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邁着矯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場地中央走去。與雲鋒對賽的場地是森林,森林空間很大,由茂密的針葉林包圍住,有黑褐色葉子的樹作爲標誌,只要有比賽,這裡就不允許有除了對賽雙方外的人進入,有萬馬將邊界圍成圈。總的來說,這場比賽似乎不能有外人圍觀。
但傍生帶着容安來到場地外圍一棵高大的樹,站在最高的樹枝上,就能看到賽場內最中央的地方,視野及其寬闊。
容安與傍生安靜地站在那邊,沒一人說話。儘管他們表情了鎮靜,實際上也有些緊張。容安一邊擔心雲鋒,一邊憂慮自己接下來的比賽,心情極其複雜。就在他想到雲鋒昨晚胃疼的模樣,胡思亂想覺得他贏得機率又下降了的時候,容安突然聽到了一聲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容安表情一怔,立馬意識到,比賽開始了。
容安與傍生表情都變得嚴肅,凝神看着遠處賽場。只見場內突然衝出不少豔紅色的野獸,遠處看來似乎是狐狸,它們不知何時衝入場內,愣了一秒鐘,‘吱吱!’兩聲尖銳的嘶鳴,然後四處奔走,開始躲避。
雲鋒與馬一的對戰就是射箭,靶子是活靶,這裡總共有二十隻紅狐,誰先射滿十隻,誰贏得第一場比賽。
那劃破的一聲,不是雲鋒的,而是馬一的。雲鋒比賽之前尚且不知道比賽規則到底是怎麼樣的,在聽到那人射箭的聲音,才明白那紅狐就是比賽的目標。
傍生冷哼一聲,道:
“卑鄙。”
現下馬一已經搶先射死三隻紅狐。都是在紅狐剛剛扔入場內,搶着它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射死的。萬馬部落的箭長而硬,第一下連射三隻,極大刺激了馬一。容安看不到馬一與雲鋒,只聽到馬一大吼一聲,興奮之極。
容安皺眉,說:
“雲鋒現在處於劣勢,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都說萬事開頭難,比賽中率先得分的人佔據絕大的優勢,因爲比分會沉甸甸的壓在對方心裡,造成心理壓力。
傍生沒說話。
兩人站在樹枝上,雖然視野開闊,卻無法總攬全局。雲鋒最擅長隱蔽氣息,兩人偶爾能看到馬一攪動樹葉的痕跡,卻全然看不到雲鋒在哪裡。
容安嗅覺非常靈敏,幾次聞到遠處的血腥味兒,聽到馬一長箭的聲音,還以爲這都是馬一射死的獵物,算着算着就知道有八隻紅狐已然喪命,心裡也急了。
然而只模糊明白一點賽情的他們,卻在下一秒,聽到了馬一憤怒的吼叫。那聲音不同於剛剛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反而有些頹喪,好像被逼到絕境的奮力一拼。容安被馬一悽慘的叫聲驚了一下,立刻認識到現在處於下風的並不是雲鋒,應該是馬一。
然後容安聽到馬一開始連續的射箭,樹葉上的積雪撲簌簌地落下來,而這幾箭落下,容安都沒有聞到紅狐的血味。
那馬一是在攻擊雲鋒!容安瞳孔都縮了縮,瞬時非常緊張。要知道,雲鋒的隱藏技術雖然好,但那是在翼鬼部落,那裡可沒有這裡連綿的積雪。而剛剛馬一連番的亂射,把樹上的積雪都弄下來,有些雪花就澆在雲鋒身上。就算雲鋒定力好,一動不動,在無數傾瀉的雪花中也足夠明顯。
果然,下一秒,容安就看到東邊一棵樹樹葉抖動,雲鋒從那樹上飛起,背後的翅膀用力扇動,很快就到馬一上方盤旋。雲鋒迅速從背後抽出兩支小箭,大聲說了句什麼。
“他說什麼?”容安聽不懂雲鋒說翼鬼部落的語言。
傍生頓了頓,有一陣語塞,半天才說:“……沒什麼好話。”
想來就是些發狠、罵人的話,容安看着雲鋒背對着自己的身影,倒也沒有剛剛那麼緊張了。
馬一見到雲鋒高飛起來,立刻抽箭射向雲鋒。那長箭朝着雲鋒呼嘯而來,氣勢磅礴。而云鋒動作反而放慢了,用右手手指夾着兩支小箭,緩緩拉弓,閉眼瞄準後,猛地鬆開,射箭的姿勢標準到近似完滿。
只見兩支小箭一支直直衝向萬馬部落黑色長箭,一支緩緩向下,對着馬一射過去。雲鋒控箭能力極強,當初剛進入萬馬部落射死三隻白熊用的就是他精準的控箭能力,此刻也不例外。上方那支箭不如馬一的長箭那般強悍,對比之下一支箭像是身材高大的壯漢,一支像是尚未成年的幼兒。不過雲鋒那支箭箭頭不知是什麼做成的,準準對住馬一的長箭,然後就聽得‘劈’‘劈’連聲脆響,馬一的長箭就被雲鋒的小箭劈成四瓣。
這般硬度,大概就只有懸之斷骨了吧?
