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安見桔子,這麼希望住新家,就有些想答應她了。村裡的人蓋新房搬家,是要請客的。其實,一般別人家把房子的框架搭好,當天就請來幫忙的村民,一齊把東西搬進新房子,再一起吃一頓,就可以了。可是桔子這有些特殊,她家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舊東西,新房子的窗戶和廁所,又是後來才完工的,又要打新傢俱。這就沒法在框架結束後,就請客搬家了。
桔子對江常安說:“既然我們家已經和別人家不一樣了,也就不用再講究了。我們明天先搬進來,等豬舍和池塘兩三天後,完工時再請大家來吃飯。也省得你放心不下牛棚裡的牛。”因爲牛剛到新的地方,這兩天要照顧的精心一點,何況馬上要春耕了,江常安準備晚上,再給牛加一頓夜宵,所以他打算先單獨住,在牛棚邊的小屋裡。
桔子卻不願意,放着高大敞亮的新房不住,還住低矮的危房。何況,現在天氣還冷,江常安一個人過來的話,他一定不捨得生火點爐子。桔子可不希望,自己費盡心力,替他調養了一個冬天的身體,再凍出個好歹來。
桔子把羊也放到,新房子的羊圈裡,就去找寧氏商量搬家的事。寧氏也不樂意,江常安一個人,住牛棚旁的小屋。就定下來第二天,先搬過去住。家裡的東西雖然不多,可也不是一家三口能拿得下的。既然搬家的當天不請客,自然也不好找村民來幫忙。江常安有些爲難。
這時。江浩、江澤已經放學回來,當時就表示,要請假幫忙搬家。桔子也不希望江浩和江澤,耽誤了學業,他們纔開始上課沒幾天,過兩天春耕又要停課。桔子還是希望他們剛啓蒙的時候,學習能有一個連慣性。
不過,好在桔子家裡還有驢車,因爲不知道有沒有空,江常安並沒有把它計算進去。桔子看着天色剛擦黑。就拉着江常安。到李滿屯家裡去問了一下。果然李多金已經答應了別人,第二天給人家給四筐煤餅。好在沒有說定時間,下午送也可以,桔子就定了上午搬家。就家裡那點東西。有驢車。一車就可以都拉過去了。
李滿屯一家表示明天會來幫忙。桔子想了一想。對他們說:“滿屯叔,明天我家裡的人,還是沒有時間。管豬舍和池塘的事情,這事還是要滿屯叔盯着點。多銀哥哥要去處理鎮上鋪子的事,也不好耽誤。畢竟是要配合,穆府請來的人的工期的。多銅哥哥還是去學堂,這更不能耽誤。就連我哥和小澤,我也沒讓他們請客。明天就請李嬸過來,幫我娘收拾收拾。多金哥哥如果有空,也過來幫忙,只是不能耽誤了煤餅生意。我們也不算是正式搬家,等豬舍和池塘建好了,我們會正式請一次客,到時再請滿屯叔全家都過來。”
李滿屯見桔子爲兩家人,打算的十分周全,也很高興地說:“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去豬舍和池塘,離得也不遠,有什麼事,你們叫一聲就行。”回到家裡,就看到寧氏在收拾東西。這家裡的東西實在是不多。當初從江德財家裡出來的時候,寧氏就帶了一個幾乎空了的嫁妝箱子,還有兩三樣炊具。
能收拾的也就是過年時,家裡的人做的幾件衣服。倒是廚房裡,因爲桔子一直在逐磨吃食賣,新添了不少廚具。桔子轉了一圈看見沒什麼可幫忙的,卻發現江浩拿着本書,目光卻沒在書上,一付悶悶不樂的樣子,連江澤叫他都沒有聽見。桔子走過去,把書從江浩手裡抽了出來,說:“哥,你在想什麼?如果看不進去書,就先歇歇。你這樣看書,還不如不看。”
江浩沮喪地說:“我真是沒有用。家裡的事,一點都幫不上忙。我每天看到你和爹孃這麼忙,我卻只能上學堂讀書,什麼活也幹不了,心裡就難受。要不,我今年先不去讀書了,在家裡幫忙。等家裡的事情都安頓下來,我再去讀書。”
桔子有些生氣地說:“哥,你別胡思亂想了。你今年都十三歲了,讀書已經是太晚了。怎麼帶能再耽誤一年?何況雲先生可不是輕易收弟子的。他收的弟子不讀書,到時候,你和他都會成爲,整個大楚的笑柄。江山對我們家做了那麼多壞事,我們卻拿他沒辦法。除了因爲爹放不下親情之外,還不是因爲,他今年就可以去考秀才了。整個沿山村都盼着,村裡出一個秀才呢。”
