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裡還有三雙羊毛襪,兩付手套,一條圍巾。羊毛襪都是按照現在的織法,有底有面有螺口。這樣的襪子才服帖暖和。手套是分五指的,一付是全指的,另一付一半指的。穆佑軒無論是在戰場上拉弓射箭,還是在軍帳的批文寫字,都可以戴半指的手套。
桔子唯一沒有織的是帽子。古人頭上不僅有髮髻。穆佑軒還要戴頭盔。桔子實在不知道,這帽子該怎麼織。但是桔子還是織了一個頭套。這種用元寶針織的頭套,只要把一頭紮起來,完全可以當帽子用。
穆佑軒看着桔子把包袱裡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給他看,眼裡的溫柔滿滿的,都快要溢了出來。最後,桔子說:“穆二哥,我沒有量過你的身材,都是大約估的。好在這些衣物都有鬆緊,你要把它們貼身穿在盔甲裡,總能暖和一些……”話說到一半,卻被穆佑軒一把抱住。
桔子嚇了一跳,還想要掙扎,卻聽見穆佑軒啞着聲音說:“別動。就讓我抱抱。”桔子安靜了下來,只聽見兩個人“嘭,嘭”的心跳聲,似乎意外的和諧。過了好一會兒,穆佑軒輕輕地在桔子額頭上吻了一下,柔聲說:“記得等我回來。”他也不等桔子回答,拎着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穆佑軒走了之後,有好一段時間,桔子什麼事情都做不下去。連送給穆婉兒的押花畫,都沒心思做了。最後,還是丁彩催了她幾次,她才趕上了給婉兒添妝。
這次雲澤洋是跟穆佑軒一起走了。雲澤洋走了之後,江浩就不是每天都去學堂了。他現在多半在家裡學習,雲澤洋給他留下的教材。隔幾天。纔去學堂一次,跟師兄鄭澤銘討論學問,也做一些雲澤洋留下的題目。讓鄭澤銘批改。雲澤洋讓江浩參加明年的科考。他認爲江浩過明年的童生試,秀才試應該不成問題。考進士就還需要積累。江浩也應該上科場試試水了。
同時,準備明年去考試的還有李多銅。但是李多銅只是學堂的普通弟子,既沒有江浩那麼資源,也沒有江浩那麼用功。用雲澤洋的話說:“他就是去碰碰運氣的。”至於沿山村其他幾個學子。雲澤洋直接跟他們說,就別浪費那個錢了。至少再讀三年再說。
江浩回到家裡,雖然也是埋頭讀書,卻也能分出一二分心思,來管理家裡的事物。穆佑軒走的時候秋收剛結束。雖然家裡的活沒有秋收的時候那麼多了,可也不能放鬆。桔子難得犯了懶,江浩就義不容辭地接手了,總算是沒出什麼差子。江浩的心裡卻對桔子和穆佑軒的感情,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讓他更積極地打探穆佑軒在京城的消息。
京城那邊的消息並不好。皇帝儘管認爲穆佑軒的能力,但是對他還是有幾分戒心,再加上有心人的反對。穆佑軒在京城一呆就是一個多月,卻拿不到出征的聖旨。青門峽告急的文書,一封接着一封地傳過來。朝中大員們,基本上都沒當作一回事兒。說起來。從前朝到今,中原與遊牧民族的戰爭從沒斷過,但是青門峽也從來沒丟過。
那些蠻族馬上的功夫雖然不錯。可是卻不會打攻堅戰,也沒有什麼堅城的工具。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爲,蠻族壓在青門峽前面的兵力,是虛張聲勢的。他們在青門峽外搶夠了就會回去的。所以那一封封戰報,只是成爲朝中各派爭權工具,誰也沒有真正重視它。
就這樣,一個多月,朝中的緩兵連將領都沒選出來。要不是,有一個渾身浴血的校尉。拼着最後一口氣,到京城報警。說青門峽破了。穆佑軒說不定,還能等得及參加穆婉兒的婚禮。
青門峽卻攻陷的消息。立刻振動了整個京師。那個校尉進京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皇帝立刻招人商議。這次事關重大,除了各位宰輔之外,六部尚書,幾位成年皇子,一個不落的都來了。可是,青門峽陷落的消息,引起的振動太大了。大部份官員居然認爲應該和談。
他們覺得,蠻族既然連青門峽都打得下來,剩下的蘭沙口基本上不會起什麼作用。等蠻族進入一馬平川的中原地帶,大楚根本打不贏。更何況,他們連兵都沒調呢,要馳援蘭沙口,還不知道兵員在哪呢?不如跟蠻族談談,給他們點錢,禮送他們出境就是了。皇帝看着這些滿口文章的官吏,心裡實在是惱怒。他雖然不算是明君,但也不想跟蠻族給這種城下之盟。
