提。
容安吸收那奇怪的果子之後,身體就有一種莫名的燥熱,真的好似有岩漿在體內奔騰。融合的過程非常痛苦,那種感覺不能用語言描述,硬要說的話,就像是有人往你內臟裡塞了東西,硬生生劈開胸腔,強硬霸道地闖進,然後反客爲主,駐紮在你身體裡。昏睡中的容安不停發抖,與剛纔蒼白的臉色不同,此刻他兩頰泛紅,額頭都是汗,無數汗水順着他的脖子流到胸腹,在腹部分明的肌肉凹陷處聚集,打溼了炎鼬後背的毛。炎鼬馱着他往回走,到了入口的地方纔把容安放下,用爪子把他拽到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然後睜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疼痛之餘,容安卻隱隱保持着最後一絲意識。他整個人被帶入奇怪的場景,周邊是纏繞着的霧氣,卻與海枯石爛崖不同。因爲那裡的霧氣之弄彷彿都能凝結成液體,而這裡的卻是半遮半掩,隱隱露出容安所沒見過的場景。
容安愣了。他在白霧中走了幾步,就因爲那種強烈的灼熱感而坐在地上,身上汗如雨下。容安熱得不停喘息,最後仰躺在地上,藉助冰冷的石塊給身體降溫。
容安很快發現,自己現在並不是處於現實生活中。他被困在自己的夢境中,醒不過來,身體的炙熱是現實的炙熱,光憑想象中的石塊是無法解決他的燥熱的。
夢境是他熟悉的地方。天高地遠,白霧瀰漫,怪石嶙峋。所有的都是他熟悉的。所以,接下來他還會夢到那個受人欺負、弱小無能的小孩?明明應該是最疲勞模糊、神志不清的夢裡,容安卻還能思考,清晰地辨別每一個場景與畫面。
就好像他是在透過某個人的視線,洞察那人所經歷事情。
不過這次容安並沒有夢到那個小孩。他仰躺在石塊上,突然覺得身上一沉,有什麼東西猛地撲到他身上,壓得容安呼吸一滯,擡腳就要踹上去。
可身上的人反應更快,向後一退躲開了容安的攻擊,氣勢兇猛地還要撲上來。不知何時開始,容安的條件反射變得超乎常人,在不知道那人是誰的情況下,已經將他歸類爲敵人,所以那人一向後退容安就撐手支起身子,在他撲過來的同時一個用力,用腿夾住那人的膝蓋,翻身一扭,生生倒了一個方向,變成自己在上的姿勢。
“誰?”容安大聲責問,牢牢攥住身下那人的手腕,力量大得彷彿能握斷他的手腕。可身下的人一聲沒吭,該死的霧擋住了那人的臉,容安只能看到那人與他一樣裸着上身,皮膚白皙,胸膛精瘦,自己壓着他修長的雙腿,兩個人的姿勢頗有些曖昧。
容安疑惑了,尤其是當他發現身下那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時,眯了眯眼睛,然後驟然想起來了。
薄霧慢慢散去。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
容安看到,那人散落在肩頭上烏黑的頭髮,與頭髮相比白皙的臉龐,和一雙幽深的眼睛,他緊緊抿着脣,複雜而堅定的看着容安。
然後他緩緩開口,語氣冷冽、不容置疑。
他說:
“我要你……”
而重有葉這邊,也沒比容安好到哪裡去。他深深地跪在土地裡,脖頸疼得像是要從脖子上脫離一般。在剛剛的打鬥過程中,一隻翼鬼重擊了他的後頸,疼得他到現在都爬不起來。
而最可怕的,是來自心底的一種恐懼,那恐懼讓重有葉汗流浹背,全身顫抖,張着嘴巴一副嚇傻了的模樣。他勉強側過頭,臉蹭地跪下,逆着陽光看那懸在半空中,瘦高纖細的男人。那男人雖然瘦,卻帶着無法忽視的絕強威壓,逼迫着在場的所有人。他睥睨着下方慘敗的王蛇,氣勢逼人,不怒自威,宛若連綿山巒,任誰都無法動搖半分。
重有葉張大嘴巴,喉嚨裡顫抖地吐出兩個字:
——破天。
——破天!
“不想死,”男人眼神冷漠,半晌,說了王蛇聽不懂的一句話。“那就把人給我。”
然而沒有人能聽懂男人說的到底是什麼,四周一片死寂。
暫停一天,後天補齊。
還欠小吳吳的長評加更tt
乾脆再碼萬章啊哈哈哈哈我好勤勞啊
這麼勤勞的阿鬼,不給我留言嗎/(tot)/~~
謝謝小噯和=v=菌的地雷,順便回小噯,我覺得你扔雷的*b就差不多能看着篇文的v了Σ(?д?lll)謝謝你的支持,麼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