江浩沒什麼信心地說:“江山已經讀了十幾年的書了,我纔開始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上他呢?”桔子笑着說:“哥,你也別小看了自己。雲先生既然肯收你,就說明你有你的長處。我們也不指望,你能考上進士做官,但只要你能過一個童生的考試,在村裡,大家就不再指望江山一個人了。”
桔子已經打聽過了,大楚朝的科舉,是和桔子歷史上學得,不太一樣。特別這個童生,不是考上後一輩子就不下來了。大楚每隔三年,春秋可以考兩次秀才。考秀才的學子是要有童生資格的,這個童生是在每次考秀才那一年的春天考。考上後,可以參加春秋兩季的秀才考試。但如果沒有考中,三年後,就需要重新進行童生的考試。當然,如果考上秀才,就算是可以進行一步的考舉人了,但就算是沒考中,以後也是秀才,不必再重考了。
江山就是三年前,就考中了童生。可惜的是,春秋兩季的秀才考試,都沒有通過。但在沿山村來說,能夠通過一次童生考試的人,也是極難得的。今年又到了科考的年度,二月底的時候,就要在縣裡舉行童生考試,如果能中。半個月後,直接參加秀才考試。沿山村今年能去考的,只有江山一個人。
江澤在旁邊聽得似懂非懂地,插話說:“李佳騏已經讀了三年書了,要是他也能考中童生。是不是江山哥,就不敢欺負我們了。”桔子敲了一下江澤的頭說:“你倒是會偷懶。不過,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要是李佳騏能考上童生的話,江山做事就不會,這麼肆無忌憚了。但要想不受欺負,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江澤摸着自己被敲紅了的額頭說:“姐,人家也會認真讀書的。我不是怕來不及嗎。要是江山這次就考上秀才,怎麼辦?可惜先生說,李佳騏的功課不夠,不能參加這次考試。”桔子也有幾分擔心,但就算是江山真的能考中秀才。憑着他們家的人脈,要想選一個小官可不容易,而一個窮酸秀才,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江浩也想明白了,對桔子說:“我明天去跟先生說,參加三年後的科考,請先生幫我定下學習計劃。”桔子笑着說:“你也不必太着急。如果雲先生同意,你三年後去考,你就按三年準備。如果三年後,考不了,還有六年後的科考。我們都還小,什麼都來得及。”
江浩點頭答應了。他放下心裡的負擔,就對明天搬新家的事兒,有了興致。兄妹三人圍到寧氏身邊,開始對新家的佈置,提出種種要求。這時江常安走過來,對寧氏說:“孩子她娘,我們分了家,又起了新屋,應該通知一下孩子他舅舅家的。”
寧氏停下了手裡的活,對江常安說:“我有五六年沒回去過了,也不知道大哥變成什麼樣了?現在這麼忙,更是沒時間回去,就託人帶個話吧。也不知道大哥有沒有時間過來?”說完,她又爲難地說:“大哥要是過來,就得住二天,這牀鋪被褥都要準備……”
桔子接口說:“我們搬新屋,肯定是要請舅舅來的。現在天氣開始暖和起來,我們也要添兩牀薄些的被褥。明天跟林木匠說一聲,客房裡的牀先打起來,等舅舅來的時候就可以住了。”她是半路接手的這具身體,對舅舅沒有半點印象,所以就把自己還有個舅舅,這件事給忘光了。這會兒,聽見江常安提起,趕緊過來彌補。
寧氏也有些興奮起來,對桔子說:“我上次帶你去舅舅家裡,你還只有五歲。不知道你還記得舅舅長什麼樣不?”桔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江浩接口說:“桔子那裡還小,肯定不記得了。我記得舅舅高高的,對我可好了,每天都帶我和桔子出去玩。”江澤懵懂地問:“舅舅是什麼人?是孃的親戚嗎?”
寧氏笑着對江澤說:“舅舅是孃的哥哥,你小的時候他還抱過你。只是你那時太小了,就不記得了。”江澤又問:“那舅舅會對我們好嗎?”寧氏說:“當然了。舅舅以前對娘可好了,當然也會喜歡你們幾個。”江常安有些羞愧地對寧氏說:“都是我不好。讓你這麼多年沒回過孃家,孩子們都不認識自己的親孃舅了。這次一定要請孩子他舅都住幾天。”桔子有了年幼無知的藉口,放下心來,開始圍着寧氏各種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