在這種時候跟蠻族談判,條件如何就不用說了。史書上自己是會一定留下重重的下筆,而且絕對不會有好話的。但是青門峽已經陷落,邊軍基本上是被打散了。皇帝也知道,大楚承平這麼多年,朝庭養的軍隊數量是不少,可基本上沒有能打仗的了。還有,這一打仗,所花費的銀兩也是幾百上千萬的。大楚這幾年也是年年遭災,戶部的倉庫都快能跑老鼠了,錢又是從哪裡來?皇帝憤怒地看着爭吵中的官吏們,卻說不出,立刻派兵出戰的話來。
就在皇帝百般無奈之際,卻聽到小太監進來稟報,說:“秦王請罪告進。”皇帝這才發現,這麼要緊的會議,秦王居然遲到了。秦王雖然已經從軟禁中,被放了出來,卻沒有領什麼差使,已經很久沒進這個朝議大堂了。但是,秦王藉口沒有差使,有時間盡孝,宮裡反而跑得勤快,消息也靈通的很。這次,皇帝招人開會,是招的所有成年皇子,並沒有把秦王排斥在外。
秦王這個常常呆在宮裡的人卻遲到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皇帝一肚子的鬱悶,這下總算是找到發泄口了。他冷着臉,對小太監說:“去。讓那個小畜牲立刻滾進來。”原本,在小太監進來的時候,大堂裡已經有一些人注意到他,停下了爭吵。皇帝的聲音又很大,大堂裡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大家看着秦王進來後,從容不迫地給皇帝行了禮,又跪下爲來遲了請罪。皇帝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問:“秦王,你還是我大楚的皇子嗎?異族入侵,青門峽陷落。平日裡你一口一個想爲父皇分憂,現在這麼大的事情,你倒不着急,是不是對朕心存怨懟?”
皇帝確實對秦王起了疑心,秦王是個律己守時的人。現在來晚了,還看起來沒當回事兒的樣子,和他平日以天下爲已任的表現,差得有點遠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兒臣不敢有怨。兒臣來得晚,是因爲去辦了一點事情。”秦王回答得很乾脆。
豫王宋珞瓊是堂上皇子中,年齡最小的。脾氣一向爆燥。皇帝卻認爲他不藏心事,對他一直寬容的很。這時,見皇帝發脾氣,別人都不敢說話,只有他並不在乎。他與皇二子魯王宋珞玉是一母同胞,平日裡也很看不慣秦王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次算是逮住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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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嘻嘻笑着對秦王說:“三哥,你又沒領差使呢,能有什麼事兒?別是在哪個美人的懷裡耽誤的吧。”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越發黑了。他更是得意地說:“父皇,三哥這段時間是懶散了一些,你就別計較了。三哥平日心高氣傲的,你沒給他差使,他自然不肯平白讓人使喚。”
皇帝陰着臉對秦王說:“秦王,你要是不願意爲國出力,就回去吧。朕白養一個兒子,也養得起。”秦王從懷裡拿出一本奏摺,呈了上去,對皇帝說:“父皇,兒臣來遲是有罪。但是現在邊關事急,還是請父皇看了兒臣帶來的東西,再來處罰兒臣。”皇帝一愣,示意貼身的大太監接過奏摺。
皇帝心裡不痛快,也沒有叫秦王起來,就看起來奏摺來。奏摺有些長,裡面列舉了這幾年的氣候變化,特別是北方蠻族的草場消減,牲畜死亡情況。皇帝看得出了神,臉上開始滲出細細的冷汗。周振是皇帝的太監總管,平日最是留心皇帝的神情變化。這會兒,他看見皇帝的臉色不對,連着叫了好幾聲,皇帝纔回過神來。
皇帝看見秦王還跪着,忙說:“琳兒,起來。你這些資料是從哪裡來的?”秦王見皇帝叫了他的小名,鬆了一口氣,說:“穆大將軍一個月前就進了京,因爲朝庭援軍的主將一直沒選出來。他心裡擔憂,就開始收集蠻族的資料,以備不時之需。這幾天,他把資料整理出來,發現事情不太好。又怕父皇不瞭解情況,被蠻族打個措手不及,就把資料送到我的府上。我今天整理這些資料,纔來遲的。”
魯王宋珞玉發現情況有些不太妙,立刻問:“穆大將軍既然有蠻族的資料,爲什麼不呈進宮來,反而送到你那裡?”他還想給秦王扣一個結黨的帽子。()