馬一畢竟是萬馬部落數一數二的強者,雖然射向雲鋒的長箭被擋住,但下方雲鋒的小箭也被他躲過,深深落在旁邊的土地上。
馬一嘶吼一聲,仰起前腿,幾支長箭連連射出。雲鋒在上方躲避空間極大,沒什麼危險,但他爲人懶散,能躲一分就絕不躲二分,性格使然,無法改變。
結果就是,在雲鋒精準的躲避之中,綁在他身後的揹包,不幸的被遺忘了。雲鋒忘了自己身上還揹着黃蛛,只聽裂帛之聲,他與黃蛛之間相連的布料被長箭刺透,因爲長箭力道強悍,揹包整個被震碎,裂成一塊一塊的破布。
雲鋒表情突然就變了,下一秒的動作不是搶救,而是迅速遠離被放出來的黃蛛,轉眼間就離開三四米遠。
容安一開始不明白雲鋒爲什麼要突然逃離。在看到雲鋒爲了躲避黃蛛,左手手臂被長箭對穿射過時,還緊張的幾乎要跳起來。要知道雲鋒用右手夾住小箭,左手控制弓,現在傷成這樣,還怎麼拉弓?
但云鋒根本不在意自己左手的傷口,任由鮮紅的血液往下流淌,只是用力向前飛,表情凝重,似乎極爲忌憚什麼東西。
容安順着雲鋒逃跑的相反方向看去,只見雲鋒揹着的揹包全部裂開,露出裡面被籠子關住的黃蛛。黃蛛趴在籠子頂部,張牙舞爪,突然對着雲鋒逃跑的方向吐出一口透明的液體。
黃蛛吐的是它本身的毒液,吐毒時氣勢洶洶,幸好雲鋒逃得夠遠,沒被黃蛛的毒液碰到。雲鋒沒有傍生那樣堅硬的皮膚來抵禦劇毒,更沒有容安那剽悍的解毒能力,遇到發飆的黃蛛只能躲。
黃蛛這些天一直被帶有容安氣息的揹包囚禁,被放出來時興奮得肝膽俱裂,儘管凌空飛在上方,也揮舞着爪子做出囂張的姿態,口中不停‘呸’‘呸’吐着口水。
雲鋒眼睜睜地看着黃蛛往地上落,卻因爲害怕黃蛛的毒液而不能靠近,只能讓它掉在地上。地上的馬一一開始不知道掉下來的是什麼東西,後來看到是黃蛛,眼睛一亮,又一驚,嘶吼一聲連忙逃跑。萬馬也沒有解毒的能力,遇到黃蛛只能逃跑。
就在萬馬逃跑的時候,雲鋒呻/吟一聲,用力將左臂上的長箭生生拔出,然後忍痛拖着流血不止的左臂,‘嗖嗖嗖’射出無數小箭。本來就不小的傷口在這連番的動作下徹底裂開,那人的手臂不停顫抖,面色慘白,連嘴脣都沒有血色。容安心裡一緊,就看雲鋒轉頭對着他們兩人大喊一聲:
“——贏了!”
那聲音撕心裂肺,蔓延千里,到最後都吼出破音,讓人聽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憤怒。
傍生高高躍起,將懸在半空中的雲鋒拉到地上,用布纏住傷口爲他止血,然後再到樹枝上將容安拉下來。
容安愣愣地看着雲鋒與馬一對賽的地方,等到傍生拉自己右手時,容安突然轉過頭,對傍生說:
“我知道那把扇子怎麼用了。”
容安的表情非常正經,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把傍生都震住了,口中迴應道:
“怎麼用?”
容安嚴肅道:“我只是猜測……不知道對不對。”
“你說說看。”
容安撫摸着自己右手的手背,喃喃道:“那時我覺得這把鏽扇上面的味道熟悉,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而今天突然想到,那味道,原本不是我身上的,是後來自帶的味道……那,那是我毒液的味道啊。”
悍蟒的毒液其實沒有任何味道,但因爲悍蟒化百毒爲己用,偶爾會因爲各種不同毒液而有不同的味道。當初在異境,吸收了神手黑猿部落的毒霧後,容安第一次能噴出毒液,因此對自己毒液的氣味並不敏感。
但就在剛剛,在他看到黃蛛在空中四處噴毒,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時,突然想到,如果有一種武器,只能是悍蟒使用,看起來似乎沒用,但如果被悍蟒得到,就會有逆天的效用。
那是不是就是悍蟒的毒液?
強者大陸,強者何其之多,體型龐大,皮甲堅硬,兇悍易怒,似乎都不是什麼特殊的標誌,任何一種獸人都能做到這點。
悍蟒爲什麼能成爲強者大陸稱霸的強者,爲什麼能使兇獸臣服?
答案就是,悍蟒的毒液。
容安擡起頭,眼神變得堅定,道:“對賽時我會嘗試,下場比賽,我不會輸。”
而迅速贏得比賽勝利的雲鋒,得到了萬馬部落簡單的醫治,之後馬一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棵聖草送給雲鋒。
雲鋒取得了勝利,黃蛛暫時不用給萬馬部落。而剛剛從高空中降落的黃蛛,此刻就隱藏在剛剛比賽的賽場,沒人敢接近。
雲鋒右手緊緊捏着裝有聖草的瓶子,他失血過多,臉上慘白,卻笑着對容安說:
“要拜託你把黃蛛收回來了。”
表情帶着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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